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朝鮮戰場打的如火如荼之際,遠在南京的陳云甫有點坐不住了,現在的他幾乎每天吃住都在軍政院,后來干脆還把藍玉等人都留了下來,和他一道,每天研究從朝鮮抄送回國的軍情。</br> “太師,我們這幾位可是都成了您的參謀了,可要給俺們多加一份俸祿。”</br> 參謀一職出于唐末,是地方節度使的幕僚屬官之一,因此這里藍玉說出參謀一詞來并不違和。</br> “行啊,你要愿意,本輔就給你們掛牌一個總參謀府,讓你藍大帥當總參謀長怎么樣。”</br> “哈哈。”</br> 藍玉哈哈一笑,擺手道:“太師又拿俺老藍開玩笑。”</br> “沒開玩笑。”陳云甫正色道:“這么大的事,本輔能和你們開玩笑嗎?”</br> 藍玉張張嘴,隨即苦笑一聲:“俺就不該多嘴,這下可好,純純給自己找事干。”</br> 身邊的沐春就笑道:“剛才是誰吵著要兩份俸祿的,現在太師準了你就偷著樂吧。”</br> “行了,別玩笑了。”</br> 陳云甫開口打斷幾人之間的玩笑,將一份最新送回的軍報扔出來。</br> “現在常茂已經穩定住了局面,估計馬上就會開拔南下去平壤,都說說看,你們對戰局是怎么判斷的。”</br> 藍玉第一個接過軍報,草草看了兩眼后交給一邊的沐春,開口道:“常茂這是故意給李成桂留時間呢。”</br> “怎么說。”</br> “他想讓朝鮮把防守重心都放到平壤府,這樣一來,就為咱們之前定下的南北兩相夾擊戰略提供了幫助,替東南水師攻占濟州、登陸朝西南爭取了空間。”</br> “嗯,末將也支持藍帥的看法。”沐春看了軍情后也支持藍玉的看法,附和道:“李成桂是一定會把京畿的防務放在第一位,這樣就會疏忽南邊的防務,就算他不疏忽,可國力擺在那里,他只能顧一頭。”</br> “太師且放寬心,常茂久經沙場,精通兵法韜略,眼下又剛剛取得渡江之捷,不會出什么太大問題的。”</br> 有了藍玉兩人的話,陳云甫心里踏實不少,頻頻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br> 沉默了一陣后,陳云甫突然說道:“本輔打算去一趟北平。”</br> “去北平?”</br> 幾人齊齊一怔。</br> “對,去北平。”陳云甫點點頭,解釋自己做這個決定的原因:“南京離著朝鮮還是太遠了,軍情往來太不方便,所以本輔思來想去,還是去到北平暫落最是合適,老藍,你和本輔一起去,咱們順便去東勝衛看看漠南草場。”</br> 藍玉和沐春對視一眼,知道陳云甫這是心里不踏實,點頭。</br> “成,那俺回去準備準備,這就跟著太師您一道北上。”</br> 陳云甫沖藍玉笑笑,隨后對身后坐著的楊士奇言道:“士奇,讓辦公司準備一下吧,事不宜遲,本輔三天后就走。”</br> “下官馬上就去安排。”</br> 幾人通了氣后散會,走出皇宮的藍玉和沐春說道:“太師這是心里不踏實啊。”</br> “能踏實嗎,畢竟是第一仗。”</br> “區區一個朝鮮而已,哪里值得太師親自出馬。”</br> 藍玉對李成桂很是不屑一顧:“當年打納哈出的時候,我對這李成桂倒是有點了解,他連納哈出都打不過,不過僥幸走了狗屎運,竊國賊罷了。”</br> “慎言。”沐春嚇了一跳,趕忙拉了藍玉一把,也將后者驚醒。</br> 自己罵李成桂是竊國賊,那和罵陳云甫有什么區別。</br> 為尊者諱,自己可是差點犯了大忌。</br> 不敢繼續胡言亂語的藍玉和沐春道了別,扭身上了自己的馬車打道回府,這邊的陳云甫也在草草準備一番后,同藍玉一道北上北平,京中百官出城相送。</br> “爹走了嗎?”</br> 老陳前腳剛走,從城外趕回家的陳景和就被妹妹陳雅熙找上。</br> “走了啊,干啥?”</br> 陳景和很好奇:“你怎么突然關心起爹來了。”</br> “瞧你這話說的,我關心爹不正常嗎。”</br> “得了吧你。”</br> 陳景和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你這話哄哄娘開心還行,想騙我的話還差了點道行,說吧,又想出什么歪點子了。”</br> “嘿嘿。”陳雅熙跟著進了陳景和的屋,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門,一扭頭說的話把陳景和嚇了一跳:“哥,咱們去廣州玩好不好?”</br> “啥玩意!”</br> 陳景和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廣州?”</br> “對啊。”陳雅熙理直氣壯的說道:“這南京城實在是太悶了,廣州多好玩啊,還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新鮮玩意,平時爹在家咱們能出去玩的機會不多,難得現在爹走了,咱們出去玩唄。”</br> 陳景和也有些心動,不過還是有些擔心,架不住陳雅熙的軟磨硬泡,說道:“就算我愿意帶你去,可娘也不會同意啊。”</br> “瞞著娘,先走再說。”</br> “虧你想的出來,瞞著娘,此去廣州迢迢幾千里,你說說看,沒有護衛咱們怎么去廣州。”</br> 陳雅熙嘿嘿一笑,打懷里掏出了一方小印:“哥,你看這是啥。”</br> 陳景和定睛一瞧好懸沒嚇掉魂:“這不是爹的私印嗎,你從......”</br> “我從爹書房偷出來的。”陳雅熙嘿嘿一笑:“爹這次離京走的匆忙,只帶了公印沒帶私印,有這個東西在,咱們就能調動京營的兵了。”</br> “你膽子是真大。”</br> 嘴里說著批評的話,可陳景和還是動了心思,孩子嘛,愛玩的天性那是后天抹除不掉。</br> 此刻存了心思,說干就干,偽造一份陳云甫的調兵手令,再給邵檸留了一封信后,倆孩子就這么大搖大擺的踏上了南下廣州的路。</br> 陳云甫前腳到的北平,后腳就收到了邵檸派人從南京發來的信,氣樂了。</br> “這孩子。”</br> “太師?”</br> 藍玉勾著頭看,很是好奇:“南京出了事?”</br> “沒。”陳云甫搖搖頭:“景和那小子,偽造老子的手信,私自調兵跑廣州玩去了。”</br> 藍玉先是一怔,而后哈哈大笑起來。</br> 楊士奇跟在一邊小心遞了句話:“要不要把大公子接回京?”</br> “不用了,讓他玩吧。”陳云甫擺手不再關心倆孩子,有軍隊護著,安全是肯定不會出問題的。</br> 不過話說回來,陳景和這小子,倒是不愧為自己的種。</br> 也是個不安份的主啊。</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