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羲衍在聽到蘇鶯要他喊她的那一刻,就攏回了神思。</br> 只有蘇鶯才會提這樣的要求。</br>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居然在期盼著從她的嘴里聽到本不能再聽到的稱呼,沉沉地吐出一口氣。</br> 而后聽不出什么情緒地喊了她一聲:“蘇鶯。”</br> 蘇鶯緊抿的唇瓣霎時不再繃緊,一點一點地松懈開。</br> 頓了幾秒,他寡淡冷清的話語再次響起。</br> “我媽說過幾天讓我們回去吃飯,”本來昨晚要和她說的事情,拖到現在才說出來,單羲衍對蘇鶯說:“等我回下周回去,你周五晚上跟我回家吃,我跟微微說了,到時候她和謝景臣也會回家一起吃。”</br> 微微就是促使蘇鶯和單羲衍能在四年前第一次遇見的人,單羲衍的妹妹,單曦微。</br> 也是蘇鶯高中三年最要好的朋友。</br> 如果沒有和微微的這層關系,蘇鶯不會去殯儀館吊唁,也就不會認識單羲衍,更不會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他。</br> 而謝景臣,是微微的男朋友,同樣也是單羲衍的好兄弟,還是蘇鶯上大三時的國際金融學教授。</br> 下周五。</br> 農歷八月初五。</br> 是她的農歷生日。</br> 籠在心底的陰霾逐漸被驅散,蘇鶯的心情好了些,她的唇角輕揚,應下來:“好。”</br> 旋即隨口又問:“你哪天回來?等你回來了我們要不要去逛商場,提前給阿姨買點禮物。”</br> 單羲衍像是很不經心,淡淡地“嗯”了聲。</br> 卻沒說他哪天回帝都。</br> 蘇鶯不死心,重復問了一遍:“你哪天回來啊?”</br> “12號。”</br> “好。”臨掛電話前蘇鶯又囑咐了他一次:“我要去吃飯了,你也記得按時吃飯,少喝點酒,飯桌上別吃太辣的東西。”</br> “啰嗦,”單羲衍微微皺眉,略有不耐道:“掛了。”</br> 說罷,不等蘇鶯再說什么,這場通話已經結束。</br> 她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br> 那句“我和九五等你回家”,在嘴邊繞了一圈,最終還是硬生生地被她吞了回去。</br> 單羲衍掛了電話后就把手里的手機立刻放到了旁邊,仿佛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br> 他垂下眼眸望著眼前的本子,沉吟了片刻,伸手合上,手指在有櫻花樹和情侶擁抱的封皮上輕輕摩挲了下,而后就放進了抽屜里。</br> 隨即康耀的電話就打了過來。</br> “老單,出來喝杯?”</br> 單羲衍到康耀說的地方時,男人已經點好了菜和酒,只等他來了。</br> 他坐下后康耀就把酒杯滿上,“來,走一個。”</br> 單羲衍端起杯子來和康耀碰了碰杯,而后將酒一飲而盡。</br> 昨晚祝嫦出現后康耀自然是看出來單羲衍和祝嫦認識,可兩個人在飯桌上沒怎么說話,偶爾說也是客客氣氣。</br> 康耀并沒有在飯桌上過多地問。</br> 而,昨晚臨分別時,他去開車的功夫,發現祝嫦和單羲衍站在飯店門口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看起來并不是不熟。</br> 在送祝嫦回去的路上,康耀才問了祝嫦,也是那會兒他才從祝嫦的嘴里知道,單羲衍在大學畢業后談了一場戀愛,對方正是祝嫦的大學舍友,叫宿櫻。</br> 不過宿櫻四年前在開車去找單羲衍時死于一場車禍,同樣被肇事司機撞到的另一位過馬路的行人,也和單羲衍有關系。</br> 是他的父親。</br> 康耀從來不知道單羲衍經歷過這樣痛不欲生刻骨銘心的生離死別。</br> “在這邊多呆幾天嗎?”康耀笑著留單羲衍,說:“忙完工作上的事帶你好好玩玩。”</br> “不了,下次有空。”單羲衍淡笑勾唇,“這周回去還有事。”</br> “怎么?舍不得讓女朋友等太久?”康耀調侃,而后道:“你可以把她叫過來,我帶你們一起逛。”</br> “她學校有課。”</br> 康耀詫異:“還在上學?”</br> “嗯。”單羲衍端著酒杯,抬手扯松了點領帶,“明年畢業。”</br> “哪個學校的?”康耀好奇地多問了句。</br> “清大的。”單羲衍喝了口酒,咂咂嘴,補充了句:“金融系。”</br> 康耀挑挑眉,開玩笑說:“舍不舍得讓她畢了業來我這邊工作?我們康氏正在轉型,現在正缺懂金融的新鮮血液加入進來。我感覺啊,以后金融科技才是發展方向,所以金融和科技缺一不可。”</br> 單羲衍毫不留情面地輕嗤一聲,“勸你另找人。”</br> 康耀笑起來,退了一步,詢問:“那如果我需要她短期內幫我一段時間,你放人嗎?”</br> 單羲衍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拒絕:“別做夢了。”</br> “這么寶貝啊?”康耀忍不住揶揄:“那以后有機會見個面吃頓飯介紹一下總行吧?”</br> “再說。”他沉了口氣,看到手機屏幕亮了下,就劃開了屏。</br> 是蘇鶯發來的微信。</br> 【yīng:我們13號去逛街吧!14號學校有軍訓匯演,我白天走不開,晚上就要去你家里啦,13號不準備禮物就沒時間了QAQ】</br> 單羲衍隨手回了個字:【嗯。】</br> 蘇鶯給他發了消息就把手機反扣在桌上,戴好一次性手套開始剝蝦吃,誰知道下一秒手機就震動了下。</br> 蘇鶯沒想到他會回復的這么快,正想摘下手套來去查看他的回復,又硬生生地忍住,決定先吃飯,吃完再回他。</br> 蘇鶯偏愛吃蝦,她一個接著一個地剝,沒一會兒面前的盤就堆了一個小山。</br> 幾年前還被嬌寵慣養的她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后來發生了變故,她突然從優渥的高巔上墜下來,一時間受不了落差,好一段時間哪怕飯桌上有蝦她都不吃,因為自己下不去手剝蝦。</br> 可這卻讓單羲衍誤以為她和宿櫻一樣對蝦過敏才不吃,所以此后幾年,和他一起吃飯時,從來沒點過蝦。</br> 而她其實是很想吃的,最終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在他全然不知的情況下,漸漸地適應也學會了自己剝蝦吃。</br> 蘇鶯那時就意識到,除了父親,沒有人會無條件地寵她慣她。</br> 單羲衍是最不可能慣著她的那個人。</br> 吃過午飯,蘇鶯摘掉手套,用濕巾將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凈,然后才拿起手機來。</br> 結果發現他的回復只有一個“嗯”字。</br> 今天的他似乎意外過分的冷漠。</br> 蘇鶯想到吃飯前給他打電話時,他要讓她喊他的那個插曲來。</br> 能夠讓他突然之間變得這樣強烈想聽一聲“衍哥”,絕對不能夠是沒來由的。</br> 或許,他在那里遇見了和那個女孩子有關的人,或者見到了能夠勾起他有那個女孩子回憶的物件和地點。</br> 蘇鶯暗自抿抿唇,嘆了口氣。</br> 想這么多做什么。</br> 她安慰開導自己,他這樣也不是第一次了。</br> 但蘇鶯,這卻是你第一次沒有順從著他的意思喊那聲“衍哥”。</br> 以后也要這樣,不要什么都妥協,不要讓自己太委屈。</br> 從吃飯的地方離開,蘇鶯拎著東西和穆棉去了電影院。</br> 在等電影開場的時候蘇鶯和穆棉在旁邊的抓娃娃機前兌了游戲幣后抓了會兒娃娃。</br> 蘇鶯看中了一只布偶狗,想著可以抓回去給九五做個伴。</br> 結果沒想到,居然真的讓她給抓中了。</br> 蘇鶯開心地抱著這只布偶狗和穆棉看了一場電影,而后兩個人就去了沉浸式戲劇要表演的酒店。</br> 兩個人選了各自喜歡的化妝舞會的面具,然后就進入到了里面,這層大廳就是一個化妝舞會的酒吧現場,蘇鶯帶著黑色鑲金邊的面具,和穆棉一起親身融入到這場化妝舞會中,隨著劇情流動和演員的表演去體驗感受,去尋找線索。</br> 因為是沉浸式,演員流動性很大,所以需要來體驗的顧客跟著演員一起走,才有可能觸發線索。</br> 蘇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和穆棉走散了,她一個人站在酒店的長廊,四周安靜的落針可聞,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一層,蘇鶯總覺得這一層只剩她自己了。</br> 她掐著腰呼了口氣出來,正欲往前走,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br> 蘇鶯扭過頭,看到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臉上遮了一塊銀色的化妝舞會的面具,正朝她走來。</br> 他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她,看得她心里發毛。</br> 蘇鶯的心不安地提起來,甚至有些慌亂想,自己手里什么都沒有,萬一……</br>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男人停到她面前,話語帶著笑意,問:“蘇鶯?”</br> 蘇鶯一愣,仰臉看向他。</br> 聲音有一點耳熟,像是……她似乎想到了是誰,有些意外道:“徐醫生?”</br> 徐嘉洋低醇地笑了下,對她說:“叫我徐嘉洋就行。”</br> “好,”蘇鶯也淺然笑了笑,“你也喜歡這種浸入式的體驗嗎?”</br> “嗯,還挺有趣的。”</br> “你一個人?”</br> 蘇鶯搖頭:“和我朋友一起來的,但是走散了。”她有些無奈道。</br> 兩個人邊說話邊沿著走廊往前走,在走道一扇虛掩著的門前,突然聽到一點動靜。</br> 蘇鶯和徐嘉洋停下腳步。</br> 徐嘉洋用手輕輕推開一點,兩個人透過門縫剛巧能看到里面的場景。</br> 穆棉正在被一個演員小哥哥摘下面具來,蘇鶯還沒見過……穆棉這么害羞的時候。</br> 屋里的燈光橘黃明亮,溫暖曖昧,穆棉的臉頰通紅,在被摘下面具后,又被小哥哥用紙巾輕輕擦了下眼角,而后才重新幫她戴好面具。</br> 蘇鶯看著他們的互動,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單羲衍出差前也是這么溫柔地幫她擦眼周,又給她吹眼睛。</br> 直到穆棉的手搭在小哥哥的手掌心,被演員小哥哥牽到門口,送出來,蘇鶯才回過神來。</br> 穆棉出來后一眼看到蘇鶯和一個男人站在她面前,堪堪回歸神思的她一把挽住蘇鶯的胳膊,壓低聲線激動地“啊啊啊”亂叫,格外興奮道:“我居然成了幸運兒!被演員小哥哥帶去屋里醬醬釀釀!”</br> 玩過沉浸式戲劇的都知道,被演員選中進行互動的人寥寥無幾。</br> 穆棉能經歷這種可遇不可求的互動,可不就是幸運兒。</br> 蘇鶯:“……”</br> 蘇鶯很想提醒好朋友,矜持一點,你上午花癡的那個小哥哥就在旁邊。</br> 然而沒等她出聲,徐嘉洋就將手攥成拳頭杵在嘴邊忍著笑意輕咳了下。</br> 隨即他就對蘇鶯說:“找到你朋友了,要繼續一起往下走嗎?”</br> 穆棉這才聽出來這個人是上午愛寵之家的那個男人!</br> 覺得尷尬的她立刻就用手掐了蘇鶯一把,蘇鶯心里好笑,找了個合適的借口婉拒了徐嘉洋,隨即就被穆棉飛快地拉著溜了。</br> 體驗完劇情后從酒店出來,穆棉還在懊惱自己剛才在徐嘉洋面前是不是沒形象了。</br> 蘇鶯嘆氣,安慰她:“沒準她就喜歡你這樣的女孩子呢。”</br> 穆棉撇撇嘴,不抱希望道:“算了吧,我不敢奢求了。”</br> 她很挽著蘇鶯的胳膊,語氣很憂傷地說:“我的春天不會來了。”</br> 剛說完,徐嘉洋就從身后喊了蘇鶯一聲。</br> 兩個女孩子轉過身,男人邁著大步走過來,他勾唇笑著,嗓音清朗,說:“我們三個可以加個微信嗎?以后一起約著體驗這種浸入式劇情。”</br> 穆棉巴不得加上他的微信呢,聽聞連忙點頭,蘇鶯也覺得沒什么,而且以后九五有什么事情需要詢問他,有微信也方便。</br> 于是三個人開始加微信。</br> 過了片刻,徐嘉洋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穆棉,女孩子低頭一看,手機屏幕頁面停留在修改備注的那一欄。</br> 他是想讓她填一下她的名字。</br> 穆棉臉紅耳熱,有點羞澀地輸入了自己的名字,把手機還給了他。</br> “穆棉。”徐嘉洋呢喃出聲,下一秒他就笑著提議:“不然我們一起吃個飯?我請你們。”</br> 蘇鶯非常有眼力見兒道:“我還有事,但是棉棉有空,你倆去吃!”</br> 功成身退后,蘇鶯就叫了輛車回家去了。</br> 然而蘇鶯萬萬沒想到,不是所有金毛都溫順的。</br> 小金毛也很調皮搗蛋,調皮到把衣服叼來撕著玩。</br> 蘇鶯一回到家里就看到客廳的地板上有一團白色的衣物,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之前她給單羲衍買的那件男款情侶襯衫。</br> 九五居然給叼到了這里來,而且衣服上已經被它的牙和爪子給弄出了好多洞還有破的地方。</br> 要不得了。</br> 蘇鶯有些生氣,她看著反常地沒湊過來沖她搖尾巴蹭她腿的小金毛,表情嚴肅地冷淡喊它:“九五!”</br> 小金毛一副做錯事要挨訓的樣子,在她喊它的時候尾巴止不住地搖起來。</br> “九五,過來!”蘇鶯一邊命令一邊走到沙發旁邊,她將手里的襯衫放到它面前,看它還咬不咬。</br> 就在它嗅了嗅后剛叼住的那一剎那,蘇鶯就拍了它一下,“不準叼衣服,松開!”</br> 小金毛蔫了吧唧的松了嘴。</br> 來來回回幾次,最終等它再也不叼衣服了,蘇鶯又拿了其他的東西試了試,確定它不再撕咬,她才把抓來的布偶狗給九五玩,然后站起身來。</br> 她展開手里已經千瘡百孔的襯衫,不免失落郁悶。</br> 蘇鶯坐到沙發上,打開手機,壁紙還是她那次趁他穿著這件襯衫睡著后拍的合照。</br> 照片上的她穿著同樣的女款襯衫,男人閉著眼睛在睡覺,她依偎在他的懷里,對著鏡頭笑的燦然。</br> 蘇鶯垂著眼眸看了幾秒這張壁紙,然后就打開了微信,把被九五咬爛的襯衫拍了張照片給單羲衍發了過去。</br> 【Nightingale:單羲衍,九五把你的襯衫撕爛了……】</br> 很快,她就收到了他的回復。</br> 【衍:沒事,扔掉吧。】</br> 扔掉吧。</br> 三個字,直接摧毀了蘇鶯想要把這件衣服洗干凈疊好放進衣櫥里的天真想法。</br> 蘇鶯想起她把情侶襯衫買回來后想讓他穿的那晚,他臉上顯而易見的嫌棄表情,還有他說的那句:“丑死了。”</br> 而且他就穿了那一次,之后再也沒有穿過。</br> 倒是她很多次洗澡后會穿。</br> 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br> 所以其實,九五只是幫他解決了一件他并不喜歡的物件,就像是幫他丟了一件他根本用不上的累贅之物。</br> 這是她送給他的禮物。</br> 可那又怎樣呢?</br> 他并不稀罕。</br> 蘇鶯把被九五咬壞的男式襯衫扔進了垃圾簍里。</br> 一同扔掉的,還有她留給自己的那件女式情侶襯衫。</br> ——</br> 2018.09.08</br> 我不是太清楚你出于什么原因想讓我喊你“衍哥”,我只知道,今天沒有一味再委曲求全的自己真的很棒。</br> 單羲衍,都說看一個人在不在乎另一個人,只需要看他是不是看重對方送給他的東西。</br> 我一直都知道我送你的東西對你來說廉價,但沒想過會這么廉價。</br> 那我呢?</br> 在你眼里,曾經主動爬上你床的我,是不是也廉價無比?</br> ——</br> .</br> 蘇鶯垂眼盯著垃圾桶里的兩件衣服,眼尾泛紅地一眨不眨,像是在出神發呆。</br> 垂落的手卻一點一地蜷起來,收緊。</br> 似乎在克制隱忍著什么。</br> 手機里傳來一條新的微信。</br> 【衍:別扔了,留著吧。】</br> 【yīng:已經扔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