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歌來爵彥目的是為了陪容湛，但也不是一點正事都不干的。</br> 她第二天，還是帶著容湛進宮了。</br> 進宮的時候，穿的是宮人衣裳，喬裝成宮人一起進去的。</br> 進去了兩天，每次在容湛學習的時候，她便跟姬子琰商議正事。</br> 她進宮兩天，爵彥和天啟關于城池的拉鋸戰，終于談妥。</br> 談妥的當天，群臣進宮跟姬子琰報喜。</br> 位高權重的群臣，不是花甲之年，便是耄耋之年，是看著爵彥從盛世大國變成了彈丸之地，如今爵彥多了數座城池，老臣們是一邊喜報一邊老淚縱橫，說著這些年的不負重托，也說著少帝英明。</br> 老淚縱橫中，抬眸一看，卻見鐘靈毓秀的少年天子臉上勾著緩緩笑意。</br> 笑意堅定。</br> 老臣們只覺得被激勵了，腰背都直了，不由得一抹淚，紛紛道喜，大呼英明。</br> 齊呼罷，有老臣道：“皇上，這兩天的談判切入點委實妙，辯證點和反駁點，也如皇上所說的毫無出入，方能終結這次拉鋸戰，逼得天啟群臣啞口無言，天啟天子終究是依照盟約上所言，將城池歸屬于我爵彥。”</br> “是啊！”</br> 另外一個老臣想到當時情景，尤覺心中傲氣蕩漾，“皇上能想到這樣的談判點，實在是我爵彥之福啊！我爵彥盛世有望啊！”</br> “爵彥盛世！”</br> “爵彥盛世！”</br> 群臣齊聲高呼。</br> 少年天子勾唇一笑，道：“諸位愛卿也辛苦了，大家都回去好好歇息，城池管轄事宜，還需諸位多多出謀劃策。”</br> “是！”</br> 群臣齊應一聲，再聊了一些問題，便紛紛告退。</br> 群臣告退，殿中便只剩下姬子琰一人。</br> 此時，一個宮裝女子從一側走了出來。</br> 聽見腳步聲，姬子琰回首，忙喚了一聲，“小娘親！”</br> “嗯。”</br> 蘇長歌溫柔一笑，看著身穿黃袍頭戴皇冠的少年，明明身板子還瘦削，卻要扛起一個帝國的重量，心中不由得有些泛酸，“琰兒啊，慢慢來。”</br> “我知道。”</br> 皇袍皇冠的少年天子乖乖點頭，“我知道我缺乏的東西還太多，這一次若非小娘親你親自策劃了一份談判書，只怕這一場拉鋸戰的結果不是我們爵彥拿到了城池，而是兩國的炮火。”</br> 他被人稱為少年天才，才華斐然，學識不淺。</br> 他心中也為此驕傲過。</br> 然而，當大事來臨，他才發現，他終究還是一個少年。</br> 也終于深刻的認識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br> 蘇長歌寫出來的談判書，如老臣們所言，每一個切入點，反駁點，反駁點，都是如此的精妙絕倫，根本讓人難以辯駁。</br> 他心悅誠服。</br> 蘇長歌不搭腔，只摸摸他腦袋。</br> 姬子琰卻又很多話想說，“還有，其實我知道，老臣們其實一直對我不放心，經過了這一趟，他們會放心我許多，我也能得到更多的誠服，對日后指點江山會順利許多。”</br> 所以，這一次蘇長歌的幫忙，不只是城池的問題，也讓他在帝國的民眾心中的立了起來。</br> “我能幫到的，也只有這個，也只能這個了。”蘇長歌拉著他坐了下來，溫聲道：“我到底是天啟的人，手腳不宜伸太長。這一次我會幫忙，也確實是當初白紙黑字簽定的協議，只有遵守才是為人之本。”</br> 一個帝國如果無視承諾，國民又如何重諾？</br> 這一次，本來就是天啟做錯了。</br> 她只是加以矯正罷了。</br> “嗯。”</br> 姬子琰輕輕點頭。</br> “你還少，書要多看看，也多出去外面看看，才能吸收得全面，為人君不能一葉障目知道么？”</br> “我明白的。”</br> “好啦，你也是個大孩子了，我就不教訓太多了。”蘇長歌一概溫柔，笑嘻嘻的站起來捏捏他臉蛋：“你接下來應該很忙，你這宮中悶得很，我和湛兒留在宮中也是打擾你，我就先帶湛兒出宮玩幾天了。”</br> 雖是這么說，但是姬子琰非常明白，蘇長歌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再度留在宮中了，不然就要走漏風聲了。</br> 她這個時候離宮是正好的。</br> “好。”</br> 姬子琰心中仍有不舍，“小娘親，你可不能出宮就回去天啟啊！”</br> “不這么快回去的，你放心吧。”天啟現在情況也復雜，她才不要回去找麻煩呢。</br> 她不如帶著兒子到處玩玩，這才是瀟灑自在！</br> “好，我派人跟著你們，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叫他們跟我說。”</br> “知道啦！”</br> 蘇長歌揮揮手，“你繼續忙吧，我和湛兒走了。”</br> 于是，蘇長歌和容湛便秘密離宮。</br> 離宮之后，蘇長歌也沒有回去自己的房子，徑自帶著兒子在大街上買買買。</br> 小世子速來什么東西都是府上的人親自送上門，試一試或者看一看的，這樣醫治買東西，還是第一次。</br> 興奮有好奇，一張小臉蛋紅彤彤的，紅嘟嘟的嘴巴想抿著，又忍不住淺淺的笑。</br> 蘇長歌教育兒子：“湛兒，想笑便笑，不容忍著。”</br> 容湛沒有反駁蘇長歌的話，不過也沒肆意大笑，只問：“母妃，為何要買這么多東西？”</br> “因為我要帶琰兒去旅游啊。”</br> “旅游？”</br> “對啊，我要帶我家湛兒去看看這天下，看看這個世界的模樣。”</br> 小世子眼睫眨了兩下，小腦袋歪著看蘇長歌。</br> 蘇長歌蹲身下來與他平視，“湛兒，你跟你父王去過哪？”</br> “好多地方的。”</br> 小世子掰著嫩嫩的手指數給蘇長歌聽，“去過好千暮山，龍中山，關外，關中……其余的三大帝國都去過。”</br> 蘇長歌托臉聽著，點點頭才問：“那你對這些地方，有什么印象？”</br> “印象？”</br> 小世子眸子純凈如雪的看著她一會，搖了搖頭，“我太小了，記不得了。父王說過我去過這些地方的。”</br> “嗯。”</br> 蘇長歌點點頭，道：“湛兒現在大了一點啦，所以母妃想啊，帶你到處去看看。”</br> 說完，又問：“你親眼見過千畝梯田么？”</br> 小世子搖頭，“書中有過描述。”</br> “可曾見過千里黃河？”</br> 小世子搖頭。</br> “無邊際的海呢？”</br> 小世子又搖頭。</br> “所以啊，”蘇長歌摸摸兒子軟軟的臉蛋，語氣很溫柔，“這天下這世界什么模樣，只有親自去看看，才最清晰的，你說是不是啊湛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