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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家里面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算的上很窮。屋子里面只有一盞昏暗的電燈,而院子里面,就什么亮光也沒有了。
薛倩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一直走到大門口附近,這才站定了腳步。
我看了看墻角處的茅房,氣味撲鼻。不由得說道:“老薛,你有什么話要說?怎么找這么個地方?”
他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我。遠處屋子里的燈光本來就昏暗,我一時間看不清楚薛倩的神色,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現在有些緊張。
我咳嗽了一聲,輕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倩說話有些結巴:“老趙……我,我恐怕能治王姐的病。”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口問道:“你治什么病?”
等這話出口之后,我才知道薛倩的意思。我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當年的神秘人?”
薛倩擺擺手:“你開什么玩笑?二十年前我還穿開襠褲呢。”
然后他慢慢地轉過身去,把自己的上衣撩起來了。他指著自己的腰,問道:“你看見沒有?”
我已經有些呆住了。小聲的點點頭,說道:“看到了。”
在薛倩的腰上,紋著一個暗綠色的紋身。是一個惡鬼,長得兇神惡煞,而他的手里,還抓著一只人腿,正在撕咬。
薛倩轉過身子,把衣服整理好了。他說道:“我身上,也有一個兇巴巴的鬼。”
我這時候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幾天前。那個乞丐魂飛魄散之前,曾經對我說:“你同伴身上有一位兇神,我連看他的膽量都沒有。”
我怔怔的想:“這么說來的話,那天晚上在磚塔下面,我看到的暗影,就是薛倩身上的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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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倩見我沉默不語,語氣有些不快:“老趙,你什么意思?該不會覺得我身上有臟東西,歧視我了吧?”
我回過神來,連忙擺擺手:“老薛,你別這么說,我是那種人嗎?我自己都住到空亡屋里面了,我還有資格歧視誰?”
然后我把他拉到大門外面,用更低的聲音問道:“你這個紋身,真的會從身上走下來嗎?”
薛倩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坦誠的說道:“我一次也沒有見到過。但是我媽告訴我,這紋身來歷不凡。”
我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來了,腦子里有無數個問題,于是我向連珠炮一樣問道:“你媽怎么知道的?你的紋身怎么來的?二十年前的那個神秘人,和你有什么關系?”
面對我一連串的發問,薛倩搖了搖頭,說道:“你的這些問題,我全都不知道答案。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紋身確實不一般。”
我刨根問底:“他有什么異常嗎?”
薛倩躊躇了一會,終于下定決心,對我說道:“我很怕鬼,你知道吧?”
我點點頭:“知道,被陰鬼婆纏了那么多年,有心理陰影了。”
薛倩點點頭:“但是自從你住進空亡屋之后,每次你捉鬼,我都跟著你去,你有沒有覺得奇怪?”
我脫口而出:“那還不是因為咱們哥倆好?”我說了這話之后,我真想打我自己兩個耳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這么幼稚的認為是哥們義氣,那可實在有些無可救藥了。
薛倩微笑著說道:“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為咱們倆關系好。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腰上的這個東西,不是死物。他需要陰氣來供養,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要接觸臟東西,來保證他活著。”
我看薛倩雖然面帶微笑,但是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唏噓,然后問道:“身上有這么個東西,恐怕不好受吧?”幻劍毒魔
薛倩點點頭,說道:“小的時候,我曾經試過用剪刀把這塊皮刮下來。但是刮得血肉模糊,他還在腰上。那種感覺就好像,他不是紋在皮膚上面的,而是長在血肉里面的。”
我給他出主意:“如果你不管他,每天曬太陽。斷絕了他的陰氣,將他餓死,那不就成了嗎?”
薛倩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兩個,是共生關系。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從我懂事開始,我就在和他較勁,但是直到現在都束手無策。幸運的是,他一直在沉睡之中,我就當是紋了個紋身,其實也沒什么不對。”
我唏噓了一會,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老薛,這空亡屋的屋主,應該你來當啊。那地方簡直就是給你準備的。陰氣充足,跟亂葬崗差不多。”
薛倩苦笑一聲:“老趙,你以為我從你的屋子里搬出去,全是因為害怕嗎?你的屋子陰氣太重,我睡在里面時間長了,身后這尊兇神遲早會醒過來,到時候,這具身體也就不再屬于我了。”
薛倩這番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我忽然全都明白了。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么說的話,你跟著我去抓鬼,回來之后又開保健品店,甚至不惜吃那種藥。都是在找一個平衡。在陰與陽之間的平衡,既要讓這只鬼活著,又不能讓他醒過來?”
薛倩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我有些憐憫的看著他,學著他當初的口氣說道:“哥們,你這一輩子,注定不凡了。”
薛倩笑笑:“咱倆半斤對八兩,誰也別笑話誰了。”
我看他情緒好了很多,沒有之前的緊張和惆悵了,于是指了指屋子里面:“你有把握把王姐治好?”
薛倩撓撓頭:“我也不敢保證,只能說試試看吧。”
我有些擔心地說:“你可別玩火**,萬一腰上這個東西醒過來了,事情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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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倩笑笑:“你放心,這東西想要醒過來,不知道需要多少陰氣。我能感覺得到。行了,我們回去吧。”
我答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后向屋子里面走去。
薛倩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小聲的在我耳邊說:“對了,我的紋身有個名字,叫鐘馗。”說完之后,他就大踏步的走進屋子里面了。
而我一直在路上咀嚼這兩個字。鐘馗,鐘馗。不錯,只能是他,只能是這一位兇神,據說他相貌奇丑,專門捉鬼食鬼。這么說的話,紋身上面的那只斷腿不是人腿,而是鬼腿了。這樣看來,用鐘馗打掉鬼胎,倒是相當的對癥啊。
薛倩腰上的紋身,必然不是鐘馗真身,畢竟仙跡飄渺,是真的存在,還是以訛傳訛形成的傳說,已經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了。這個紋身,最有可能是一種圖騰崇拜。我越想越覺得這小子來歷神秘。等薛阿姨和呂先生回來了,可得好好的問問。
我走到屋子里的時候,看見王姐和小劉已經坐在椅子上了。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姿勢,低著頭,默默地垂淚。
那男人不知道從哪找出來兩個臟碗,一人給倒了一杯熱水。但是小劉和王姐一口沒動。不知道是因為心情低落,喝不下去,還是因為碗太臟了。
薛倩對那男人說:“我們能不能借你們家一間屋子?”
男人奇怪的問道:“借屋子做什么?借多久?”
薛倩說道:“借一晚,治病。”
男人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老人:“你沒聽見我姐姐說嗎?只有當年的那位神秘人可以治病。否則的話,任憑你們本事通天,也干不了這個活。”
薛倩指了指我,說道:“我們這位趙大師,剪草為馬,撒豆成兵,法力高的都沒邊了。還用得著找什么神秘人嗎?你快點給我們騰出一間屋子來,又不是不給錢?”
男人一聽給錢,馬上眼前一亮,連聲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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