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好,一天又一天,彈指間,變到了今年冬天最冷的一天。</br> 下雪了。</br> 天氣灰蒙蒙的,暗沉得很,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百姓們有的撐傘、有的拉緊衣服,有的兩手揣袖,各自忙碌的奔走著。</br> 宮門的城樓上。</br> 秦野格外安靜的坐在那里,膝蓋上攤著一本打開的醫書,幾捋潔白的雪花落在她的發間,那垂眸、認真看書的模樣,格外恬靜。</br> 宗政離站在五六米開外,遠遠地看著,不忍心貿然上前打攪。</br> 她抬起手,接了兩三片雪花。</br> 很快,在掌心融化成水。</br> 涼涼的。</br>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過年了。</br> 每日坐在城樓上,看著過往的百姓,聽他們說話聊天,再看著醫書,帶帶孩子,日子雖然平靜,但也不算無聊。</br> 她時刻都關心著戰事。</br> 由于天蜀城是東陵國的經濟重地,輕易動之,傷及根本,這一戰拖了足足兩個月,遲遲未打響。</br> 收回目光,落在醫術上,隨手翻了一頁,瞥視到泛黃書頁上的內容時,猛地渾身一震。</br> 醫蠱!</br> 蠱蟲中的好蠱,食藥而長,可入住人體,醫治病痛,修復血液,重塑洗髓。</br> 她抓緊書頁,急忙看去,一字一句都看得無比認真,不敢錯漏。</br> 這本醫書上記錄得有,這種醫蠱若是養好了,就像一位高明的大夫,住進患者的身體里,在患者體內游走,可以吃掉一切對身體有害的物質,直至患者恢復健康,它才會爬出去。</br> 若是能養成這種醫蠱的話,不就能救云櫻了?</br> 云櫻不必死,她腹中的孩子也能留住!</br> 看了整整四個月的醫書,終于讓她找到了醫治之法!</br> 秦野情緒正激動時,一件厚重的外套披在了身上。</br> “看個書也能這么高興?”</br> 身后,響起男人渾厚沉著的嗓音。</br>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他是什么時候來的都未曾察覺。</br> 秦野在書頁上折了一個角,合上醫書,頭也不回的望向城樓下的行人來往,“每日百無聊賴,除了看看書,倒無事可做。”</br> 宗政離走到她的身前,把狐貍皮毛大氅給她系好。</br> 天冷,她的身子越發單薄。</br> “你可以來找我。”他說。</br> “你整日忙得不見人影。我哪敢找你。”她淡淡一笑。</br> 不知不覺,已經在宮中住了四個月,她的脾氣也沒從前那么沖了,跟他的相處很平淡隨和,二人待在一起,就像一對結識多年的舊友。</br> 他很喜歡這種隨和的氛圍,以及跟她待在一起的輕松。</br> “還有幾日便過年了,我可以抽出幾天空來陪你,你想要什么新年禮物?”</br> 秦野聽了這話,但笑不語。</br> 他得空了,不去陪著他的皇后,卻成天想著圍著她轉,這不是惹人非議么?</br> 也是。</br> 這幾個月來,非議的聲音一直存在,但都被他壓了下去。</br> 她知道,他保著她,一部分原因是私心,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宗政辰。</br> 她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問:</br> “打到哪了?”</br> 短短四個字,令空氣都凝了幾分,氣氛瞬間也變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