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江西沒有白來，楊士奇得償所愿，追上了他年少懵懂時的心上人，陳云甫也是說話算話，親自為楊士奇做了證婚人。</br> 內閣首輔做證婚人，這場婚禮的規格那就相當高了。</br> 雖然吉安府的教諭，一個年過六旬的老酸儒事后跑到陳云甫的行轅怒罵禮崩樂壞。</br> 嚇的孫有章趕忙派人把這老頭給拖回家。</br> “禮法已經改了,既然是中央改的，那地方就得跟著改，不愿意改的人，就讓他回家種地去。”</br> “是是是。”</br> 又在吉安府逗留了幾日后，等楊士奇舒舒服服的享受完新婚的甜蜜之后，陳云甫的儀輅才啟程繼續南下，這一次，他又到了贛州府。</br> 還記得之前那個叫湯文的嗎。</br> 他就是現在的贛州知府,正式的那種。</br> 一別三年多,兩人再見，都不由的感慨時間過的可真快。</br> “這三年，贛州的情況怎么樣。”</br> 湯文有備而來，侃侃而談說著這幾年贛州的變化，陳云甫靜心傾聽，當聽到這幾年贛州不再生匪患后，臉上不由露出微笑來。</br> 尤其是當得知這幾年風調雨順，贛州組織大量百姓墾田開荒，安置了不少山民，丁口漲幅了近一萬后，陳云甫更是頻頻點頭，由衷對身后的楊士奇說道。</br> “士奇，你看到了吧，選對官員的重要性那是顯而易見的，成果更是顯著的。”</br> “少師說的極是。”</br> 陳云甫便起身，點了這湯文的將：“和本輔一道，四處逛逛。”</br> 后者連連點頭應聲,恭敬讓開身位：“少師請。”</br> 在湯文并贛州府一應官員的陪同下,陳云甫開始逛起了這贛州城，三載時光，贛州的變化確實是肉眼可見。</br> 這一逛，也讓陳云甫更加滿意。</br> “之前本輔來贛州，贛州生產荒蕪、盜賊叢生，如今，處處一派安居樂業之景，什么是實干，這就是實干，湯文，你和贛州一眾同僚做的很好啊。”</br> 聽到陳云甫的贊賞，一群人都面露喜色，緊張的心便也都放了下來。</br> 能在一向嚴苛的陳云甫這得到肯定，那吏部的考核就一定沒有問題了。</br> 趁著這股子開心勁，湯文便提出：“少師，下官和諸位同僚還想多多近前聽少師耳提面命的教誨，今晚備了薄酒，不知少師能否百忙之中賞面蒞臨。”</br> “酒席就免了吧。”</br> 陳云甫滿意歸滿意，但并未因此同意湯文的懇請，而是表示要隨軍住在軍營之中。</br> 贊賞歸贊賞，但若說同其贛州的官員一道吃飯，面子就給的太足了一些。</br> 畢竟，這級別差的太多。</br> 眼見請不動陳云甫，湯文也不敢過多絮叨，告辭離開。</br> 軍營的伙食肯定是比不上城中，好在這幾年一直都在外面奔波，陳云甫也算是習慣了，不忌口。</br> 楊士奇端了一碗大鍋燴的白菜和一盤烤肉走了進來，見陳云甫正埋頭寫著什么，便輕輕放下喚了一聲。</br> “少師，用膳吧。”</br> “不急，先放那。”陳云甫抬起頭，沖楊士奇招手：“士奇你來，先看看這個。”</br> 楊士奇走上前去，好奇的從前者手中接過一疊寫滿密密麻麻字體的紙張，好奇問道：“少師這寫的是什么？”</br> “小說。”</br> “小說？”</br> 又是一個新鮮詞。</br> 古代人不把小說稱小說，而稱‘志’。</br> 是記載、表述的意思。</br> 所以即使明朝有了《西游記》、《三國演義》等章回體小說，也只是我們后世如此稱呼，當時的人是不會稱小說的。</br> 陳云甫就簡單解釋了一句：“嗯，你就當一種故事看吧，本輔瞎編的。”</br> 楊士奇哦了一聲，這才開始靜心閱讀。</br> 一本神話小說對明朝人的吸引力有多大，看此刻的楊士奇就行了。</br> 陳云甫也沒打擾他，繼續書寫著下面的劇情，而楊士奇早已看得如癡如醉，要不是中軍帳外響了一通表示入夜休息的鑼響，恐怕楊士奇還沒回過神呢。</br> “少師，這...”楊士奇拿著手里的一疊紙，驚愕的兩眼瞪大：“這是真的？”</br> 陳云甫隨口道：“假的。”</br> 楊士奇有些不信，這故事寫的有板有眼，邏輯框架嚴謹周密，怎么可能是假的呢。</br> “三十三重天、紫霄宮、圣人、巫妖、龍鳳，這都是假的？”</br> “本輔寫的東西能是真的嗎，當一樂看就成。”</br> 陳云甫放下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發脹的手腕，見楊士奇一臉的驚愕詫異便笑道：“怎么樣，還精彩嗎？”</br> “太精彩了。”楊士奇興奮說道：“少師，那接下來的故事是什么樣的。”</br> “不能劇透。”陳云甫笑道：“想看，以后本輔把這些故事都發到金陵日報上，你去那上面追更吧，要記得支持正版。”</br> 楊士奇連忙表示：“少師放心，下官以后一定一期不落的全追。”</br> 看到楊士奇那么喜歡看，陳云甫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br> 話說，金陵日報的報紙賣火之后，賺到的錢可不可以留一部分出來，專門用于當做稿費發給那些寫故事投稿到報社的人呢？</br> 顯然是可以的。</br> 好家伙，寫手這個職業如此便誕生了。</br> 自己這樣也算是為了民族文化的豐富做出了一點貢獻吧。</br> “好了，今天就到這，咱們吃飯。”</br> 說吃飯，可此刻的飯菜全涼了，兩人對視，都苦笑起來。</br> “要不，下官著人生火再做一份？”</br> “大家伙也都睡了，別折騰人。”</br> 陳云甫直接和衣躺倒床上，蓋上被子打了個哈欠：“睡吧，明早把這飯菜熱熱再吃，也別浪費。”</br> “軍營艱苦，讓少師委屈了。”</br> 陳云甫沒有回應，不多時便響起輕微的鼾聲。</br> 他太累了。</br> 別看現在陳云甫離了京，每天往返京城和行轅的驛卒不少，很多消息都在傳遞，通政使司還有專人來向他請示很多政務的批復工作，難得的一點休息時間還要被陳云甫用來寫小說，精力可謂嚴重不濟。</br> 老陳現在多少能理解諸葛亮病逝五丈原時內心的痛苦了。</br> 自己這么玩命的內卷，要是還不能把大明朝拉上軌道，那真的堪稱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了。</br> 武侯不容易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