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從遼州得到自己想要的藍玉失望而歸。</br> 重新回到位于狼居胥山的王庭,藍玉登山而上,望著山腳下茫茫一片的蒙古包,那里進進出出走來走回的是分屬漢蒙兩族的牧民。</br> 這是屬于他藍玉的國土,屬于他藍玉的子民,可藍玉的心情卻是一點都不好。</br> 草原人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習性藍玉非常不習慣,所以他才千里迢迢跑到遼陽去找常茂借民夫修建王城。</br> “王城一定要修建。”</br> 打定主意的藍玉在自己的王宮:一個用石木簡易修筑起來的殿宇召見了此刻在蒙州所有的文武大臣。</br> 除了戴次申、蘇南雍、孟衛國這三位萬戶侯之外,還有就是從南京隨藍玉一道北上來蒙州逐夢的官員。</br> 這群人連著藍玉,組成了蒙州的權力中央。</br> 雖然看起來有些簡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藍玉還是效仿大明弄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內閣。</br> 為什么說不倫不類呢。</br> 因為他的蒙州沒有中央機構,只有這么一個內閣。</br> 像什么六部五寺之類的權力單位一概沒有,草原不需要這些東西。</br> 藍玉把整個草原分成幾十個萬戶,由內閣直接領導,這種管轄,倒有些像是大明的直隸。</br> 直隸十幾個州府,也是全部直轄。</br> “孤要建王城,從遼王那借了七萬多的勞力。”</br> 藍玉開門見山說出自己的打算:“這個數遠遠不夠,所以孤打算秋后興兵,去進攻東察和臺汗國。”</br> 殿內的眾人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意外,他們都知道藍玉去遼州借人建城的事,就是沒想到以著藍玉和常茂的關系,竟然沒有借到。</br> 常茂不是藍玉的親外甥嗎。</br> 君王的家事臣子不關心,大家更意外的是藍玉后面說的內容。</br> 打東察和臺汗國。</br>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br> 既然是缺人,借又借不到,那藍玉打算搶了!</br> 以往草原政權擄掠的對象都是中原王朝,現在藍玉不可能把刀對準中州,那他就只能打附近的國家。</br> 離著最近的,只有亦力把里。</br> 不過,那不是陳云甫九州中的靈州嗎。</br> “次申、南庸,你們怎么說。”</br> 藍玉把目光投向戴蘇兩位軍中肱骨,后者二人齊齊一個態度。</br> “大王說打,臣等就打。”</br> 武將天生對打仗有興趣,藍玉也有些迫不及待,可武將支持不代表文官支持,蒙州的內閣首輔,也就是從南京跟著藍玉而來,原大明吏部左侍郎崔治文站了起來。</br> “大王,眼下不能起刀兵啊。”</br> “為什么?”</br> 崔治文言道:“大王,咱們如今還賒欠著大明六千多萬兩的國債,草原本就貧瘠,唯一的生產只有皮草、羊毛、牛羊戰馬等物,臣這些天了解了一下各部萬戶的情況,若是以這些物資來和大明抵數的話,恐怕一年也就堪堪能還三四百萬兩。</br> 換言之,只是夠這筆國債每年的息錢罷了。</br> 所以咱們眼下需要的,是刺激生產、富裕民生,不能再打仗靡費國力了。”</br> 聽了崔治文的話,藍玉的眼角一個勁抽搐。</br> 倒不是因為自己蒙州的窮,而完全是覺得這崔治文比起遼州的俞以豐來,差的太遠。</br> 也就是這崔治文祖上給的面子,他是清河崔氏的后人,是極顯赫的名門望族,是除了孔孟曾顏這四個千年世家外執牛耳的士林世家。</br> 要不然,哪里輪得到他崔治文當這個內閣首輔。</br> “國家窮孤知道。”藍玉言道:“就是因為國家太窮,靠著發展,咱們哪年哪月才能富裕起來,蒙州不比遼州,遼州有十幾年發展的底子,更有著其他很多優勢,可咱們草原有什么,什么都沒有。</br> 要不然幾千年來,草原人也不會年年侵略其他國家,只有掠奪,才是最快的富國辦法,崔閣老不用質疑孤,因為禹王他老人家就是這么做的。</br> 他治下的中州,這十幾年來停止過侵略和掠奪嗎,孤還告訴你,禹王他曾經親口和孤于私下間說過,他說侵略,是罪在當代,利在后世。</br> 至于仇恨什么的,過個幾百年,被侵略之地的后人就忘了,他們反而會因為享受到強大的國家所帶來的榮譽而沾沾自喜,驕傲的以中國人自居。</br> 所以崔閣老,仗,孤是一定要打的,孤要打下一片比當年大蒙古還要廣袤的疆域!”</br> 崔治文嘆了口氣又言道:“可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王,出征總需要糧草和軍備吧,我蒙州無有兵工廠,一應所需的甲胄弓弩等物都無法生產,既然要出兵,這些都需要備足。從何而來?”</br> “向遼州采買。”</br> 藍玉大手一揮,交代道:“孤不管你們怎么做,這事就交給內閣了,秋后,孤要看到輜重軍備齊全,至于這場仗,孤將親自領兵御駕親征。”</br> 他倒是說的輕巧,一句采買就交代了下去,可崔治文卻愁的大把大把掉頭發。</br> 采買?</br> 拿什么采買,空口開白條嗎。</br> 真就是硬著頭皮擠出了幾萬頭牛羊和戰馬,用來充抵金銀賣給遼州,又欠下一屁股的賬,這才堪堪趕在入秋前準備好。</br> 現在蒙州算是少了兩屁股子的國債了。</br> 一少大明,二少遼州。</br> “這個首輔大臣做的,還他娘不如在大明做侍郎呢。”</br> 崔治文苦笑著,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br> 話雖如此,不過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再者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已經四十多了,大明未來的官場沒有自己的機會。</br> 倒不是說年紀過大,而是思想。</br> 大明的選官正在和傳統背道相馳,諸如胡嗣宗、嚴震直這種懂經濟、搞經濟的好手才是未來大明的需求。</br> 當一個國家開始尋求生產結構、生產方式轉型的時候,第一個轉變的,必然是官員的選用。</br> 也就是政權結構要先轉型,其次才能帶動社會的方方面面都轉變。</br> 自己在崔家又不是家主,老崔家的根永遠都在中州,也不會再幫助自己什么,離開中州自己才能有機會。</br> 只是目前來看。</br> “藍玉非明主啊,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