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義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凄風冷雨中,醫院對面的五層小樓上,一直有人拿著望遠鏡看著他一舉一動。
他以為自己的行動無人發覺,其實早就暴露在有心人的眼光下,從頭到尾,從他在房間里面收拾被窩鼓搗假人,到他打開玻璃窗順樓而下,一直在有些人的觀察中。
阿文從望遠鏡后面挪開,眼睛眨眨眼,心里暗罵了一句孫子。
就因為張慶義要逃,所以他這幾天聽從萬青云安排,早就根據角度挑好了房間,在這兒已經一連待了好幾天了。
中間他和幾個小弟輪班換人,保證時時刻刻有一雙眼睛注視著醫院張慶義房間的窗戶。
阿文耳朵里面的藍牙耳機閃爍,傳來一個哆哆嗦嗦的聲音。
“老大,是那小子,我看到了,他跑出來了!”
阿文回復說到。
“繼續盯著!”
阿文是個謹慎的性格,再加上萬青云交代,他不僅在樓上放了觀察哨,就是在樓下也一直派人蹲守。
也真難為下雨天還在樓底下扮演流浪漢的那個兄弟了,一連好幾天,乞討要錢得到的豐厚報酬都讓他有心轉行了。
張慶義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上了尾巴,他穿著病服,手里拿著手機,盡量走在陰影角落,不敢讓自己暴露在燈光下。
盡管是雨夜,萬物都被披上了一層保護色,他也不敢打賭醫院里的攝像頭能不能照清自己的臉。
他先左拐右繞到達醫院路旁的一處灌木叢,灌木叢上面聳著一個指路牌,鮮明而有特點。
他在里面摸索著,然后臉上露出喜色,往出一拉,居然是一個手提包裹。
他看看左右跟做賊似的,確定周圍沒有人,然后把包裹打開,里面是一整套的衣服,他急忙把身上的病服脫下,換上了連帽皮夾克,牛仔褲和蹬山鞋。
就站在雨地里摸著皮夾克上下左右四個口袋位置,左口袋里面摸出一個厚厚的錢包,他從錢包夾層里面取出一張身份證。
這個身份證略顯陳舊,因為長期使用,上面還有一些淡淡的污跡,雨水打在身份證照片上,那是一張和張慶義有六七分像的人臉,身份證上的主人名字是賀志強。
他繼續翻看,不僅有身份證,就連駕駛證一應俱全。
張慶義長出一口氣,看來自己運氣不錯,時間這么緊就能找到和自己相貌這么相似的身份證,居然連駕駛證都有,真是太好了。
包里除了證件還有厚厚的一摞鈔票,張慶義急忙把身份證收好,又摸右口袋。
只見一部嶄新的手機放在里面,已經開機,電量足夠,充電器也在,足夠他最近使用了。
他手向下順著摸左右兩個口袋,左口袋里面他摸出一把折疊匕首來,匕首打開,在雨水下刀刃寒光閃閃,除此之外又摸出一把尼桑車鑰匙,右口袋里面是幾盒小雪茄和防風打火機。
張慶義滿意地點頭,看來自己的保鏢頭子還是很有能力的,短短幾天就給自己把所有東西都備好了,自己和灰色人物打交道都是通過保鏢頭子聯絡的,看來他把自己給的錢花到了實處。
五分鐘后,他在醫院外的停車區按動車鑰匙,找到一輛破舊的二手車,車身呈淡金色,前保險杠被蹭過,表面的漆色掉落不知道有多久,里面的鐵皮都生銹了。
車輛左右兩側都有過刮蹭的痕跡,張慶義有些不滿意,他可是給了絡腮胡一百萬的資金準備所有的東西,這車花了能有兩萬塊?
只是形勢比人強,想當初躺在醫院病床上,為了律師能給他帶進一部幾百塊的直板手機,他就花出了五百萬,心里立刻就平衡了,自己現在是花錢買命。
前前后后他花出去也差不多六七百萬,哪怕他有沒有上繳的小金庫,現在可供他調轉的資金也只剩下幾百萬。
不過張慶義不慌,只要他能順利的逃出國,就憑他手里掌握的那些梁氏集團的陰私,他老爸就得花錢源源不斷的供著他,他到時候可以在海外繼續做他的土霸王。
張慶義坐進車里面打火,開車打開空調,讓車變暖和起來,然后又撕開一盒小雪茄。
一根雪茄點上,他全身激動的一抖,就是這久違的香醇的煙氣,他都有多長時間沒有享受過這種感覺了。
青煙裊裊,通過搖下的車窗縫飄出了窗外,車頭的方向正好沖著他之前病房。
張慶義一根雪茄點到一半,手拿著手機,卻遲疑的沒有給葉紅撥出電話。
事到臨頭,就連策劃了許久的他自己也有點退縮了。
如果現在扔掉雪茄,拔下鑰匙,走回灌木叢,將身上的皮夾克脫下,再穿上那身病服,然后趁著夜色悄無聲息的穿過那一片空地,然后從一樓上借助鐵絲網,冰箱外機還有水管,他有信心,自己能不驚動任何人,重新再回到病房里,回到那個囚禁著自己的地方。
然后自己老老實實在里面躺著,一段時間后,自己小腹上的傷口會好的,自己上廁所也不會再感到痛苦,也不會在床單上染上鮮紅的血跡。
然后就按照那老家伙的規劃,老老實實出庭受審,老老實實入獄坐牢,老老實實的重大立功,然后等待減刑。
或許自己運氣不會那么差,號子里面不會再出現那個如今成為他噩夢的鐵塔男人。
或許老爸上次安排的人手只是一個疏忽大意,沒有及時照看到自己,或許真正進了監獄里,自己在父親的關照下過得順風順水,沒有人敢欺負。
張慶義深吸一口雪茄,火光照亮了他猙獰的臉,然后他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喇叭上,深夜車輛鳴笛聲很尖銳,傳出老遠。
他一彈指,將雪茄扔在了外面。
“去他媽的老老實實去,去他媽的或許,我命由我不由天,老子要自己玩了,不聽你們指揮了!”
他給葉紅撥通電話,定下最后匯合的地點,然后放下手剎,一腳油門拐出了醫院,按照提前規劃好的路線,拐進了小巷子里,他要盡量避開主干道。
逐漸他的車速已經飆起來了,自由的生活就在眼前,他心里面充斥著興奮。
他正在暢想,突然聽到一陣刺耳的輪胎磨地的聲音,然后側面兩道強光直接打在他臉上。
根本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咣當!
他的車輛被撞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