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蘇長歌原本想要帶著兩人去玩的,但是宮人來報,有急事需要姬子琰親自回去處理。</br> 聽著宮人的匯報,姬子琰揉了揉額角,容湛小臉微微垂下。</br> 姬子琰一看,笑著勾了勾他下巴,“我一個人回去,你跟母妃一起去玩。”</br> 容湛抬起頭來,眼底又黑又亮,但很快又地垂下頭,“不行,要受罰?!?lt;/br> “好,母妃知道你要受罰?!?lt;/br> 蘇長歌不明白自己兒子小小年紀為何那么固執而且堅定,她也撓撓他漂亮的小下巴,引導道:“湛兒,受罰也不過是多寫一些字,多扎馬步一點時間,受罰不一定一大早上進行的對吧?”</br> 容湛眨眨眼,遲疑一下,點了點頭。</br> “對啊,我們可以先去玩回來,再受罰,不也一樣的么?”說完,跟個她才是孩子似的嬌俏的蹲身下來,噘嘴眨眼,“母妃一路顛簸過來,很累的呢,就想跟湛兒去玩,我們白天玩,晚上才受罰不好嘛?”</br> “……”</br> 姬子琰看得無語扶額。</br> 這世上,哪有母親跟一個六歲小孩撒嬌的,而且還一派自然,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br> 這么不要臉,也就只有她能做到了。</br> 容湛一聽蘇長歌說累,又想起自己父王說過,母妃好像是愛玩的,他作為孩子,怎能不孝順?</br> 他小小的手指扯著蘇長歌的一片衣角,心下掙扎,朝姬子琰看了一眼。</br> 姬子琰給他一個笑。</br> 容湛這才脆生生開口:“好,去玩?!?lt;/br> “湛兒真好?!?lt;/br> 蘇長歌這才站起來,笑瞇了眼的一手牽起容湛的手,一手拍拍身邊少年的肩膀,“琰兒,那你就回宮吧,我們自己到處去玩玩?!?lt;/br> “好?!?lt;/br> 姬子琰點點頭,“小娘親你要小心,我會派人暗中跟著你們的。”</br> “嗯?!?lt;/br> 兩人便告別了。</br> 所謂的去玩,就近原則,蘇長歌先是帶著容湛在大街小巷的四處走,這里吃喝的試試嘗嘗,這里好看的駐足觀看,好玩的街頭玩意,比如仍圈子套物品什么的,牽著孩子玩。</br> 她總比自己兒子玩得高興。</br> 容湛一開始都覺得新奇,也會跟著玩。</br> 但一般時候,都沉沉穩穩的站著,不會像一般孩子那般歡呼雀躍。</br> 不過,這一整天,他眼睛都是濕濕潤潤亮晶晶的,臉頰紅彤彤,顯然是高興的。</br> 一早上玩到晚上,他催了幾遍,蘇長歌才依依不舍的帶著他回家。</br> 容湛心里一直記著受罰的事情,要回宮里被姬子琰盯著受罰。</br> 蘇長歌卻讓宮人匯報姬子琰,容湛今晚不回去,留在這里陪她。</br> 容湛耳尖一紅,垂首捏著衣角輕聲道:“母妃,不可不罰的,父王會生氣。”</br> “我知道?!?lt;/br> 蘇長歌覺得自己兒子真的可愛,指尖戳了戳他粉雕玉琢的臉蛋兒,一戳就是一個窩,越發愛不釋手,“不過呢,受罰不一定要你小叔叔盯著,我盯著不也可以么?”</br> 她說得很有道理,容湛無法反駁。</br> 蘇長歌牽著他回房間,邊走邊道:“再說了,湛兒這般自覺,受罰本來就不用盯著,母妃相信你自己能夠自覺去完成的,對不?”受罰這一點,蘇長歌不再反對。</br> 還在有這樣的自覺,能養成這樣的習慣,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她不想慈母敗兒。</br> 孩子堅持的東西,她就應該讓他堅持。</br> “嗯?!?lt;/br> 蘇長歌這話讓小孩唇角抿出了一抹笑。</br> 父王說過,母妃很聰明,又貼心。</br> 父王說得沒錯,母妃才見他幾次,就懂他。</br> 真好。</br> 于是,回房間喝了一杯水之后,蘇長歌親自給小孩哪來文房四寶,看著他寫字。</br> 他寫的時候,蘇長歌也不想離開他,想了想,讓人去買來彩墨,他在寫的時候,她便給他畫。</br> 容湛寫字認真,寫完之后,又乖乖的去扎馬步,一點都不分心。</br> 他扎完馬步回來,就看到蘇長歌已經畫了兩張他的畫像。</br> 躍然紙張的孩子,跟他一模一樣,簡直跟照了鏡子似的。</br> 他都看呆了一下。</br> “好看么?”</br> 自己孩子年紀小卻安靜沉穩,鮮少又別的表情,這個表情格外的可愛,蘇長歌記了下來,覺得一會一定要畫下來。</br> 容湛小臉一紅,“母妃畫得好?!?lt;/br> “畫得好這是自然。”蘇長歌一點都不謙虛,“但是,也好看對吧?畢竟我們湛兒是最好看的孩子?!?lt;/br> 小孩低雪白的臉蛋,露出兩只紅透了的耳尖,糯糯道:“也,也沒有……”</br> “哈哈哈哈……”</br> 蘇長歌一看,只覺得可愛爆了,摟著他親了好幾下,在宮人端來水說,可以替小世子沐浴的時候,她才放開他,讓他去沐浴了。</br> 他沐浴的時候,她手上動作極快的將方才自己兒子呆呆的神色畫了下來。</br> 她畫畫很快,她畫完沒有上色,又將自己兒子害羞低頭,露出兩只耳朵的模樣,也勾勒了下來。</br> 這晚,她勾勒了四個畫像。</br> 她打算畫工筆畫。</br> 這個世界沒有相機,沒辦法記錄下自己孩子的成長,那么,她便盡量多給他畫。</br> 這也算是記錄成長的一種方式了。</br> 容湛沐浴完,蘇長歌給他擦拭頭發,見他一直直勾勾的盯著桌面上的畫像看,笑了一下,親了親他沒說話。</br> 小孩忽然道:“母妃,我可以學么?”</br> “你想學?”</br> “嗯。”</br> 小孩堅定的點頭,“你畫的畫不一樣。”</br> 蘇長歌一聽,有些意外:“怎么不一樣?”</br> 小孩歪了歪腦袋想了好一會,最終搖頭:“不知。”他只知道,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好看的畫。</br> 也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將一個人畫得跟照鏡子似的。</br> 父王說過,母妃什么都厲害,果真是真的。</br> 父王從來沒騙過他。</br> 他的母妃真的是最厲害的。</br> “沒關系?!碧K長歌輕聲道:“湛兒想學,母妃就教。”</br> 小孩聽著,耳朵紅了紅,遲疑一下,伸出小手臂,摟住了她的脖子,小臉蛋埋在她懷里。</br> 這是他第一次,大膽主動的親近她。</br> 蘇長歌眼圈一熱,也摟緊了他軟乎乎的小身子。</br> 安靜了片刻,她感覺到他平穩的小呼吸。</br> 蘇長歌輕輕將孩子一挪,看著他雙眼閉著,小臉蛋軟軟的睡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