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體中覺得自己有了充足的理由去弄死自己的頂頭上司白旺,當然這戲得演足。想弄死白旺,就得做的滴水不漏。</br> 要知道,白旺手里的兵不比自己少,而且他占據的懷慶府地理位置更為優異。不管什么時候,弄死自己頂頭上司都是個技術活。</br> 王體中洋洋灑灑,給白旺去了一封信。與其說是書信,到不如說是認罪書。書中極盡謙卑,先是敘舊,再是寫伏辯。自己誠懇的表示了錯誤,希望白旺將軍能夠原諒。</br> 都是被朝廷太子蒙昏了眼,是自己不辨是非。中了太子之計,而今末將深感自己罪孽深重,特意跟將軍認罪。還請白將軍大人大量不計前嫌,末將在淇縣設宴,給將軍請罪。還請白將軍務必光臨,以成全末將的一番心意。</br> 實際上,王體中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他非常了解白旺的性子,一定會來赴宴的。到時候,自己在宴會上,設計弄死他。</br> 即便是闖王怪罪下來,自己也有證據證明白旺謀反。比如說,白旺與明太子的來往書信,比如說,太子殺了驛卒豐樂。這些,都可以作為證據。</br> 只要自己占據衛輝府,再把白旺的懷慶府奪過來。到時候阻擋住官兵的圍剿,那李自成就不會怪罪自己。畢竟李自成的心里也不敢保證,白旺是不是真的背叛。如果白旺真的背叛自己,王體中就是大功一件。</br> 果然,白旺收到這封言辭懇切的道歉書信,心中的氣消了大半。他決定給王體中一個機會,去赴宴讓對方認錯。</br> 白旺的心思也很簡單,要想抵御官兵的圍剿,他與王體中必須做到互相配合互相援助。不然,他們雙方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戰勝官兵的。淇縣就是個最好的例子,沒有白旺的支援,王體中還真有些獨木難支。</br> 同樣,若是官兵來圍剿懷慶府,他還得指望王體中能夠前來馳援。這樣,雙方互為犄角,就可以給官兵極大的阻力。</br> 所以王體中不能得罪,不能因為兩個人的個人恩怨,給官兵機會。況且,這個王體中信中依舊是極盡謙卑的認錯了。就坡下驢,只要對方給足了自己面子,白旺也不打算過分追究。</br> 白旺去了,他帶著二百親兵,浩浩蕩蕩的去了淇縣。作為東道主的王體中慌忙出城迎接,一見面,王體中就抱拳施禮:“白將軍,末將罪該萬死,不該聽信小人讒言。末將已在府上備好宴席,還請白將軍賞光。”</br> 王體中的矯揉造作讓白旺有些不爽,按理說,身為部下的他應該對自己跪地行禮。至少,也得是單膝跪地負荊請罪。可是,這廝嘴上說著認罪,卻不過是對自己抱拳行禮。</br> 這讓白旺很是生氣,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他也不好掉頭就走。只是,冷冷的說道:“王體中,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假借闖王之命,污蔑老子謀反,你是個居心。”</br> 王體中慌忙陪著笑:“是是是,白將軍說的是。末將中了朝廷奸計,末將也是為闖王著想。還請將軍恕罪,末將已經在府上備好荊條,請將軍隨時責罰。”</br> 荊條,王體中這是真要來個負荊請罪了。白旺冷“哼”了一聲,帶著手下二百親兵,進了淇縣縣城。</br> 王體中表現得有些古怪,白旺心下并沒有多想。只是他的親兵進城之后,王體中的手下,迅速關閉了城門。</br> 白旺一怔:“你這是什么意思。”</br> 王體中陪著笑:“白將軍,如今這官兵猖獗。末將實在怕了這小太子,官兵神出鬼沒,末將是怕他們搞個突然襲擊。”</br> 虎賁軍的騎兵確實是神出鬼沒,經常在衛輝府和懷慶府四處流竄。不過,虎賁軍不再和流寇們正面相抗。他們神出鬼沒的,經常執行一些刺殺任務。</br> 比如說,那些歸降了流寇的大明官員,還有支持李自成造反的地主大戶。他們經常,莫名其妙的死掉或者被殺。衛輝府和懷慶府搞得人心惶惶,而這一切,都是虎賁軍干的。</br> 虎賁軍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他們發揮了特種作戰的優勢。不再是和之前在淇縣一樣,正面作戰。沒有一支特種軍隊是用來正面作戰的,哪有太吃虧。當下,白旺也就沒有再說什么。等他跟著王體中的人,一起來到淇縣縣衙的時候,就發覺了不對勁。</br> 淇縣為流寇所占領,縣衙自然堂而皇之的成為了王體中的大本營。此時的縣衙內外戒備重重,里里外外都站滿了士兵。</br> 白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帶著親兵就往里闖。然后,他們就被攔下了。</br> 王體中的手下,攔住了白旺等人,其中一個手下說道:“進入衙門者,必須解下兵器。”</br> 要知道,白旺是王體中的上司。按理說,上司前來視察軍隊,部下應該畢恭畢敬的迎接才對。而王體中的手下,竟然將他們攔在了衙門外,還要解除白旺親兵們手里的兵器。</br> 白旺登時暴跳如雷,怒指著王體中:“王體中,你放肆!”</br> 王體中上去抓過自己的手下,“啪啪!”就是兩個大嘴巴子:“瞎了你的狗眼,咱們的白將軍你也敢攔。回頭,老子把你拉出去砍了!”</br> 那手下這才嚇得慌忙賠禮:“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將軍恕罪,將軍恕罪。”</br> 王體中對著白旺一臉的歉意:“末將管教無方,讓白將軍見笑了。唉,都是這朝廷鷹犬猖獗,兄弟們都下的怕了。這才沖撞了將軍,末將之罪,都是末將的錯。”</br> 白旺長吸一口氣,盡量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他冷冷的瞪了王體中一眼,這才不甘的帶著部下進了縣衙。</br> 確實夠憋屈的,對于白旺來說這簡直是巨大的羞辱。去視察自己部下的軍隊,居然還被攔了下來。李自成的部下官職散亂,并沒有形成正規的體制。說是王體中是白旺手下,實則是各自為戰而已。</br> 白旺進了縣衙,王體中倒是準備的周全。確實是擺了一大桌子宴席,還請了淇縣的鄉紳大族做陪,專門為白旺賠禮。</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