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朱標也看出了陳云甫今天似乎對朱高熾特別感興趣,遂問了一句。</br> “云甫,你今日可是光顧著看孩子去了。”</br> “啊,下官挺喜歡孩子的。”</br> 陳云甫找個借口敷衍過去,誰能想到朱標接過話就說道:“說起來,云甫今年也快十八了吧,這歲數是該成家了,可有婚約?”</br> 老大哥這又是打算玩哪出。</br> 甭管朱標又想干啥吧,陳云甫趕緊說道:“有了有了,下官已有婚約,本來年初的時候還說著今年成親呢。”</br> 朱標有些失望,卻也把這話題給揭了過去。</br> 直至結束都沒有再說過這事。</br> 老大哥不說話,陳云甫更不會說話了,今日這堂是朱標的家宴,他本是外臣能來也是朱標器重,沒什么好說話的地方。</br> 只是腦子里一個勁的在想,朱標問的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br> 難不成要給自己保媒?</br> 吃完飯,朱標在正堂和徐妙云敘了一陣家常,陳云甫則跑到院子里納涼。</br> 今年的秋老虎有些猛,雖然到了中秋可還是很熱。</br> 這功夫,小胖子朱高熾跑來了。</br> “你今天為什么要一直盯著我看。”</br> 看著雙手叉腰,昂首不忿的小高熾,陳云甫笑了起來,揮手。</br> “去去去,一邊玩去,小屁孩一個還學人家興師問罪。”</br> “你說誰是小屁孩。”</br> 朱高熾氣的不忿,但這話卻不是他說的,而是從其身后探出一個小腦袋,正是朱高煦。</br> “你說誰呢。”</br> “滾蛋。”陳云甫哪有功夫和這倆家伙逗悶子,滿腦子的事呢,遂擺手趕人。</br> “這里是我家,你倒還趕起我來了,看看咱倆誰趕誰。”</br> 朱高煦是真的混不吝,吹了聲口哨,而后陳云甫就被隨后發生的事驚直了眼睛。</br> 只見得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七八個孩子,四面八方就跑了過來,給陳云甫圍了起來!</br> 這些個孩子大的十三四歲,小的估計也就六七歲,但卻個個吃的滾肚,更令陳云甫眼角抽搐的則是,這些個熊孩子手里還拿著棍子?</br> 那個誰,你從哪摸的石頭!</br> “說,為什么今天盯我瞅了一天,是不是不懷好意想加害我,你要不說清楚了,今天別想囫圇個的離開。”</br> 這功夫,朱高熾許是也有了底氣,沖著一大堆孩子發號施令起來:“朱能、鄭和,你們倆給我把他守住了,今天這話要是不講明白,就別想走。”</br> 朱能、鄭和?</br> 好嘛,這一句話蹦出倆人物來。</br> 陳云甫也就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而后就沒心情再去猜誰是鄭和、誰是朱能,重點是:他現在被一群熊孩子給包圍了!</br> 熊孩子的威脅那是有目共睹的,何況這還是一群顯貴的熊孩子。</br> 真個說起來,陳云甫這歲數,好像、大概、差不多還真不一定打得過這么多娃娃。</br> 好漢不吃眼前虧。</br> “咱們有話好好說成不。”</br> “我和佞臣無話可說!”朱高熾指著陳云甫,大義凜然的說道:“父王和母親都說你是個佞臣,是大壞人,我不屑與你說話。”</br> “對,你是佞臣,是大奸臣。”</br> 朱高煦也在幫腔,還沖著陳云甫做起鬼臉來:“略略略,大奸臣害怕了吧。”</br> 朱老四,你平時都這么教孩子的嗎?</br> 陳云甫此刻不氣孩子氣朱棣,咬牙道:“你爹說的就一定全是對的?我堂堂通政使,怎么就成了佞臣。”</br> “如果不是佞臣,你憑什么這么年輕就做九卿,一定如史書上那些奸佞一樣,靠著諂顏媚上才得逞的。”</br> 好家伙,這小胖墩給人扣帽子的本事倒是真不小。</br> “別聽你爹胡扯。”</br> 陳云甫氣的翻白眼:“你是個大孩子了,要有自己的判斷力,有道是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你現在連真理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盲目相信別人說的話,這樣不好。”</br> 小胖子哪聽過這話,只當是陳云甫瞎編,可前邊的話卻是聽的一清二楚,惱到不行。</br> “你竟然敢說我爹胡扯,給我揍他!”</br> 一聲令下,七八個孩子就要動手,陳云甫來不及多想,一腳踩著涼亭的凳子就翻了出去,直接來個撒腿就跑。</br> 就看一大群熊孩子在后面追的那叫一個起勁。</br> 打鬧聲很快傳進了正堂,朱標和徐妙云出來一看,倆人的臉色那叫一個黑。</br> 尤其是徐妙云。</br> “放肆!”</br> 一聲喝,一群熊孩子都停了腳步,看到徐妙云,慌忙將手里的棍子和石頭扔出去,朱高煦更是嚇得奪路而逃,一頭鉆進旁邊的花圃之中。</br> “全給我抓起來。”</br> 家丁們忍著笑意依令照做,將這群熊孩子全給控制住,包括跑進花圃中藏起來的朱高煦也沒能幸免,帶著一身花瓣給薅了出來。</br> “你們想干什么。”</br> 守著朱標在這里,自家孩子竟然做出如此沒有教養的事情來,徐妙云都恨不得用腳扣個地縫出來鉆進去,不由分說沖著領頭的朱高熾就是啪啪兩記大耳帖子。</br> “全給我摁住,扒了褲子狠狠的打,不打到給大學士認錯就一直打。”</br> “別!”</br> 陳云甫知道這功夫自己得站出來說話了,雖然他也很樂意看這群熊孩子挨揍,可再怎么講朱高熾也是朱標的侄子,不看僧面看佛面。</br> “王妃,小孩子頑皮些無礙的,下官又沒什么事,算了吧。”</br> 這功夫,朱高熾挨了倆耳光是老實了下來,囁嚅著說了聲“孩兒知錯。”</br> 按說事就算揭過去了,可后面屁大點的朱高煦懂啥啊,張嘴就來。</br> “娘,孩兒們這是在打佞臣,佞臣人人得而誅之。”</br> 這一刻,朱標的臉瞬間就變了。</br> 他看了一眼徐妙云,就一眼。</br> “大兄。”</br> 徐妙云跪了下去,整個燕王府內所有的下人都跪了下去。</br> “大兄,頑子性劣,妾一定嚴加管教。”</br> “佞臣?”朱標呵了一聲,邁步就走:“大佞臣,還不快走,留在這等著被誅嗎。”</br> 陳云甫沒好氣的瞪了那闖大禍的朱高煦一眼,你等著挨揍吧你!</br> 這么一想,似乎還挺爽。</br> 不過,你這一下可把你爹給坑慘了。</br> 瞄一眼朱標,果然,后者的臉色異常難看。</br> 一個小孩能懂個屁,這種話顯然是牙牙學語聽家大人說的。</br> 此時此刻,遠在漠北一處水洼子里趴著的朱棣猛然打了個噴嚏,而后趕忙捂住口鼻。</br> “轟隆隆!轟隆隆!”</br> 一陣馬蹄聲漸行漸遠,待天地重歸寂寥后,朱棣的耳邊響起了藍玉的低語。</br> “快走,繞過黑山咱們就摸到捕魚兒海了!”</br> 朱棣點頭,不敢騎馬,拉著馬韁在夜色下繼續前進,只是偶爾會南眺一眼。</br> 自己咋會突然心神不寧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