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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父沾子光

    能做到一省布政的絕不會有傻子,王鈍雖然七八年的功夫一直以來都在原地踏步,不升不降,但腦子還是足夠靈光的。</br>  陳云甫前腳在學堂了解到于謙的家世,后腳就要去杭州織造局視察,那還用猜嗎。</br>  顯然是要去找于彥昭。</br>  老于家的祖墳這是冒青煙了啊。</br>  別說王鈍感慨,就連于彥昭這功夫也迷糊的不得了,不明白自己一個小小的杭州織造局副,怎么就進了陳云甫這位禹王的圣目之中。</br>  陳云甫駕蹕來浙的事杭州上下無人不知曉,可知道歸知道,于彥昭這種級別的官員自然沒有資格參與接駕、</br>  就是沒想到,陳云甫竟然會來織造局視察,王鈍這位布政使還點了自己的名字陪同。</br>  這可把于彥昭給整的有些受寵若驚。</br>  “杭州織造局乃是江南織造局拆分出來,當年朝廷復商之后,江南織造局也跟著發展的一日千里,永樂元年,江南織造局正式拆分,分別在蘇州、南京、杭州、紹興各設一局。”</br>  于彥昭興奮又帶著緊張的陪同在陳云甫身邊,視察的同時介紹道:“時至今日,頂屬我杭州織造局的產出、利潤為最高,去歲一年,杭州織造局共產出綢緞一十一萬六千匹,營收一百三十萬兩,其中走泉州市舶司賣于海外的占了七成的數。”</br>  “不錯。”陳云甫聽的頻頻點頭,贊許道:“如此看來,你們的成績很是斐然啊。”</br>  得到贊許,于彥昭的臉上便更加興奮,一旁的頂頭上司,杭州織造局正兒八經的局正卻是一臉郁悶,不時瞥上于彥昭兩眼,心里一個勁的嘀咕。</br>  沒聽說這于彥昭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啊,就一個老爹到死也就混一個五品官身,怎么能讓布政使王鈍如此看重,欽點來陪同呢。</br>  那他是不會想到,別人都是子承父蔭,于彥昭是沾了他兒子的光。</br>  逛了小半天,陳云甫也是難免有些疲憊,就在織造局暫時歇下腳,于彥昭自覺自己身份不夠正打算告辭退下,沒曾想被陳云甫喊住。</br>  “彥昭稍微留一下,孤有些事欲和你聊聊。”</br>  彥昭?</br>  禹王這喊的也太親切了點吧。</br>  齊刷刷的,包括王鈍這位布政使一道,看向于彥昭的眼神里都滿是艷羨。</br>  大家同朝為官,怎么就你老于家這么好的命呢。</br>  于彥昭這功夫是既激動又緊張,小心翼翼在陳云甫身邊的凳子上落下小半個屁股,整個人便局促的俯首沉默,等著陳云甫先開口。</br>  “彥昭啊,不要那么緊張。”</br>  陳云甫呵呵一笑,隨意的揮揮手說道:“孤留你,不過是打算和你聊些家常閑話而已。”</br>  家常閑話?</br>  咱們倆的身份天差地遠,有什么家常閑話好說的。</br>  于彥昭的心里那是更加緊張,面上也是囁嚅著小心應和兩句。</br>  “上午的時候,孤去了一趟杭州城里的童學。”</br>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后于彥昭更是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br>  自己家的于謙不就在童學里讀書嗎,難道陳云甫此來留下自己的原因是因為于謙?</br>  果不其然,陳云甫接下來的話就坐實了于彥昭的猜測。</br>  “孤旁聽了一堂課,令郎的表現非常好。”</br>  陳云甫含笑說道:“令郎在課堂之上,就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的觀點和先生據理力爭,一番侃侃而談竟然把先生說的啞口無言。”</br>  “臣教子無方,求大王降罪。”于彥昭嚇的遍體生寒,直接就跪在地上認罪道:“自古天地君親師,犬子竟然敢在課堂之上與先生作對,如此大不敬,都是臣的過錯。”</br>  “你看你,孤都說了是家常閑話,不必如此。”</br>  陳云甫動身扶起于彥昭,拍怕后者的手臂安撫道:“令郎很是早慧,更難得的是通曉先賢典籍,言之鑿鑿有理有據,正所謂有理不在聲高,得道不分早晚,令郎有理,駁斥先生又有何不可。”</br>  話越是這么說,于彥昭就越是驚懼,唯唯諾諾的不敢支聲。</br>  “彥昭,你在杭州織造局任上多久了?”</br>  “回大王,三年多吧。”</br>  “嗯。”陳云甫頷首,微笑問道:“既如此,不知道可愿意調來京城,到南京織造局上任?”</br>  于彥昭不可思議的驚抬首,隨后馬上又低下腦袋,作揖拱手道:“一切,都伏惟圣裁。”</br>  “那咱們就這么說定。”陳云甫哈哈一笑,起身言道:“你在杭州織造局工作多年,也是有經驗的官了,希望你能把南京織造局也給發展起來,孤拭目以待。”</br>  言罷邁步便走。</br>  于彥昭在背后望著陳云甫的背影,苦笑一聲。</br>  傻子也能看出來,陳云甫這壓根就不是為了南京織造局,而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啊。</br>  自己調任南京織造,勢必是舉家搬遷,彼時于謙自然就要到南京上學,換言之,就在他陳云甫的眼皮子底下成長。</br>  “好兒子,你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入大王的眼。”</br>  于彥昭心里那叫一個感慨,思忖著回家之后,一定得和兒子好好聊聊。</br>  平日里忙于公務,還真沒怎么覺得自己兒子有多天才,可既然能讓陳云甫愛屋及烏,甚至連自己這個當爹的都父享子蔭,必然是迥別于尋常。</br>  留著于彥昭還在胡思亂想,這一邊的楊士奇則在車輅里和陳云甫笑言道:“大王對那個叫于謙的小子看來很是上心啊。”</br>  “是嗎?”陳云甫哈哈一笑:“孤表現的有那么明顯嗎。”</br>  “都已經浮于言表了。”</br>  “這小子早慧啊。”</br>  楊士奇點點頭道:“是個麒麟兒不假,就怕將來又是一個傷仲永。”</br>  神州大地人杰地靈,最不缺的就是天才神童,于謙六歲駁先生,放眼整個天下來看,還真算不上什么。</br>  “遠的不說,便是比起大王來,這于謙也不過是皓月下的小小螢蟲罷了。”</br>  楊士奇肅容,言辭懇切的說道:“大王十五歲入仕、十七歲便位列九卿之首,居中央而治國家,放眼四千年國史,無有出大王之右者。”</br>  陳云甫一怔,隨即大笑。</br>  “我和于謙,確實不能放在一起比。”</br>  楊士奇只當陳云甫是認可自己的說法,畢竟自己這也不是拍馬屁,陳云甫才是真正的神童這一點天下公認。</br>  太祖太宗更是承認過。</br>  自古賢臣,無有媲云甫者。</br>  小小于謙能成棟梁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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