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是我心中最獨一無二的存在。
封珩保研本校的消息,封鏡是第一個知道的。他并沒有很意外,以封珩的個性,乖乖聽從家里的指示不是他的作風。至于原因,那條朋友圈很明顯了。
林深帶來的消息證明了他的猜測。
“……是與他同校的研究生,今年研二,名叫棠梨,現在在一家外企實習。”
骨節分明的手指停止對桌面的輕敲,封鏡抬眼,瞳孔微張,儼然一副吃驚的表情:“棠梨?”
林深沒看到老板的神情,只顧低著頭念著紙上查來的消息:“據調查,封珩交往的對象不下十多個,時間基本穩定在三個月以下,最短為三天。而這次的戀情已經維持了一年多,雙方已經同居。”說完,他抬頭看向封鏡,注意到對方右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手上青筋暴起,他有些疑惑:“老板?”
“沒有了?”待到林深頷首,他才說道:“沒事了,你先出去。”
隨著門一開一合,辦公室里恢復了清凈,徒剩封鏡一個人。他疲憊地往后一靠,闔上雙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思念這么多年的女孩,居然與封珩在一起。也對,是自己先不告而別的,過了這么些年,她應該早就忘了。
可是,為什么偏偏是封珩?
封珩拒絕國外名校的offer而選擇保研s大的消息終究還是被封家長輩知道了。
面對長輩們的質問,他回答得很冷靜:“如果說去國外留學是為了學到更加專業的知識,我想s大也不是不能滿足這個要求;若是只是為了鍍金的話,那我就更不需要。”
“你是為了那個女孩吧?”封老爺子問,封珩在學校的一舉一動,他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和她沒關系。”封珩恢復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笑道:“爺爺,我交往過的女朋友不少,沒有誰可以改變我的想法,她也不會成為那個例外。”
“我按照你們的要求去申請offer,我做到了,也彰顯了我有那個能力,可是去不去,那是我自己的決定,也請你們尊重我的選擇。”
他沒說出來的是,他無心繼承家業,既然有了封鏡,那就足夠了。
坐進駕駛座準備啟動車子的時候,一通陌生電話打了進來,他沒多想,按下接聽,手機聽筒傳來溫柔甜美的女聲:“封珩。”
聲音有些熟悉,但他還是被人叫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哪位?”
“封珩,是我呀,你聽不出來我的聲音了嗎?”對方笑吟吟地說。
他眼皮不經意跳了跳,有些不耐煩:“再問一遍你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你別那么兇嘛,我是輕顏啊,我回來了。”許輕顏此刻身在機場,周圍是人來人往的人群,一身淡藍色長裙凸顯出她的窈窕,微卷的長發柔順地搭在肩上,不少來往的人對她側目。
“我現在剛下飛機,你來接我……?”一句話還沒說完,手機里便傳來一陣忙音,很顯然對方掛了電話。她重新撥過去,被人掛斷,她不死心再次撥過去,此刻變成了無人收聽,對方將她拉黑了。
道路兩邊的樹木飛快往后倒退,封珩腳底猛踩油門,不顧其他車主的抱怨咒罵,任由跑車在路上飛馳著。得閑的空隙他還抽了支煙,墨鏡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讓人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其實許輕顏回來與否和他沒什么關系,他們的關系在她丟下他一個人出國留學的時候就已經解除了。可是,他就是覺得煩躁,為那時的自己感到不平。
高二的時候,正處于情竇初開的年紀,又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時封珩頻繁與人打架,身上多少掛了彩,是許輕顏溫柔地幫他上藥,輕言細語地安慰他,于是未曾嘗過愛情滋味的心漸漸變得柔軟,然后兩人順理成章地談起了戀愛,羨煞旁人。直到他為了她和人打架打到住院,傷筋動骨一百天后,她已經身在國外。
沒有安慰,沒有解釋,所有的聯系方式都被刪除拉黑,那段時間他的世界一片混亂黑暗,而后努力慢慢走了出來。
她不值得。封珩告訴自己。
棠梨被封珩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一頭霧水,雖然平常都會互相擁抱,但是他今天顯而易見的心情低沉。
“怎么了?”她語氣輕柔,難道是沒找到工作,被人拒之門外?說起來平時也沒見他積極地找工作啊。
“沒事。”他總不能說初戀回國了,他被她不要臉的要求給惡心到了,以及想起以前干的那些傻事感到懊悔吧。他真的純純一大冤種。
“慢慢來,不用慌,你這么優秀,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棠梨安慰道。
封珩還沉溺于自己太蠢了的感悟中,棠梨的一席話讓他茫然:“啊?”
“你不是因為找工作的事心情不好嗎?”
“我不用找啊,我保研了。”封珩很迷茫,陳述事實。
輪到棠梨茫然了:“什么時候的事,我居然都不知道!”她作為女朋友好像也太不盡責了吧!
“你這么忙,有時間關心我的事嘛,而且我有跟你說過,你自己不記得。”封珩有些幽怨,他每天能和她說的話寥寥無幾,說著說著她就睡著了,讓他又氣又心疼。
棠梨自知理虧,又談到最開始的話題來:“那你今天為什么不開心?”
“你說呢,學姐?”他抵著她的前額,眉目含情,音色微啞:“你已經很久沒關心我了,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你心里還有沒有我了。”話語間帶著點哀怨。他的手指下滑到她略微起伏的胸膛上,隔著衣服指了指心房的位置。
棠梨不太適應他突如其來的親密,抓住了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手,騰出另一只手撫上他的臉龐:“等等!你今天……不太對勁啊。”說完,她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肉,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好啦,這段時間我太忙了,沒能照顧你的想法,讓你獨守空房,對不起嘛。”然后安撫性地朝他唇上親了一口。
封珩的眼神變得幽深,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危險。他的手重新覆上去,懲罰似的揉了揉,連語氣也變得魅惑:“所以……要好好補償我。”
棠梨還沒來得及反應,唇上傳來一陣溫熱。對方來勢洶洶,似乎要抽掉所有氧氣,讓她窒息在他的懷中。
在陪封珩徹底沉淪之前,棠梨突然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內心。
世界上永遠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同理可得,世界上的每一個個體都是獨特的存在,或許有相像的可能,但也僅僅是相像而已。當你足夠了解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發現,所謂的和另一個人相像,只不過是你的主觀判斷。你不再執著于那個人的時候,與他有著相似特質的那個人,也就變得不像了。他就是他自己。
就像是攪亂了一池春水,漣漪波紋無限向外擴張,等待了足夠長的時間之后,才逐漸回歸平靜。
夜色深沉,臥房里只留了一盞小燈,光線昏黃,淺淺地映照在兩人的臉上。
封珩了無睡意,滿目柔情地盯著懷中人熟睡的面容,心里和身體上都得到了極大地滿足和喜悅。
她終于完完全全是屬于他的了。他這樣想著,然后把玩起棠梨的長發,一邊構想未來幸福生活的藍圖,最后擁著她沉沉睡過去。
一夜無夢。
棠梨難得賴了一次床,醒來時已經快到中午了。身上遍布著吻痕,或深或淺,以及無法忽視的疼痛,都昭示著昨晚的戰況是多么的瘋狂慘烈。
她慢吞吞地起床換衣服,然后洗漱。照向鏡子的瞬間,她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無奈地笑了笑。這家伙,占有欲太強,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去見人了。
封珩在廚房里準備午飯,正在煮白菜豆腐湯的時候,腰上纏上來一雙手,身后的人支著腦袋往前看,聲音是不同尋常的軟糯:“中午吃什么啊?”
看到鍋里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的菜,棠梨有些不樂意:“我想吃肉。”
封珩聞言,忍俊不禁地拉住腰上的兩只手,偏過頭輕吻了一下女人的前額,嗓音微啞撩人:“等會讓你吃個夠好不好?”
腰上的軟肉驟然被人一掐,不算很疼,卻是很癢。棠梨氣鼓鼓地瞥了他一眼,“大白天的不要耍流氓。”
“行行行,白天不耍,晚上耍。”封珩點頭,接話接得熟稔,卻是滿嘴跑火車,意料之中又引來一記猛掐。
吃飽喝足后,棠梨自覺地承擔洗碗的任務,封珩則在一旁碎碎念。
儼然一副新婚夫妻的日常生活畫面。
趁著天氣好,以及難得的周末休息,兩人去了游樂園。
棠梨是第一次來海城的游樂園,充滿了好奇與興奮,什么項目都要玩一遍。
封珩向來對這些玩樂設施不太感冒,然而在棠梨的帶動下,也開始興趣盎然,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游樂園外,一輛黑色低調的汽車停在路邊,后座車窗緩緩下降,露出男人精致俊美的側臉。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還能騙騙自己,和封珩在一起的只是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孩而已。
世界真的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