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藍玉他,對東察和臺汗國動兵了。”</br> 趕在九州四年的年底,陳云甫接到了藍玉出兵亦力把里的情報,而面對這份情報,陳云甫同樣很是意外。</br> 蒙州都窮成那個樣了,藍玉還打仗呢?</br> 其實蒙州的窮也算是陳云甫的有心之舉,他雖然把漠南連著河套都劃給了蒙州,但這些地方除了看起來地方大之外有什么?</br> 哪里能和遼東比啊。</br> 遼東有著完整的農業、手工業、織造業、軍工業等一整套國家運轉所需要的基本生產作業,漠南河套啥也沒有,就東勝衛那十幾個衛星城。</br> 而把河套漠南劃給蒙州之后,又給蒙州這個初建的政權背上了一筆沉重的國債。</br> 所以說蒙州到底有多窮,陳云甫心里是最清楚的。</br> 他必須要讓蒙州窮!</br> 起碼三十年內是這樣的。</br> 因為現在蒙州的戰爭能力是最強的。</br> 別看藍玉手底下就那兩百多萬漢蒙子民,但這些人上馬就是兵。</br> 就說戴次申、蘇南雍兩人早先做漠南指揮使的時候,漠南河套地區生活的漢人在習性上和蒙古人也極其相似,平日里放牧為生,沒少習練騎馬射箭,戰時披上甲胄拿起弓箭上馬就是控弦銳健。</br> 配上藍玉這么個最會打奔襲戰、殲滅戰的君王,蒙州前期的牌面實力很強勁。</br> 要是再讓蒙州有充分的后勤保障能力、戰爭動員潛力,陳云甫也擔心藍玉哪天腦子不好,挑過頭來和他掰手腕。</br> 所以,暫時讓蒙州貧窮著,是最好的限制藍玉野心的辦法。</br> 這里面的門道,楊士奇是最清楚的,他也最支持陳云甫的這個安排。</br> 為國家負責。</br> “這次蒙王他出兵察和臺,聽說一應后勤軍備都是從遼州買的,還賒欠了一大部分欠款,說等戰爭結束后再償還。”</br> 陳云甫當時就說道:“打不贏的話還個屁,這筆賬俞以豐還不會算嗎,要是打不贏,這筆錢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br> 楊士奇憋著笑點頭:“是,大王說的對。不過這也怨不得俞以豐,遼州,畢竟是遼王做主嘛。”</br> 頓了頓,楊士奇看向陳云甫小心問道:“大王,要不要給蒙王去封信,攔一下?”</br> “攔他做什么,讓他去。”</br> 陳云甫想了想還是拒絕掉楊士奇這個提議:“他想打仗就讓他打去。”</br> “就怕...”</br> “怕什么?”</br> 楊士奇猶豫了一陣后說道:“就怕蒙王他滅了東察和臺后,不愿意走。”</br> 九州的規劃中,亦力把里劃定的是靈州,萬一藍玉真滅掉了亦力把里后賴著不愿意走,那陳云甫的面子該往哪里放。</br> 不得不說,楊士奇考慮的很妥當,陳云甫也擰了下眉頭。</br> 旋即又舒展開,言道。</br> “這事,孤等找個時間再和藍玉談吧,眼下讓他先把仗打完,不然的話,他拿什么還債去。”</br> 陳云甫想了想后還是決定讓藍玉先把仗打完再說,他也知道藍玉現在很急。</br>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此話是一點不虛。</br> 看把藍玉這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給急成什么樣了都。</br> 打仗的軍費都靠從外甥那賒欠才能弄來。</br> 不過話又說回來,藍玉寧可著拉下臉皮從常茂那里借,也不愿意找自己,看來還和自己賭氣呢。</br> “唉。”</br> 陳云甫搖搖頭,他現在也沒過多的精力去關心藍玉的情緒。</br> 現在他正忙著調研廢除徭役制的事。</br> 沒錯,在時隔十幾年后,陳云甫再一次將廢除徭役制度的想法給重新提及。</br> 當年那本廢徭復商疏中,廢徭因為國家的財力不支持而沒能得到通過,如今十幾年過去,國家的財力早就不同往昔,廢徭,已經沒有任何客觀上的阻力。</br> 如今朝廷調研的,是廢徭后,中央各項國家建設工程的財政用度。</br> “眼下朝廷幾大項工程,分別是黃河的改道工程、云貴川的京道建設工程以及平津港的擴建工程,這三項工程,朝廷一共征用了六十八萬民夫。</br> 廢除徭役制后,就意味著這六十八萬名民夫需要朝廷來支付工錢,而這筆錢,今年底財政部做明年中央的財政預算時并沒有算在內。</br> 換言之,朝廷明年并沒有準備這筆錢,六十八萬民夫,按照如今廣東已經試行的最低工資標準,一名民夫的一日工錢需要四十文。</br> 如此一來,每日朝廷的開支就是兩萬七千兩,一年高達一千萬兩。</br> 這還只是中央的三大工程用度,地方還有地方的建設,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管朝廷要過錢,一旦廢除徭役制,地方就必然要伸手問朝廷要錢,這錢朝廷必須要給,給錢就要防止地方出現貪腐。</br> 這些事,都需要提前考慮到并做好充分準備,不然的話,廢除徭役制度還不是時候。”</br> 工建部尚書龐超云做足了充分準備,在軍政院的會上侃侃而談。</br> 陳云甫點點頭,看向夏元吉問道:“元吉,財政這塊的話,壓力大不大?”</br> 后者想了想,隨后又翻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奏本看了眼。</br> “大王,財政這一塊的問題不大,現在蒲順那邊第二批軍費已經送了過來,剛到廣州下港,等這批金銀入了國庫歸數,臣可以和央行這邊協調一下。</br> 擠一擠,幾千萬兩還是能拿出來的,主要就是剛才龐部堂說的有關于如何防止地方腐敗這一點,需要多注意。”</br> 陳云甫點點頭,環顧在場的眾人說道:“現在已經到年底了,孤不打算把這事再拖到明年去。</br> 既然財政這塊沒有問題,那這事今天就給定下來,至于老龐提到的防腐監督一事,讓都察院的反貪局給拿出個章程。”</br> “表決吧。”</br>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隨后都輕笑起來舉手。</br> 這件事是明明白白的仁政,只要中央財政不吃力,誰會反對。</br> 故而,全票通過。</br> 就當所有人為了廢除幾千年徭役制而歡呼雀躍時,陳云甫卻沖會議書記官楊榮說道。</br> “記一下,這條政策的草擬日期為洪武二十三年,定稿日為永樂元年,經過長期調研后在今年正式頒行。</br> 廢徭政策擬定人:太宗文皇帝。”</br>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br> 陳云甫曾經說過,廢徭的功勞永遠都是老大哥的!</br> 讓后世子孫永遠記住老大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