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繃緊的身軀，就如拉滿的弓弦，力道蠢蠢欲動，蓄勢待發。</br> 可笑！</br> 雖略有意外，卻并未被他放在眼里。</br> 一個看病的大夫，年紀也不大，就算習了些武技，又能夠強到哪里？</br> 眼露不屑，他手中長劍輕抖，就已磕飛攔住自己視線的長刀。</br> 同時劍身旋轉成環，姿勢瀟灑把兩柄暗中襲來的飛刀擊飛出去。</br> 腳下一邁，劍刃迎風疾刺，就欲一擊解決對手。</br> 但就在這一刻。</br> 他的眼前陡然閃現一抹亮光。</br> 那亮光并不刺目，卻奪人心魄，只是一閃，視線中就再無一物。</br> 天地間的一切，在此時此刻都仿若蕩然無存。</br> 唯有那一抹如有禪意的決絕劍光，如同電閃般越過兩人之間的界限。</br> 一閃劍！</br> 這一閃，劃破了黑暗，終結了一切，也成為徐嘯天在這世上眼中的最后一幕。</br> 好快！</br> 眉心一涼，無盡的黑暗悄然降臨。</br> 果然，只要一個人的劍法足夠快，就能夠讓人忘記死前的疼痛。</br> 古人誠我不可欺！</br> 他嘴角抽動，意識沉寂。</br> “噗通！”</br> 尸體栽倒在地，一抹血痕在眉心浮現。</br> 莫求手持短劍，出現在徐嘯天身后，身軀輕顫，眼神中帶有幾分恍惚。</br> 竟然，真的成了！</br> 他知道這一招威力強大，但能讓一位煉臟高手毫無抵抗之力，依舊出乎意料。</br> 也許這其中有徐嘯天大意的緣故，卻也足以說明一閃劍的強悍。</br> 這一式，融入了他此前所學的一切，放棄防御，專注于殺伐。</br> 五步之內，堪稱絕殺！</br> 這也是他冒險讓徐嘯天靠這么近的原因。</br> 此番第一次嘗試，效果也是絕佳。</br> 只不過，施展此招需要蓄力一段時間，其間不能動彈，而且一擊之后體力大減。</br> 限制，同樣不小。</br> 好在結果沒有讓莫求失望，成功翻盤，一舉擊殺清風劍徐嘯天。</br> 若不然，本就身受重創的他，絕非對方對手。</br> “呼……呼……”</br> 立于原地大喘了幾口氣，莫求才緩過勁來，急急收拾場中東西。</br> 清風劍、鴛鴦劍、鋸齒鋼刀、風雨鞭……</br> 這些都是好東西，就算不用來防身，賣出去也能值二三百兩銀子。</br> 更在徐嘯天身上摸出個錢袋，里面有幾十兩銀票和些許散碎銀子。</br> 最大的驚喜，竟是在老朱身上。</br> 他身上的銀兩，竟是其他人的兩三倍，也不知是從哪搜刮得來。</br> 現今，都便宜了莫求。</br> 東西收好，自不能隨身帶著，若不然太過招搖容易引來盜匪不說，也不方便行動。</br> 此時的他，先是與獨眼彪廝殺一場受了重傷，又施展一閃劍發力過度，實力可謂跌入低谷，自不能冒險。</br> 因而又尋了個隱秘處把東西埋好，這才隱于暗處朝妙藥堂奔去。</br> “轟……”</br> 前行沒有多遠，耳邊的巨響讓莫求再次停步，眼中更是露出訝異之色。</br> 這碰撞聲，聽上去竟是比毒狼、楊洪兩人的廝殺還要激烈三分。</br> 城內還有比他們更強的人在？</br> “轟隆……”</br> 不遠處，一座房屋轟然倒塌，烈火照耀下，兩道模糊的身影從中一躍而出。</br> 其中一人手持長槍，仰天嘶吼，槍影如龍，狂卷丈許煙塵砸向對手，威勢兇猛竟勝毒狼一籌。</br> 另一人似乎遍體鱗傷，又似乎完好無損，迎著長槍不閃不避揮臂橫掃。</br> “當！”</br> 血肉之軀與那長槍相撞，竟是發出金鐵交擊之聲，兩人也各自退開。</br> 不遠處的莫求眼眸收縮，雖看不起兩人相貌，卻能分辨出他們的實力。</br> 后天高手！</br> 那手拿長槍的，應該是白馬匪首領風雷駿雷望了。</br> 另一人是誰？</br> 竟然能與這位廝殺的旗鼓相當。</br> 不，從現在的情況看，甚至還略勝一籌，只不過身法有些古怪。</br> 難道黑虎堂還藏有什么隱秘高手不成？</br> 心中嘀咕，莫求卻有自知之明，身軀微伏，悄悄掠過兩人的戰場。</br> 妙藥堂。</br> 原本以為這里是黑虎堂唯一一處凈土，想不到同樣是廝殺震天。</br> 莫求腳下一頓，面上不禁露出苦澀。</br> 也是！</br> 妙藥堂是逃難的好去處，他和老朱能想到，其他人又豈會想不到？</br> 而所有人都能想到的地方，又豈會安全？</br> “啊！”</br> 搖了搖頭，正欲扭頭遠行，暗處突然想起一個熟悉的慘叫聲。</br> “丁老？”</br> 慘叫聲來自不遠處的一條小巷，那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br> 聲音凄厲、悲憤，讓人聞之動容。</br> 莫求眼神閃爍，略作遲疑，隨即伏下身軀悄悄朝那小巷躍去。</br> 在黑虎堂，與他心懷善意的人不多，丁老就是其中之一。</br> 更何況，藝高人膽大。</br> 換做一兩年前，遇到這等事他自是有多遠避多遠，即使丁老是熟識也是一樣。</br> 現今卻不然。</br> 接連斬殺獨眼彪、清風劍兩大煉臟高手后，莫求雖然受了傷，心氣卻變的極高。</br> 些許麻煩，已經嚇不住他。</br> “還……還給我！”</br> 黑暗中，丁老的聲音早已不復往日的平穩隨和，反而是嘶啞中帶著股驚怒。</br> “去你的！”一人低喝咒罵：</br> “老家伙，早就叫你把這東西交出來，偏偏不肯，還要我親自動手。”</br> “真是不識抬舉！”</br> “彭！”</br> 好似踹了一腳，一個人影翻滾著跌飛出去，倚在墻壁不停喘息。</br> 另一人輕輕揮手：</br> “給他個痛快！”</br> 這聲音……</br> 莫求腳下一頓，眼泛狐疑，不知為何，這聲音他竟然感覺十分熟悉。</br> 是誰？</br> “是。”黑暗中，一人緩步行來，手拿一柄柳葉飛刀在掌中上下拋動。</br> 隨后陰陰一笑，突然振臂甩手。</br> “唰！”</br> 暗光當空一閃，目標竟不是無力抵抗的丁老，而是直奔悄悄靠近的莫求。</br> 顯然，他的潛行技巧并不足以瞞過對方。</br> “當……”</br> 莫求持刀在手，橫隔身前，把來襲飛刀磕飛，同時身軀前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