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榆此行能來，全看在左家的面子上，對于莫求其實并不抱有希望。</br> 一個小地方的人，年方十八，甚至拜師學藝也沒幾年，能有什么真本事？</br> 別說青囊藥經，就是那醫家奠基的寶藥傷科，都未必能學全。</br> 即使學了藥經，怕也是囫圇吞棗，不明其中醫理，難有什么成就。</br> 因而一來，他就出了個偏門方子考驗。</br> 一則，驗一驗對方的成色。</br> 二則，借機敲打一下對方，別以為有左家出面，事情就一定能成。</br> 成與不成，還要自己說了算！</br> 如果醫術真的不靠譜，看在左家的情面，他也能夠讓人進去，但安排另有不同，畢竟他也有考慮。</br> 這因濕熱而起的腹瀉看似簡單，卻最是考驗基本功，每個人給出的答案都不相同。</br> 答案如何，也能分辨醫術高低。</br> 而莫求的回答，顯然出乎趙管事的意料，竟是幾個最佳答案之一。</br> 如此，事情就好辦了。</br> 身懷這等醫術，除了幾個頂尖大勢力外，其他勢力無不敞開大門。</br> 名醫大夫，江湖門派同樣需要。</br> 接下來又說了幾句，確認莫求不是僥幸知道答案，趙管事面上笑意越發暢快。</br> “坐，坐?！彼焓质疽猓瑔柕溃?lt;/br> “聽說，你還學過武？”</br> “不錯。”莫求應是：</br> “晚輩在角星城之時，曾加入過一個地方勢力，從中學了些武藝。”</br> “修為如何？”</br> “堪堪鍛骨?！?lt;/br> 習慣性的，莫求略有保留。</br> “哈哈……”趙管事雙眼一亮，忍不住大笑起來：</br> “年紀輕輕，醫術、武學竟然都有此造詣，趙某今日就能給你們打包票，進靈素派絕無問題！”</br> 換做旁人，他自不敢這么說。</br> 但莫求不同。</br> 這等修為、醫術，在東安府倒也不算太過出挑，但關鍵是年齡，十八歲正值潛力增長的階段，未來可期。</br> 如此人才，不僅不用倒貼人情，還能算是引進英才為宗門效力。</br> 做些手段，他甚至能從中得些獎勵。</br> 這可是兩頭吃！</br> “趙叔，有勞了！”左文博大喜，急忙招呼下人：</br> “去，趕緊的到花樓叫一桌上好酒席送來，我這里要宴請貴客?！?lt;/br> 莫求、秦清蓉也跟著道謝。</br> “文博小子，夠狡猾??！”趙管事擺了擺手，笑著一指左文博：</br> “這是看我把事情應下了，所以才有酒菜，若不然，我是不是要空著肚子回去？”</br> “趙叔說的哪里話？”左文博訕訕一笑，搓手道：</br> “我豈會如此不知禮，這不是一時忘了嗎，咱們都坐、都坐下，聽趙叔說說靈素派的事，以后師弟去了那里也好有個準備?！?lt;/br> “靈素派……，倒也沒什么好說的。”趙管事抿了口茶水，慢條斯理道：</br> “我派駐地藥谷，分為內、外兩門，內門自是核心弟子，待遇樣樣都好，還無需做事，只不過像你這般帶藝投奔之人，就算學的是青囊藥經，也是很難有機會加入內門的。”</br> “至于外門，也分各種不同，大抵上是弟子、執事、長老三個等階?！?lt;/br> “趙叔。”秦清蓉端起茶壺主動續水：</br> “那我師弟入了門，是不是就是外門弟子？”</br> “通常都是如此。”趙管事點頭，又道：</br> “不過也有例外，如果本就醫術不錯，或者身懷高明武藝，可直接為執事，當然這等人也要經過門派考驗，才能真正處理幫中事物?！?lt;/br> “那……”秦清蓉眼神微動：</br> “我師弟，能否成為執事？”</br> “這個……”趙管事停下手上的動作，稍作遲疑，才道：</br> “有幾分機會，但可能不大?！?lt;/br> “不過你們放心，以莫兄弟在醫術、武學上的天賦，用不了幾年就會如我一般，成為外門執事?！?lt;/br> 很顯然，莫求的天賦，讓他有心拉近關系，稱呼都變了一變。</br> “足夠了，足夠了?！弊笪牟┻B連點頭：</br> “靈素派外門執事，只是說出去，這條街上又有哪家不給幾分薄面？”</br> “哈哈……”趙管事捋須輕笑。</br> “前輩?！蹦髥柍鲎约鹤顬殛P心的問題：</br> “如果在下入了靈素派，是否就能夠修習門內的醫術、武功？”</br> “當然。”趙管事點頭：</br> “不過若想修習，還需功勞來換，具體如何你去了藥谷就會清楚。”</br> “這樣……”莫求松了口氣，緩緩點頭。</br> 說話間，酒菜也斷斷續續送了過來。</br> 看樣子左文博很喜歡這家的菜色，八菜一湯，各個精致味濃。</br> “外門執事好處多多，月錢多寡倒是其次，其他的好處才是主要?！睅妆葡露牵w管事已是面泛紅光，拉過莫求介紹經驗：</br> “莫兄弟若想盡快成為執事，還需在醫術上下些功夫，再立幾個功，晉升順順當當。”</br> “怎么？”莫求好奇問道：</br> “習武之人，不容易當執事？”</br> “那倒不是?！壁w管事搖頭：</br> “不過習武進階執事，需要修成后天真氣，這難度可是大多了。相較而言，莫兄弟的醫術更加出眾。”</br> “當然，也可以跟我一樣，兩樣都不沾，靠熬年齡、資質上來，就怕你等不及?！?lt;/br> “嘿嘿……”</br> 說到最后，他不禁咧嘴一笑。</br> “后天真氣?！蹦箅p眼一亮，來了精神：</br> “靈素派有修行武藝的法門，難道修成后天真氣的人，也不多？”</br> “當然不會多?！壁w管事聳肩：</br> “外門諸多執事，其中僅有一成是靠武藝當上的，大多都是大夫?！?lt;/br> “當然，內門不一樣。”</br> “內門弟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外門弟子不論是丹藥還是功法都是要拿功勞換的。能成后天真氣的法門，更是需要大功才能換來，豈是說練就能練的？”</br> 后天法門不易得，這點莫求倒是知道。</br> 許老的三陽樁，據說后面就有成就真氣的法門，但他得到的卻是煉臟為止，并沒有涉及后天，想來就是功勞不夠。</br> “趙叔?！鄙韨鹊那厍迦孛理D動，道：</br> “您剛才說了，帶師學藝不容易入內門，但話里留有余地，應該還是有機會的吧？”</br> 她了解莫求，加入靈素派只為學習醫術、武藝，本人不喜雜事。</br> 如果能直接入內門，自是最好。</br> “有是有。”趙管事先是點頭，又是搖頭：</br> “掌門、三位長老親自開口，就可入內門，或者有特殊貢獻之類的也行。”</br> “但，這都太難！”</br> “嗯……”</br> “倒是還有一個辦法?！?lt;/br> “什么辦法？”莫求精神一震。</br> “內門三位長老之一，有一位比較喜歡銀白之物，所以花錢也能拜入他的門下。”趙管事笑了笑，道：</br> “不過那只是記名弟子，空有內門弟子的身份，除了能領一次功法外，還是要做事的，實際上與外門弟子也是差不了多少。”</br> “多少銀子？”莫求開口。</br> “肯定是不合適的……”趙管事說到此處，聲音一頓，臉上帶著遲疑看向莫求：</br> “你不會，真有這個打算吧？”</br> “不瞞趙叔。”莫求拱手：</br> “在下不喜瑣事，更希望能夠潛心修習醫術、武藝，若是花錢不多的話倒是想試一試?！?lt;/br> “呵……”趙管事搖頭，砸了咂嘴，才道：</br> “我也不瞞你，上一次買三長老記名弟子名額的，是一位富家公子，當時是三百兩銀子外加一些拜師禮，總價不少于五百兩銀子?！?lt;/br> “五百兩？”莫求皺眉。</br> “一個名額，五百兩銀子？”左文博不停咂舌：</br> “這也太貴了，簡直就是撈錢啊，師弟，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在外門呆著吧?！?lt;/br> “以你的天賦，他日說不定還能成為外門長老，那時候也不比內門差。”</br> “這倒不假?！壁w管事點頭：</br> “外門長老的地位，遠比內門核心弟子要高，僅次于掌門和三位長老?！?lt;/br> “五百兩……”一旁的秦清蓉美眸閃動，突然銀牙一咬：</br> “趙叔，這筆銀子我們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