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按下了停止鍵,車輛在側翻中,玻璃被撞的粉碎,狹小的車輛空間里,所有沒有固定的雜物都飛了起來。
張慶義系著安全帶身不由己地跟著翻轉,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飛了起來,安全帶勒得他胸腔生疼。
破碎的玻璃在黑暗的冷夜下折射著凄迷的光芒。
張慶義張大的嘴,想喊卻喊不出來,從幾塊玻璃碎片上,他能看到自己驚慌到極點而徹底扭曲的臉龐。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是一場意外還是精心謀劃已久的撞擊?
是誰背叛了自己?是律師,是葉紅還是絡腮胡呢?
一切思考都在短短一剎那間,然后車子猛的翻轉,肚皮朝天,整個扣了下來。
車輛在小巷里面滑行,鐵皮和地面摩擦爆發著一流火星,然后車頭和車尾重重地撞在巷子兩側的墻上,停了下來。
張慶義的身子一搖晃,同時全身感到撕裂般的疼痛,他延后的聲音此時才吶喊出來,他才確信自己暫時還活著。
他被倒掛在車里面,全身上下不能動彈,臉上黏糊糊,濕噠噠的,有血液滴下,他努力的眨眨眼睛,驚魂未定,心臟跳的跟打鼓一樣,咚咚咚震得自己耳膜都疼。
叮鈴鈴!
刺耳的手機聲音響起,從右口袋里面傳了出來。
他伸手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然后看到一個熟悉到倒背如流的號碼,然后他笑了,笑的肆無忌憚,笑得滿臉淚流。
他重重的壓斷了手機,手一松,手機直接摔下去。
遠處有車門打開的聲音,然后幾個人走下車踩著雨水走了過來。
一個人身上的手機響起,他接通電話,單膝跪在地上,然后不由分說將手機貼在了張慶義的耳邊。
張慶義沒管手機,他努力側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相貌——絡腮胡!
這是他身邊跟了許多年的貼身保鏢頭子,一起吃飯喝酒甚至一起玩女人,真正的三同小伙伴,有時候他玩膩的女人也會和絡腮胡分享。
自己最信任的人,這次的身份證件就是讓他辦的,沒想到這家伙濃眉大眼的居然也背叛了。
手機里面傳來梁超文疲憊的聲音。
“我他媽現在真的懷疑你是我的種么?怎么就蠢不可及,蠢到這種地步了?”
“你忘了那句話怎么說的?不要和龍王爺比寶!”
“你聯系的這幾個人,律師也好!保鏢也好!甚至包括那個婊子葉紅。”
“誰不知道,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只是因為你是我梁超文的兒子,并不是你雙手掙來的!”
“既然要賣,為什么不賣給一個出價更高的人?”
“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嗎?將自己的逃跑計劃分成三個部分,你一個人單線聯系他們,可是,這三個人都分別向我告密了!”
“失望,我真的很失望!我以前以為你只是囂張!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蠢!是傻!是笨,而且又蠢又壞!是那種最不可原諒的人!”
張慶義一直默默聽著梁超文的話,臉上帶著癲狂的笑,當聽到梁超文說他是一個又蠢又壞的小人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說話。
“是啊,誰能比得過你呀,我只是又蠢又壞,你可是又奸又壞!要不我怎么能只去坐牢,而你就舒舒服服躺在別墅里面遙控指揮呢?”
“你懷疑我是不是你兒子,我還懷疑你是不是我親爸呢,我該不會是別人的種吧,你把我培養這么多年,就是推在前面關鍵時候當替死鬼的!”
手機里面傳了咳嗽連連的聲音,梁超文也氣壞了。
“一個小兔崽子,你在說什么?如果不是我給你擦屁股,憑你以前做的那些缺德帶冒煙的事,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我知道你在怨我,你在監獄里受辱的時候,沒有派人保護你!”
“可那只是個意外,我安排的人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跟著你,那樣的話早就暴露了,他只會在關鍵的時候出手!”
張慶義冷冷笑道。
“關鍵的時候,什么是關鍵的時候??你只不過是怕我揭你老底!把你也牽扯進去!”
“父親不像父親,所以我這兒子也不像兒子,一切都是你種的因,才收下這個惡果!”
“梁超文!我不管,反正現在也撕破臉了!你必須讓我出去!”
“要不然你信不信我再被逮進里面,就把你的老底全撂了,我要你的梁氏集團全部完蛋,我要你也后半輩子做監獄陪我!”
“你后面也有人呢,你只要進了里面,那些人絕對會讓你閉嘴的!你會比我還慘!”
手機那邊傳來長久的沉默,梁超文最后什么都沒說,然后直接掛斷了手機。
張慶義心中深處濃濃的不安,他了解自己的父親,老爺子是屬于那種人狠話不多的人,當他決定和你動手的時候,會把一切感情斬斷,絕對不廢話一句。
果然手機被拿走,然后他的安全帶被解開,幾只大手拖著他,他從翻轉的車輛里面被拖了出來。
他全身酸軟無力,仰面朝天,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又急又密,打的他眼睛都幾乎睜不開。
他張嘴大吼。
“你們要干什么?”
一句話說出,一塊棉布就捂在了他鼻子和嘴上,只是幾秒鐘,他的視線就模糊了,他只能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保鏢絡腮胡猙獰的臉龐。
然后他昏過去了。
昏暗的雨夜,黯淡的路燈,一地碎片的車禍現場,額頭上流著鮮血的張慶義就像一條死狗一樣躺在冰冷時潮的雨地。
絡腮胡從口袋里面,取出一個方盒來,打開盒子,里面靜靜的躺著一管注射劑,拔掉針帽,針頭在雨夜下寒光閃閃,然后他毫不猶豫的給張慶義注射進去。
幾個人一起動手將張慶義抬上車輛,消失在雨夜里面,幾輛車到達現場開始收尾。
清晨,病房門口兩個保安起來,他們照例往病房里面瞥了一眼,只見張慶義仰面朝天躺在病床上,睡得特別安寧,只是為什么額頭上多了條繃帶呢?衣服好像也有點濕。
到了中午,病房里面張慶義在大吵大鬧,兩個保安沖進去,發現他坐著,褲襠濕了一片,散發著惡臭。
張慶義沖著這兩個保安大喊大叫,委屈的像個孩子一樣。
“臭臭,粑粑!”
他居然傻了。
消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面。
大清早,阿文給萬青云撥通電話,全程匯報了昨晚跟蹤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