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內。</br> 皇帝端坐在主位上,手搭著扶手,右手下方站著宗政辰和秦野,宗政御則跪在正中央,正在認錯:</br> “父皇,兒臣糊涂,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走上錯誤的道路……”</br> 他說的是那天逼宮的事。</br> 他實在是被宗政辰逼到極點了!</br> 宗政辰派人潛入太子府,盜竊書房機密,將他這些年犯得事、全部告訴了皇上。</br> 他怕受到處罰,不得不先下手為強。</br> 他錯了。</br> 姜還是老的辣。</br> 他斗不過皇上。</br> 宗政御認了錯,說完了,但沒有得到回復,小心的微抬眼睛,見皇帝正直視著他,立馬低下頭來。</br> 他都交代了,難道還有什么沒說的?</br> 一旁,宗政辰好心提醒:</br> “大哥,你所犯得事乃滅門之罪,父皇念情分開恩,你可得將以前的事全部交代,一字不漏才是。”</br> 他微笑儒雅,卻像一只披著面具的狼,泛著無形的危險。</br> 宗政御暗暗攥起雙手。</br> 他明白宗政辰的意思,是要他交代除了逼宮之外、以前做過的事。</br> 他以前做了很多不能說的事……</br> 罷了!</br> 反正父皇都知道了,那他就承認吧,只要能夠得到父皇的寬恕,沒有什么是不能說的!</br> 他眼睛一閉,想好說辭后,睜開眼來,咬牙開口:</br> “父皇,兒臣知錯了,去年,辰王打仗的時候,兒臣不該收買侯副將,出賣軍機,差點害得辰王全軍覆沒!”</br> 皇上聞言,突然一怔。</br> 那表情,像是意外,像是錯愕。</br> 但宗政御沒有察覺,又繼續道:</br> “兒臣不該跟廣寧山的土匪打成一片,更不該放火燒山,燒死那么多人,兒臣很懊悔。”</br> 皇上兩眼一瞪,嘴巴微張,明顯是驚愕到了。</br> “兒臣不該收買殺手,不該下毒,不該販賣官職,不該籠絡戶部尚書,借用戶部尚書的手,從國庫里撈好處,兒臣不該……”</br> 宗政御誠懇的認著錯。</br> 到了這個關頭,他只有這一條可走了。</br> 而皇上的表情也由最初的冷淡,變成了驚訝,再到愕然,再到站起身來,眼珠瞪大,猶如雷劈。</br> 這么多樁罪……</br> “兒臣更不該……不該在東寧城散播疫病,兒臣……”</br> “你說什么!!”</br> 皇上震驚的動作太過猛烈,掀翻了手邊的茶杯。</br> 宗政御抬頭,看見皇帝一副‘意外’、‘驚異’的表情時,心底一抽。</br> 父皇怎么是這種反應?</br> 他不是早就知道他做過的事嗎?</br> 難道……</br> 猛然間,他像是察覺了什么般,陡然調頭看向宗政辰,“你!”m.</br> 宗政辰好整以暇的立在一側,悠悠開口:</br> “大哥,我本以為你逼宮也就罷了,想不到竟做了那么多壞事!東寧城疫病竟然也是你做的?!那場疫病里死了一千多名無辜百姓,他們都是你的子民,你怎么這么狠心?”</br> 他長嘆,為枉死的百姓們而嘆。</br> “混賬東西!”</br> 皇上怒得雙目赤紅,沖上去便揚起一巴掌,狠狠甩下,</br> “朕本以為你只是頑劣些,一時走了錯路而已,想不到你竟這么狠的心,連自己的子民都殘害!”</br> “畜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