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局坐落在南京城郊外,是一處戒備森嚴,把守嚴密的所在。</br> 其安保規(guī)模之嚴格令人砸舌,內(nèi)外的安保工作全部由錦衣衛(wèi)所屬的精銳士卒負責,而且每天都會有北鎮(zhèn)撫司的高級將領(lǐng)親自坐鎮(zhèn),如果陳云甫不離京的情況下,穆世群每個月也會來一次。</br> 這個地方,沒有陳云甫的手令,就算是藍玉這種九州王都無權(quán)進入。</br> “這是咱們國家真正的核心所在。”</br> 陳景和以為陳云甫說的散心,是出城圍獵,沒想到后者把自己帶到了這里。</br> 他曾經(jīng)從火器局搞到過一把火銃的次品,不過不是在這里,而是淘汰的殘次品集中銷毀,托請錦衣衛(wèi)給留了一把而已,真進入到火器局,陳景和還不夠資格。</br> “自洪武十二年,太祖皇帝于兵仗局外單獨設(shè)立火器局,火器研發(fā)至今已經(jīng)有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但一直不溫不火,直到永樂元年開始,國家財政日趨好轉(zhuǎn)才開始加大對火器局的支持。</br> 時至今日,火器局轉(zhuǎn)而隸屬于國防科研學(xué)院,不再歸屬任何部司管轄,每年的研發(fā)經(jīng)費也在財政單獨立項,其數(shù),高達五百萬兩之巨。”</br> 陳云甫大步走進火器局的廠區(qū),而后便在幾名主官的陪同下來到一處校場。</br> 說是校場,其實就是一處山腳。</br> 在陳云甫所坐位置的數(shù)百丈外,插下了幾十根標靶。</br> 陳景和拿起望遠鏡觀察,嘴里詫異道。</br> “那么遠,火銃打不到吧。”</br> “火銃當然打不到。”一名主官笑著說道:“太子,這標靶不是為了火銃所設(shè),而是火炮的炮靶。”</br> 炮靶?</br> 陳景和放下望遠鏡道:“不是說火炮一直有炸膛的風(fēng)險,所以才沒有投入軍隊使用嗎。”</br> 主官沒有回復(fù),而是看向陳云甫。</br> 后者接了話。</br> “火炮的炸膛問題早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解決了。”</br> “三年,那豈不是在常茂進攻朝鮮之前嗎,那父王為什么不給常叔叔火器支援呢。”</br> 陳云甫說道:“我沒有給他,也沒給藍玉,以后馮誠去越州、沐春去靈州,我都不會給他們,起碼,在全面工業(yè)化之前,火炮不會問世。”</br> 陳景和瞬間就明白了陳云甫的道理。</br> 給了常茂火炮,以遼東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善的兵工生產(chǎn)基礎(chǔ),十年內(nèi)完全有能力大規(guī)模制造出數(shù)百門甚至上千門重炮。</br> 身懷利刃,殺心自起。</br> 陳云甫,總還是防著這些外分封王一手的。</br> “這些火炮只是第一代,于去年正式大量生產(chǎn),我們火器局給它取了名字,叫02式火炮。”</br> 火器局監(jiān)丞戴紹寧解釋道:“02式火炮的口徑為十二寸,可以將三十斤重的鉛制炮彈或者鑄鐵炮彈打出兩百丈遠并保證殺傷力。</br> 我們年初的時候按照南京城墻的規(guī)制仿造了一段城墻,五十門炮打十輪,便可以轟垮整座城墻。”</br> 陳景和聽傻眼了。</br> “南京城墻只能堅持十輪炮轟?”</br> “這還只是五十門炮,要是一百門、兩百門的話,火炮面前無堅城。”</br> 戴紹寧笑道:“另外,我們火器局正在思考,如何將火藥加入進炮彈中,實現(xiàn)打出去后再引爆的殺傷方式,這就涉及到了延時引爆和內(nèi)置引信的技術(shù)難題,我們試驗了十幾次,都沒能成功,還有幾名同工不小心受了傷。”</br> “人沒大事吧。”</br> “外科院在我們這常年有大夫,受傷的都能及時得到救治,取出彈片、清理感染、縫合傷口,沒有問題。”</br> “火藥倉的保護要尤其小心。”</br> 戴紹寧連連點頭:“一個倉庫幾千桶火藥,萬一要是炸了,整個火器局恐怕都會被夷為平地,所以整個火藥倉周圍做了十幾處避雷措施,同時方圓五十丈內(nèi),做了極其細微的防火措施,保證一丁點火星都不會進入火藥倉五十丈內(nèi)。”</br> 陳云甫這才算放心下來,頷首道:“試炮吧。”</br> “是。”</br> 戴紹寧轉(zhuǎn)身去準備,在看臺的下方,幾十門火炮被拉了出來,每一門火炮都有三名各司其職的炮手。</br> 包括一名拿望遠鏡的觀察員,一名裝填手、一名發(fā)射手。</br> 觀察員嘴叼蘆葦,一邊用眼睛觀察距離,一邊通過蘆葦?shù)臄[動測量風(fēng)向和風(fēng)力,隨后進行報數(shù)。</br> “一百七十丈四號標靶,高低減二,炮口東移兩分,放!”</br> 裝填手都是大力士,將一枚幾十斤重的鑄鐵炮彈填入炮管內(nèi),隨后站在火藥艙也就是火炮尾部位置的發(fā)射手拿出火折子點燃引信。</br>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br> 極遠處的四號標靶,一個石土混造而成的瓦房被炸的四分五裂。</br> 說炸不太合適,應(yīng)該叫,砸。</br> 巨大的火藥推動力賦予了鑄鐵炮彈巨大的動能,這是最原始的火藥投入戰(zhàn)場使用方式,用巨大動能來殺傷敵人或者摧毀城防設(shè)施。</br> 一共三十個標靶,也就是三十門炮。</br> 最終的成績是,二十七中三空。</br> 命中率高達九成。</br> 陳云甫放下望遠鏡,十分驚嘆的贊揚道:“好啊,好啊,炮好,炮手更好!”</br> 而坐在陳云甫身邊的陳景和更是直接傻了眼。</br> 那么準的精度、那么遠的射程、那么大的殺傷力。</br> 有了這玩意,什么弩車、投石車還有存在的必要嗎。</br> 弓弩手恐怕都要淘汰了吧。</br> “火炮面前,老祖宗留下的軍陣韜略,就注定要退出歷史舞臺了。”</br> 陣法講究的是整齊和嚴密性,而火炮,最喜歡的就是整齊嚴密的軍陣,一炮下去,保管死傷狼藉。</br> 戴紹寧說道:“這種是攻城用的實心彈,還有一種是對付騎兵或者步兵陣用的一寸大小的鐵彈,一次性可以打出幾百枚,三十丈之內(nèi),能穿鐵甲,臣管這種叫做開花彈。”</br> 三十丈內(nèi)穿透鐵甲,人還不活生生打成篩子。</br> 一炮幾百枚,那幾十門炮,上百門炮呢?</br> 陳景和直接抽了口子涼氣。</br> 戰(zhàn)爭一起,人命豈不是比水還廉價。</br> 怪不得自家老爹在征朝作戰(zhàn)的時候,不愿意向常茂提供火器支援。</br> 這種東西,還不能問世。</br> “時代,就快要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