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大捷的軍報趕在中秋節之前送到的南京,讓本就因為即將過節的南京城更加熱鬧。</br> 茶樓酒肆處處都是歡歌笑語,酒水一度賣到脫銷。</br> 民間直把戴次申、蘇南雍等人夸成了兵仙韓信轉世托生,借著這個熱度,南京日報上甚至出現了類似題材的連載小說。</br> 題目就是《兵仙轉世在大明》。</br> 好嘛,第一本穿越題材的小說就這么在大明朝誕生了。</br> 陳云甫還煞有其事追看了兩期,雖然文筆寫的吧,那話怎么說來著。</br> 幾百年前的穿越小說,你還要啥文筆。</br> 反正此時此刻南京的老百姓看的很痛快,這位叫韓自立的作者也靠著這本書賺了個盆滿缽滿,聽說才半個月的功夫就在南京買了一處一進院的房產。</br> 一扒這韓自立的身份,竟然還是南京府里的一個公員。</br> 也算是不務正業了。</br> 開心歸開心,但不開心的事也不能說揭過就揭過。</br> 就比如貪功冒進,自以為是的王弼!</br> “殺良冒功,還恬不知恥的跑到狼居胥山要舉行封禪大典,險些葬送我大明十萬兒郎,孤看他是昏了頭了!”</br> 陳云甫剛看完北伐軍隨軍文書抄送回來的軍報時,氣的一刀差點沒把面前的桌子給劈兩半,也就是力氣差點,刀卡在了桌子里。</br> “殺!不殺不足以撫三軍!”</br> 陳云甫毫不留情,絲毫不顧忌藍玉就是王弼的拜把子大哥,怒不可遏的下令道:“即刻著人赴漠北把王弼給孤捉拿歸案,漠北戰事,依舊由藍帥為主,戴次申副之。</br> 另,加戴次申銳國公,享食邑于漠庭萬戶。”</br> 丁憂回京的楊士奇有心勸一句吧,看到陳云甫這般盛怒,話在嘴里轉了好幾圈終是沒敢說出來。</br> “武將多驕、文臣多專,孤要不整肅一番,他們眼里還有孤嗎,還有王法嗎!”</br> 罵著罵著,陳云甫又沉默下來。</br> 隨著掌權日久,自己似乎越來越理解老朱了。</br> 見到陳云甫沉默,楊士奇這才敢小聲遞話:“那,王弼還殺嗎?”</br> “殺!”</br> 陳云甫冷聲道:“肆意妄為、身為北軍主帥知法犯法,不殺他,何以整肅軍紀。”</br> 得了確切答復,楊士奇點點頭,趕忙草擬出這份王令,呈遞的時候不忘把卡在桌子里的刀拔出來,小心翼翼的歸鞘。</br> 楊士奇是真怕陳云甫一怒之下再拿刀亂砍一通,這屋子里的家具可都是金貴貨,國家的錢也不能這么糟蹋不是。</br> 多好的旃檀木桌子,就這么劈毀了一半。</br> 王令被加了印璽送往漠北,半個多月的功夫也就到了大營中。</br> 還得意洋洋做著美夢的王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是沒能逃掉。</br> 拿回京師,問斬!</br> “不可能!不可能!”</br> 王弼瘋狂的想要掙扎,他怒吼著:“本將為國朝立有大功、本將為國朝立有大功啊!收復遼東、收復云南,哪場仗我王弼沒打過,禹王,你枉殺良將!”</br> 帶隊而來的錦衣衛千戶寒著臉,直接一拳砸在王弼的嘴上,將后者滿嘴的牙砸掉了一多半,好懸沒把王弼當場嗆死。</br> 戴次申就在一邊冷眼看著,看著王弼連著其子王祁被鎖拿歸京。</br> 這一個多月,王弼是囂張也囂張了,跋扈也跋扈了,現在去死,也算是沒委屈他。</br> 值得一提的是,王弼的隨軍參謀李遠并沒有因此受到牽連。</br> 功過賞罰,陳云甫拎得清楚。</br> 等到王弼被拖拽走,漠北大營便是戴次申做了主。</br> “全軍隨時準備開拔,咱們西向去找藍帥。”</br> 眼下韃靼部雖然已經不在了,但瓦剌的馬哈木還有也速迭爾的北元都還沒滅掉呢。</br> 這一場仗不盡全功,戴次申總覺得有些遺憾。</br> “蘇南雍,你帶五萬步卒留下來,看管這幾十萬的韃靼俘虜。”</br> 蘇南雍點了點頭:“是,將軍且去。”</br> 漠北這邊的戰事算是徹底肅清,那藍玉呢。</br> 這幾個月,藍玉在干什么?</br> 這需要把時間線撥回到五個月前。</br> 彼時藍玉給王弼、戴次申二人指派好任務之后,自己也率軍出西安開始向著西北方面進軍。</br> 大軍先后過賀蘭山、居延海挺進草原,最后在杭愛山至扎不罕河一帶落營,窺探瓦剌及也迭速爾的蹤跡。</br> 在經歷長達一個半月的行程之后,藍玉率部翻越唐麓山脈,并在此捕捉到了瓦剌一部萬戶的行跡。</br> 馬哈木果真不出所料的將老營自額爾齊斯河東移到了乞兒及部的草原上。</br> 這個所謂的乞兒及部,大概的位置應該是后世的葉尼塞河南端東部同安加拉河西南方向夾角的這個位置,而之前的額爾齊斯河南端流域就是歷史上瓦剌諸部的駐軍處。</br> 像再往西北的失必兒部,那就是大蒙古體系中欽察汗國下屬的西伯利亞汗國了。</br> 走失必兒部所在的巴拉賓大草原向西北進發,過圖拉河、塔吉爾河、謝列不良卡河等水系就到了烏拉爾山脈,再往西,就是后世的莫斯科。</br> 扯遠了,說回到藍玉所在的戰場。</br> 自從發現瓦剌軍的行蹤之后,藍玉就一直在等待著瓦剌和也迭速爾能夠大打出手,畢竟瓦剌諸部的實力還是很強勁的,加上也迭速爾一部還有七個萬戶,藍玉自忖自己手上帶來的十萬大軍難保全勝。</br> 于是,藍玉就這么遙遙的墜在二百多里外的唐麓山北側安心等待起來。</br> 一邊保障后勤,一邊肅清周圍可能存在的小型草原部落,收攏給養。</br> 馬哈木這功夫還不知道明軍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摸到了他的大后方,此刻正帶著瓦剌其他諸部一道和也速迭爾對峙著尋找戰機。</br> 至于遠在東面幾千里的韃靼部被明軍進攻的消息,馬哈木壓根都不知道。</br> 太遠了。</br> 阿魯臺也沒派人向馬哈木求援過。</br> 因此,在此刻極西北的戰場上,形成了一個頗為詭異的戰局。</br> 乞兒及草原上,馬哈木帶著十幾萬瓦剌軍在這里和也速迭爾的六萬北元軍頂起了牛,而在兩方東南將近三百里的方位,十萬大明騎兵在藍玉的率領下安然扎營。</br> 除了藍玉外,兩方誰也不知道戰場上,還有大明這么一支軍隊在。</br> 時間,就這么一拖拖到了七月份。</br> 就在藍玉都有些吃不住勁的時候,總算等到了進展。</br> 馬哈木和也迭速爾干起來了!</br> “他娘的,再不打,老子都打算過去把他倆一起收拾掉了。”</br> 藍玉興奮的穿上盔甲走出帥帳,吆喝起來:“全軍帶上七日的干糧,跟老子北上!”</br> 養精蓄銳幾個月的明軍兒郎們從各自的營房中沖出來,興奮的嗷嗷直叫。</br> 憋了大幾個月,可算是能打仗了!</br> 求戰心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