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終究是向著朱慈烺的,這個太監總管曹化淳的手下,但凡太監大多都以奸詐出名。王承恩算得上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他是以忠聞名天下。</br> 史書中崇禎皇帝吊死煤山歪脖子樹的時候,王承恩是跟著一起殉難的。這個老太監雖然沒有什么大本事,可他慧眼如炬,和懿安皇后張嫣一樣,覺得皇太子朱慈烺是個力挽狂瀾的人物。</br> 既然用錯了人,就得把太子叫來,一起商榷一下下一步該怎么辦。王承恩這么說,崇禎負氣沒有說話,意思就是默許了。</br> 于是王承恩大著膽子,叫了一聲:“來人。”</br> 乾清宮外進來兩名太監,王承恩看了崇禎一眼,隨即又道:“萬歲爺要事,去傳太子殿下入宮覲見。”</br> 此時的朱慈烺正在神樞營訓練士卒,經過連日來的訓練,這些將士們已經漸漸習慣了皇太子給他們的這些訓練科目。隊列訓練、戰術訓練、器械訓練、緊急集合訓練。</br> 其中,緊急集合訓練而已非常重要,這關乎著將士們面對突發情況的反應速度。朱慈烺要求,昏睡中的各營將士,在聽到緊急號角第一時間,一盞茶時分必須集合完畢。</br> 同時,無論是吃飯睡覺,都必須保持武器不離身。</br> 此時,兩名宮里的太監,滿頭大汗急匆匆的從紫禁城一路尋了過來。</br>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br> 朱慈烺一回頭,一看是宮里的人,心中隱隱有些不悅。他知道,八成是有什么事招他進宮。不是父皇就是其母后周皇后。</br> 果然,近前之后,一名太監滿頭大汗:“太子殿下,萬歲爺急召,萬歲爺已經在乾清宮等著了。”</br> 朱慈烺本想說你們沒看到本宮在訓練么,可崇禎的急召,自己也只能無奈的跟著回宮,于是招呼神樞營總督游京:“游總督,這里交給你了,回頭本宮還要檢閱。”</br> 游京一拱手:“殿下放心,這里交給末將。”</br> 朱慈烺沒有問什么事,這兩個傳旨小太監問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們早就說了。</br> 一路回宮,孟樊超守護在側,旺財跟著東宮衛的將士,護送朱慈烺回宮。經過上次的刺殺案件,皇太子的安全,被放在了首位。而朱慈烺自己,也不敢再單獨招搖過市。</br> 畢竟身份的不同,誰也說不定自己會遇上什么突發狀況。湯若望造出來的那支短火燧發槍,被朱慈烺時刻帶在身邊,若是遇到危險,拔出槍來就開干。</br> 紫禁城,乾清宮。</br> 好在這次重用李待問并不全是朱慈烺的錯,崇禎原本就對李待問倚重。這次,出了這么大的事,崇禎倒也沒有過多的責怪朱慈烺。只是,讓朱慈烺看了看桌子上堆積成山的彈劾奏疏。</br> “看看吧,看看皇兒你舉薦的好臣子。這些都是山西河南個州府給朕的彈劾奏疏,奏疏彈劾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山西、河南兩省總督李待問。對此事,皇兒你有什么看法。”</br> 批閱奏疏,將來都是一個皇帝的分內事。這些,都是將來朱慈烺登基之后,每日的功課作業。</br> 現在倒是不如讓他看看,先熟悉一下。崇禎想看看,朱慈烺遇到這種情況,會如何處理。一個明君的潛質與否,不是看你口號喊得多熱烈,也不是眾人捧得你有多高。看的,還是你個人的能力,你處理公務的能力。</br> 讓崇禎欣慰的是,朱慈烺看的很認真。有的奏疏是一個人連上了幾份,比如鄭州府知府,就一連上了八道奏疏。每一道奏疏,都是彈劾李待問矯旨擅專的。</br> 桌子上的奏疏很厚,不夸張的說,怕是山西、河南兩省官員的三分之二,都上書彈劾了吧。只是奇怪的是,這么多官員居然沒有聯名,而是各自上的奏疏。</br> 一般情況下,聯名上書的效果要好一些。可奇怪的是,這些官員為什么沒有聯名,而是各自上的呢。</br> 朱慈烺看了幾道,然后抬起頭問:“父皇,李待問自己,難道就沒有上書為自己爭辯過什么么。”</br> 崇禎皇帝冷笑一聲:“他還敢么,兩地多半官員的彈劾,他李待問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沒個數么。還有,京畿周邊已經來報,說是山西、河南之地,涌入大量的流民。這就是他干的好事,這就是朕信任的好官。”</br> 崇禎皇帝怒火萬丈,恨不能現在就把李待問提到面前,一刀將他腦袋砍下來當球踢。</br> 朱慈烺似乎有著不同的看法,他又隨手拿起幾道奏疏,搖搖頭:“不對,這里頭不對啊父皇。”</br> 崇禎一愣,隨口跟著道:“不對,什么不對。”</br> “父皇您看,這太原府的奏疏上是這么寫的。各縣百姓被李待問蠱惑,各自挑選家中壯丁進京。凡是進京的民戶,則由朝廷撥付賑災錢糧。父皇,這些進京的不是流民啊,好像是,各地百姓中的青壯年勞力。”</br> 崇禎一聽加倍的怒了:“好他個李待問,怎么,這是從災民中挑選出青壯年進京,是想造反,是想謀逆不成!災區的勞動力都被調到了京城,然災區的重建事宜怎么辦。那里的土地誰來耕種,那里的糧食誰來收割。他李待問想干什么,朕要召他回京,即刻回京!”</br> 朱慈烺又翻了幾本奏疏看了看,各地重災區的災民情況如出一轍。各州縣衙門知府甚至還有知縣給朝廷的彈劾奏疏中,都是說李待問逼迫災區百姓挑選出家中青壯年勞力。讓這些青壯年勞力進京,凡是家中有青年進京的家庭,則優先得到朝廷的賑災錢糧。m.</br> 這讓崇禎暴怒不已,李待問這是挑事情啊。災民們本就不安分,隨時都有暴動的危險。他李待問竟然忽悠著,讓這些青年進京。這些災民一進京城,若是作起亂來,誰人能制得住。</br> 誰知,朱慈烺看了幾道奏疏之后,突然大喜拍著桌子:“好事,啊哈哈,這是好事啊父皇!李大人這一招實在是高明,高明之至。父皇,彈劾的奏疏是好事,越多彈劾越好。”</br> 崇禎和王承恩呆了,朱慈烺怎么了,不會是傻了吧,怎么大白天的說起胡話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