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過的飛快，陳云甫隨著朱標(biāo)來北平的時候還只是四月，送藍(lán)玉和朱棣北伐是五月，再抬頭，時間竟然便到了八月。</br> 金秋佳節(jié)已近在眼前。</br> 這幾個月好消息傳來了不少，關(guān)外的馮勝把納哈出包圍在了遼陽，正在派使者對納哈出進(jìn)行勸降，按照馮勝傳回來的消息，希望很大。</br> 至于關(guān)外的藍(lán)玉一軍，至今仍是毫無音訊。</br> 現(xiàn)在哪里、在干什么，誰都不知道。</br> “云甫，把手里的事放放，和孤過中秋去。”</br> “中秋，不在這過嗎？”</br> 陳云甫迷茫的抬起頭，這大過節(jié)的，朱標(biāo)打算往哪跑？</br> “在這過哪門子中秋。”朱標(biāo)回頭看了一眼這崇文閣，言道：“過中秋當(dāng)然要人多一起過才熱鬧，這里只有咱們倆，冷冷清清的沒什么意思，咱們?nèi)パ嗤醺聨闳ヒ娨娫勰菐讉€小侄子。”</br> 老大哥，你確定這樣真的好嗎？</br> 看朱標(biāo)那么有興致，陳云甫也不好掃興，只能跟上。</br> 朱標(biāo)的心情確實(shí)不錯，出了皇宮甚至帶著陳云甫到處挑禮物。</br> 都是一些孩子才喜歡的小物件。</br> 不用猜，肯定是給朱棣那三個兒子買的。</br> 果然，當(dāng)陳云甫跟著朱標(biāo)趕到燕王府之后，朱標(biāo)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高熾呢？’</br> 燕王府的家仆連忙應(yīng)道：“回太子爺?shù)脑挘瑹胪踝釉诤笳x書呢，奴婢這就去找來。”</br> 這一年，朱高熾還沒有被封為燕王世子，所以家仆才喚其為王子。</br> “把高煦也帶來。”</br> “誒。”</br> 家仆去了不多久便回，身后跟著兩個孩子，大的七八歲左右，胖嘟嘟的很可愛，小的三四歲，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zhuǎn)，也很可愛。</br> 不用想，大的必是后世的明仁宗朱高熾，而小的，就是后來的漢王朱高煦了。</br> 這兩位此刻還都是小不點(diǎn)呢。</br> “侄兒見過伯父太子殿下。”</br> 朱高熾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下，連詣詞都是一點(diǎn)差錯也沒有。</br> 按照洪武九年禮部制定的稱呼規(guī)矩，侄子見到皇帝的全稱為‘伯父皇帝陛下’或‘叔父皇帝陛下’，見皇后則是‘伯母皇后殿下’或‘叔母皇后殿下’。</br> 序下同禮。</br> 因此這里朱高熾對朱標(biāo)的稱呼十分恰當(dāng)，也讓陳云甫暗暗感嘆。</br> 這孩子真早熟。</br> 至于那朱高煦則因?yàn)檫€是個孩子，加之又從未見過朱標(biāo)，所以此刻有些怯生的躲在朱高熾后面。</br> 虧的朱高熾生的高高胖胖，要不然還真不一定能擋得住。</br> “快起來快起來。”</br> 朱標(biāo)哈哈笑著，一把將朱高熾從地上抱起來。</br> 額，稍有些吃力。</br> “高熾，看大伯給你帶了多少好玩的。”</br> 因?yàn)橐枚Y物，所以朱標(biāo)只好把朱高熾再給放心，絕不是因?yàn)槔郏牛^不。</br> “謝謝伯父。”</br> “還有你，小高煦。”</br> 到了朱高煦這，朱標(biāo)可就抱的輕巧許多，一手抱著，另一只手拿著一撥浪鼓耍的叮咚作響。</br> “來，叫大伯。”</br> 見朱高煦不說話，那邊站著的小大人朱高熾就瞪眼。</br> “快叫伯父。”</br> “伯父，嗚哇~”朱高煦被朱高熾這一下兇的立馬哭出聲來，倒把朱標(biāo)弄的尷尬不已，只好抱著不停的哄。</br> 就在這手忙腳亂的光景，從偏處走廊內(nèi)走出一婦人，懷里還抱著一幼童，來到近前行萬福禮。</br> “弟媳見過大兄太子殿下金安。”</br> 這就是朱棣的媳婦，徐達(dá)閨女？</br> 陳云甫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xù)看著小高熾發(fā)呆。</br> 后者此刻讓陳云甫都快看發(fā)毛了，怯生生的小心向后挪步。</br> “弟媳快免禮吧，哦，高煦乖，不哭不哭。”</br> 朱標(biāo)這功夫忙的一個頭兩個大，沒工夫顧暇徐妙云，只是一個勁哄著懷里嚎啕大哭的朱高煦。</br> 這會子還得看徐妙云，只見她從桌上隨手捏起一塊綠豆糕，往朱高煦的嘴里一塞，小家伙頓時收聲。m.</br> “別哭了，再哭晚上可沒你飯吃。”</br> 這可比說什么都好用，小高煦立馬就老實(shí)下來。</br> 如此沒有立場的表現(xiàn)可是把朱標(biāo)給逗笑樂。</br> “小東西，感情一頓飯就能把你給嚇住啊。”</br> “大兄今日怎么有空來的。”</br> “這不是中秋了嗎，想來自打高煦、高燧出生后，孤這個做大伯的還一直沒有見過，便不請自來的想著來看看，來人啊。”</br> 一聲令下，正堂外朱標(biāo)此番帶來的幾十名內(nèi)侍便抬著好幾口大箱子走進(jìn)來，放到地上的時候咚咚作響，可見是不輕。</br> 打開來，綾羅綢緞銀玉珠寶可謂是都有。</br> 陳云甫太清楚這份禮有多少。</br> 白銀一千兩、珠寶一箱、蘇繡三十丕。</br> 總價值幾乎是朱標(biāo)一年的俸祿。</br> 前面打了朱棣一頓板子，緊跟著就還了這么一份大禮，老大哥做人可是真沒的說。</br> 徐妙云也看傻眼了，連忙推辭不受。</br> “這不是給你們兩口子，是給孩子的。”</br> 朱標(biāo)不由分說，揮手示意內(nèi)侍們將東西抬進(jìn)后宅，一句話就給徐妙云攔住：“孤這個做大伯的，到現(xiàn)在還沒給高煦、高燧倆孩子份子，每年的壓歲錢更是從未有過，這次便全給補(bǔ)上吧，再說了，孤今日來蹭飯，總不好意思兩手空空吧。”</br> 徐妙云不再好拒絕，轉(zhuǎn)而道：“妾這便吩咐備宴。”</br> “典膳局會操辦好的，弟媳不用操心，一應(yīng)食材孤昨日就命人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br> “勞大兄費(fèi)心了。”</br> 再次福禮起身后，徐妙云這才看向堂內(nèi)的陳云甫，言道：“這位堂官看起來如此年輕，卻著三品官戴，想必就是當(dāng)今文淵閣大學(xué)士兼領(lǐng)通政使的陳云甫吧。”</br> 后者不再盯著朱高熾，轉(zhuǎn)而行禮。</br> “下官正是，見過燕王妃。”</br> “果然是一表人才。”徐妙云說的輕巧，卻是話里有話：“妾在深府中都常聽王爺說及過大學(xué)士呢。”</br> 有話好好說，別上眼藥，我沒那么大名頭。</br> 陳云甫知道朱棣估計在家也沒說自己什么好話，還被自己坑的挨了一頓板子，這仇徐妙云看來是記著呢。</br> 那么小氣干什么，真是的。</br> 腹誹著，陳云甫也就懶得再回話，跟一娘們計較啥。</br> 于是一雙招子又重新盯上了朱高熾。</br> 小高熾此刻有些想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