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間
看幾人的臉色,明顯的很, 這位是不請自來的。品書
但不管為的什么而來, 在林雨桐看來,這都跟自己沒有關系。這里坐著的有郝寧和郝豐, 還有郝安|邦的的秘書胡海, 再不濟還有姜有為和關廳, 怎么著也輪不到自家身。
郝寧當然是指靠不的, 她還低聲問林雨桐說“他怎么來了?”
看來是認識,但是不像是打過交道的樣子。林雨桐心說,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可能知道。那邊郝豐站起來, “是章少啊, 來的正是時候?!?br/>
熱情的過去握手, 卻沒有說叫過來一起喝一杯。
這是一種試探的態(tài)度了。
章澤成哈哈笑“這么好的酒,我是聞著味找過來的,過來了沒打算走,是不知道郝少舍不舍得分一杯……”
坐在四爺身邊的姜有為輕輕碰了碰四爺的胳膊“這是話里有話啊!”
四爺低聲‘嗯’了一聲,對方這拋出橄欖枝了,想拒絕都不好拒絕, 可要說真的接受, 這卻也不行。真叫兩人在一塊把酒言歡,那這很可能給人一個錯誤的政治信號。郝安|邦自己是有陣營的,跟章家走的太近算怎么回事。
那邊郝豐也不是笨蛋, 他也不是郝安|邦的親兒子, 處事那些正經的大少爺們多了一份謹慎, 章澤成一說,郝豐一臉肉疼“您是章少啊,要什么好酒沒有。巴巴的來分我這一杯羹……罷了罷了,誰叫您趕了??斓挂槐烧f好了,只這一杯……”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了這樣的話。是說兩人的合作僅此一次,這可不是成例。
章澤成也不以為意,圖展堂倒了酒端過來了,他也順手接了,入了席。
人也很客氣,好似對每個人都熟悉,先問郝寧說“不回京城那可真是你們報社的損失……”
這是恭維的話,偏郝寧一本正經的點頭“我辭職的時候也是這么跟我們總編說的?!?br/>
把章澤成噎的不輕,那邊圖展堂趕緊接住話茬“她是愛開玩笑……”然后舉杯,“來來來,先干一杯,為親人健康平安?!?br/>
別的一句不多提。
都舉杯碰了一下。
章澤成問了這個問了那個,又對著四爺敬酒“我是知道因總的,人家都說,因總是被金山擋住了仕途路的政客?!?br/>
政客其實算不得是褒獎的話。
四爺還沒說話,林雨桐道“章少又是打哪塑造的金身?”
眾人都一愣,這話可謂說的一點也不客氣。你說人家是明著賺錢,暗地里鉆營的政客。人家還你一句塑造金身。那所謂的金身是指什么?廟里的金身菩薩可不是真金子打造的,那是貼著一層金箔紙的。想的客氣一些,人家是說要不是你祖的光輝加身,你算什么?想的不客氣一些,這是指著人家罵‘金玉其外敗絮其’了。
章澤成愣了一下,抬頭看過去,這女人竟然目光灼灼,帶著幾分興趣,她身子前傾,帶著幾分攻擊性??吹某鰜恚约阂窃僬f一句,他還得懟一句過來。
這叫他不由的想起一個詞——護犢子。
是這種感覺,這跟接觸過的女性給他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便是家里的母親姐姐,往常男人們說話,從來不插嘴。便是父親狠狠的訓斥自己,母親也只有躲開的。姐姐在家,學的是溫和恭敬。便是姐夫到自家,也是姐姐去找母親,說一些生活瑣事,但正事從來都是姐夫跟父親說的。在某些時候,他其實都是有些羨慕辛家的,辛家不管如何,在對待子女,爹媽都是護犢子的。等到成年了,也喜歡過別的姑娘。但有時候真覺得,這些人喜歡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能給她們以及她們的家人帶來的便利。有跟自己哭窮的,有說她哥哥在單位如何被欺負的。有過這么一兩次經歷,他徹底的死心了。慢慢的,身邊的女人來了去了,他都不記得有過幾個了。每個姑娘都年輕,都漂亮,或是靜,或是活潑,或是甜美,或是性感,但她們最大的一致是有眼力。自己高興了,過來陪自己高興。自己不高興了,一個個都怕自己會吃人,早早的躲開了,不觸這個霉頭。人人都是有難處了找自己,卻沒人想過自己有難處了該找誰?別說有難處的時候搭把手,幫著說句話,便是這么都沒有,哪怕有個人站在身邊安慰一聲也行??陕乃F,所有的人都只當自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呢。實際,爺爺可不止自己一個孫子。
哪一次聚在一起,幾房兒孫不是相互較勁。同輩的有些仕途順暢,有些商路順遂日進斗金,有些做學問得老人家喜歡,像是自己這樣的,在外面看著是威風八面,可在家里呢?
受了別人的擠兌,誰幫過自己一句?便是自家母親,也都是溫良恭儉順的聽著。
還別說,這么一會子的工夫,他突然有些嫉妒這個二流子地痞出身的什么因總了。沒有他老婆的方子,他依舊是個街混口飯吃的痞子。如今這么一個人,搖身一變也成了這個圈子里的座客了?當然了,這么一個人本也不是什么善茬,但便是這樣,老婆還這么護著,這都是什么運道?
這個念頭在心里也是一閃而過,還沒說話呢,這邊郝寧便搭了一句“章少的光輝都是簇擁者愛戴出來的。”
噯!別看郝寧平時說話跟神經病似的,著三不著兩的,但這回,話卻說說的恰恰好,把這點不愉快用玩笑的法子給岔過去了。
一桌子的人哈哈一笑,都說章少特別受歡迎云云。
林雨桐往后一靠,跟著一笑,也過去了。不是她有意頂一下,實在是這人的目的在哪有點叫人摸不著。跟之前重新開業(yè)那會子說的一樣,好端端的來了一個摯友親朋。可是天地良心,自己跟他沒交情,四爺甚至都沒見過他,誰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今兒她也是借著這個口子,試探了一下。要是對方不忍,四爺出面也不過說一句婦道人家不要一般見識的話??梢菍Ψ饺塘?,林雨桐覺得這人心里不定藏著什么陰謀詭計呢。
如今郝寧誤打誤撞,結了這個局。但對方顯然也沒想糾纏,一個勁的抱拳道“見笑了見笑了!”
像是看出來林雨桐不知道這是什么典故,郝寧還用自以為的小聲音給她解惑“你忙,平時不注意娛樂八卦。那位最近紅起來的玉女歌手你知道吧?”
打開窗戶,滿大街用喇叭放的都是這位歌手的歌。
林雨桐點頭“知道?!?br/>
郝寧用你懂的眼神看林雨桐“說這位歌手要嫁入豪門……”
林雨桐有幾分愕然“真的假的?”
章澤成忙道“小道消息哪里有真的?”
郝豐起哄“不結婚那也是章少的嬌客。”
很有幾分只談風月不談其他的架勢。
章澤成對這話倒是沒有否認,郝寧還問“聽說那位玉女在咱們這里拍戲,章少是跟著來的嗎?我這還真有事求你呢?!?br/>
圖展堂插話說“章少是大忙人……”
章澤成反倒沒法不接話了“再忙咱們郝大小姐的差遣也要聽啊?!?br/>
郝寧便道“我跟林總這不是弄了一家絡傳媒公司嗎?”
肯定是想找那位玉女采訪,章澤成看了林雨桐一眼,這才對四爺道“都是朋友,一句話的事嘛。之前你們開業(yè),我沒來得及去,只打人送了花籃。禮薄了一些,千萬別見怪?!?br/>
反倒是對四爺客氣了起來。
四爺心里冷笑,打從這位大少爺進來,看了自己三眼,看了桐桐卻不下三十眼,簡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呵呵笑的應答“原來是章少?。‘敃r我和內子還想了半晚,說這人是誰啊,翻遍了記事簿和家里的名片,都沒見過這個名字。”
所以說,別說什么摯友親朋,我們跟你壓根不認識。
姜有為在一邊兜底,“平時也是章少章少的叫,猛地一說名字,便是我也得想半天?!?br/>
郝豐跟著開玩笑的岔開話題“以后,章少落章少的字號怕什么。”
“對!”郝寧又開始神搭話,說她們單位在內部都是叫外號,這個叫眼鏡,那個叫筆桿,年紀大的叫老趙,有的叫王姐,然后有同事給孩子做滿月,大家都隨禮,里面好些名字跟人對照不。這個趙有田是誰?那個李寶根是誰?還不敢問,等到工資的時候才去注意人家的大名,“說起來都是好幾年的同事了……”
這都哪跟哪,完全不搭嘎。
但郝寧那么一個人,有圖展堂在場,又有郝豐在邊,跟林雨桐如今也算是熟悉的人,再加姜有為和胡海都是郝安|邦親近的人,常常能見到。所以今兒破天荒的說了幾回話。在座的都知道情況,也都順著她的話,給她搭個話茬,可也正因為她的插科打諢,每每把章澤成拋過來的各種的‘明刀暗箭’化為無形。
這頓飯章澤成吃的顯然是不順心極了,對郝寧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都有種跟這種人計較我是有毛病嗎的那種感覺。
一小壇子的酒,也二斤。分九個人喝,一人也真是不到二兩的量。這些人有幾個不是酒場的悍將,這點酒剛剛舒服,這頓飯結束了。摻雜了一個外人,這有些話坐在一塊也不好說。
喝了酒了,都不開車。也都各自有司機。
先是都送章澤成走,這位跟每個人都握握手,到了四爺這里,他跟四爺握手,四爺則順便將林雨桐的手拉了塞進他的衣服兜里,扭過頭來像是才現章澤成伸過來的手一樣趕緊握住“天氣冷,章少不要耽擱了,趕緊車去吧?!?br/>
郝寧接話說“是啊!都送你這尊貴人呢,你不走,都得凍著。”
本來還想對著林雨桐說點啥的章澤成啥也說不成了,含笑了車,然后搖下車窗說再見,四爺卻正好扭身把桐桐擋住了,順便給桐桐把圍巾圍好,把臉和耳朵口鼻都擋住。
別人覺得這章少對林雨桐有些怪,但也只當是林雨桐剛才頂撞的那么一下叫兩人之間結下了點小梁子,倒也沒太往心里去。連林雨桐也沒注意章澤成是不是有話要說。畢竟四爺順手給自己暖手,人送車,順手給自己把圍巾整理好也都是經常做的事。
等人走了,四爺身子讓開,林雨桐還問了一聲“走了?”
“走了!”四爺回答的特別坦然。
然后送郝寧和郝豐離開,郝寧還問圖展堂晚住哪,“要是晚了別回去了?!?br/>
圖展堂低聲道“我得回去,倆孩子還在家呢。云溪跟著他大兒子出國去了。如今家里的保姆是機關事務局給派來的,剛班沒幾天,我不回去還有些不放心。”
郝寧‘哦’了一聲,看了看飄灑的雪花“那你坐火車走吧。汽車不安全。”
有過路的火車,在西澤停兩分鐘,圖展堂應下了“到火車我給你電話?!笔钦f放心吧,肯定聽你的,我坐火車走。火車的聲音跟汽車的聲音是不一樣的。
郝寧真的放心了,車后她把圍脖遞出來給圖展堂,然后沖林雨桐道“改明你跟我逛街吧,我爸快生日了,我得選禮物,你幫我看看。”
大省zhang過生日你宣揚出來好嗎?這不是暗示人家送禮嗎?
郝豐頭疼的不行,趕緊催司機“到家過了十點爸爸得問的,趕緊走吧?!?br/>
剩下的人,圖展堂等胡海和關廳走,這兩人非??蜌獾慕袌D展堂走“你道遠,還得趕火車,先走吧。”
又送走一位,剩下的幾個人都屬于這場戰(zhàn)役的戰(zhàn)友,胡海帶著幾分提點的說林雨桐“那位章少……最好是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
林雨桐明白這意思,笑“不過是之前突然收到人家的禮,不知道什么路數?!?br/>
所以,只是試探嗎?
這明白了。怪不得呢!之前還想著林總不是一個莽撞的人,原來根由在這里呢。
都是善意的提醒,林雨桐道謝了,跟四爺兩人硬是送其他幾個人分別離開了,兩人才了車。
沒外人了林雨桐才說“那個章澤成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四爺也努力做出一臉的費解的樣子“是??!誰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辈殴?!
林雨桐皺眉“你說,他不會想從咱們這里分一杯羹吧?”
四爺愣了兩分鐘,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的點頭“保不齊!”
那是有這想法嘍!
四爺說保不齊那是謙虛的說法,其實估計也想的是這一點吧。林雨桐氣道“也是我糊涂!怎么沒想到呢!金礦固然是好買賣,但咱們也營生不一坐金礦,可也差不離吧。”
最賺錢的其實是保健酒,我的天??!市場都出現了保健酒的黃牛票了。有人開始倒買倒賣了!尤其是章少這樣的人,手里的人脈關系鋪陳開來,這得多大一張。他要是想進來分一杯羹,只用這本身的人脈資源吃紅利,算起來一年賺的少嗎?那位可是專做高端市場的。可只要東西好,我自然能銷出去。如今不急,是因為我的產能跟不。這個時候想插一手,這可是想撿現成的。
“算盤打的倒是好?!绷钟晖├湫Α拔铱此苁钩鍪裁词侄蝸??!?br/>
四爺緩緩的點頭,很認同的樣子“是不得不防!這樣的人最是愛花招百出?!?br/>
這話林雨桐信,之前那命案,說是辛天策劃的,可這位沾手沒?保不齊吧!
她靠在座椅“想干點事,最煩的是這種二世祖?!?br/>
“是?。 彼臓攬远钟晖┑恼J知,“所以,因果得好好教。”
那肯定是養(yǎng)不成章澤成那樣的。
看桐桐臉的表情,四爺知道她想啥了。然后心里笑,越是覺得可樂,他越是憋的住??煽丛诹钟晖┑难劾?,卻成了四爺煩惱現在的身份,覺得身份低了,沒權利了,對二世祖都得小心了。頓時心疼的不行!
一晚都溫柔繾眷的,睡下了還非跟抱孩子似的抱著他。
第二天起來兩人你儂我儂的,當然,四爺絕對不承認這種儂,他是在桐桐小雞叨米似的親吻醒來了。她醒來不動,只眨巴著眼睛睡在邊,想起來輕輕的親一下,想起來再親一下,然后嘴親一個,鼻子親一個,還用嘴唇試著蹭眼睫毛玩,這還叫人怎么睡?
睜開眼睛先看手機短信推送的天氣預報,最低氣溫零下八度,最高氣溫零下三度,小雪轉雪,偏北風五級。四爺干脆起來“我去公司,你再睡會子。今兒要是沒大事,你在家吧?!?br/>
林雨桐摸電話“我問問公司有事沒?要是沒事,遲點去?!比缓笥痔嵝阉臓敗暗谜覀€能干的人來了。”公司得離了自己和四爺能轉才行??!
結果電話還沒撥出去呢,先有電話打進來了,是郝寧。她估計也是剛醒“我去找你吧,你陪我去給我爸買禮物?!?br/>
這種鬼天氣?!
她委婉的說“今兒氣溫低,刮風下雪?!?br/>
“對啊!”那邊忙道“我知道要穿的厚點,你也是。”
“……”我并不是圖展堂,也并不是要提醒你這個的。但是顯然,跟她沒法說,只得道“好吧!”
掛了電話,無奈的看四爺“你去公司任勞任怨,我去拓展人脈?”
行吧。各忙各的!
吃早飯的時候,張嫂念叨“今兒是真冷……風又大,雪還不小……”
然后林雨桐又把四爺武裝了一遍,裹著大衣把四爺送到門外。
四爺不叫送,她非送不可,還叮囑司機“慢點開,別著急……”
車裝著防滑鏈,對于懂車的機械專家四爺來說,怎么叫車的性能好,安全性好,他是大拿,自家的座駕怎么會出問題。他趕緊車催司機走,自己不走,桐桐是不會走的。
等四爺的車子走了,林雨桐才回去,重新洗澡化妝吹頭然后換衣服。這鬼天氣,什么風度都不用考慮,只考慮溫度行。
郝寧來的時候,也是裹的跟熊似的,是郝豐送來的。郝豐沒進來走了,很顯然,郝寧沒有司機。林雨桐說“下回我去接你行,回回得叫郝豐跟著跑一趟?!?br/>
郝寧只笑,看見餐桌還有吃剩的不算冷的小籠包子,又吃了三個,簌了口,含了口香糖,見林雨桐收拾好了,才一起出門。
司機開車,林雨桐問郝寧“打算去哪里?買什么?”
“不急著去買東西。”郝寧看著車窗外“先跟我去醫(yī)院?!?br/>
“去醫(yī)院?”林雨桐愣了一下,“誰病了嗎?”
郝寧沒回答林雨桐,卻對司機道“去醫(yī)院?!?br/>
司機又回頭看林雨桐,林雨桐只得點頭“去醫(yī)院?!?br/>
一路郝寧都沒再說話,到了醫(yī)院才知道,郝寧是去看辛家的老太太的。辛shuji進去了,辛天也被關進去了,這老太太病了,被送到醫(yī)院療養(yǎng)。這事還是組織安排的,照顧的人也是。
病房是最好的病房,也沒有誰將她如何,反而是盡可能安排的盡善盡美。
新住院樓的最頂層,是給特殊病人預留出來的病房。郝寧知道是哪個病房,然后毫不猶豫的推門走了進去。林雨桐沒進去,只在病房外面站著,她看的見里面的一切。
老太太是睡著的,沒有人在里面呆著。照顧她的人可能去廁所了,也可能去買飯了,或許是到方便的樓層接電話或是打電話去了。反正一老太太,靜靜的在床躺著。
誰睡覺被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都睡不安穩(wěn)。
三分鐘不到,老太太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你……你是誰……哪里來的……”
郝寧不說話,反倒是坐在一邊的凳子“我是來看看你?!?br/>
老太太半坐起來看郝寧“是你?”
“是我!”郝寧不看老太太,而是看著窗外飄著的雪花“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是關于辛欣的?!?br/>
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