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是一場將蘇苗苗排斥在外，卻又與她息息相關的鬧劇。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一個，被程秀秀故意拿到知青點的，蘇苗苗的包裹。
    這事兒，還得從幾天前，蘇苗苗和小啞巴碰頭，托他給弄些細糧后的今天，蘇苗苗剛下工的時候說起……
    在那天短暫的碰頭后，蘇苗苗就沒再關注過小啞巴的動態。她想著自己已經在他那邊掛上了號，再繼續觀察的話，肯定會被這小子察覺，蘇苗苗可不想因為這個影響了后續的進展。她還等著和小啞巴一起合作，大賺一筆呢！
    至于這小子會不會拿錢不認人，蘇苗苗也不怎么擔心。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蘇苗苗既然想要小啞巴合作，那么最基本的信任還是要給予的。十塊錢不算多也不算少，但用來考驗一次人心就還算合理。蘇苗苗相信小啞巴是個聰明認，哪怕不愿意和自己合作，他也不會做出坑人錢不認賬的事兒，畢竟，自己還捏著他投機倒把的把柄呢。
    這樣想著，蘇苗苗也就沒放太多心思在這事兒上。多等一陣子也正常，現在這年頭，細糧的確是不好弄。
    想起熱騰騰的白饅頭，還有軟糯糯的大米飯……蘇苗苗只覺得，更饞更也累了。
    因為，秋季搶收開始了。
    搶收得主要任務是為了以最快速度收割起今年的糧食，再趕著入冬前，播種下新一輪的種子。
    每年交公糧和年底分糧都是靠搶收下來的糧食量，來決定今年大家是能吃得飽一點，還是得勒緊肚皮省吃儉用。所以，在搶收和播種這兩個月時間里，沒有人可以休息或請假，哪怕時隊里平日那些混子們，也都得跟著一起下地干活，
    同樣埋頭苦干在地里的蘇苗苗，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筋骨都像是重新淬煉過一遍，宛如修真小說里，吃了洗髓丹，卻沒能達成洗髓伐骨的效果，只留下一身疼痛，和滿身污泥的……頭號炮灰。
    好吧，她本來就是炮灰。
    蘇苗苗在這種筋疲力盡卻還要繼續干工的時候，也免不了產生了幾分炮灰特有的，憤懣嫉妒的心情。
    要知道，在小說里，女主因為備受張翠芬喜愛的緣故，從來都沒有上過工，連她大伯林大柱家的大妞和小叔林三柱家的二妞都已經上工的時候，她還在家里喝著紅糖水，吃著二合面的餑餑，在家坐等天下掉餡餅呢。
    女主想吃肉，那估計不是有野豬撞上樹，就是有野雞飛進家，反正到時候女主肯定是有肉吃了。
    這點簡直讓辛辛苦苦下地干活，勤勤懇懇農場翻地，冥思苦想只為賺錢的蘇苗苗檸檬到極點。
    這大概就是女主和炮灰的最大區別吧……蘇苗苗在惆悵了那么幾秒鐘后，就平復了心情，將關注點放在了剛剛想到的肉上。
    說起來，她腌的臘肉是不是風干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小啞巴那邊，到底啥時候能搞到細糧，要是能有米飯就最好了，到時候她就能吃臘肉飯了！
    想到這兒，蘇苗苗又覺得自己也該去催催這小啞巴了，先少弄來點也行啊！
    …………
    在下工會去的路上，蘇苗苗正想著要不要趁這會兒功夫去找一下小啞巴的時候，她的想法就在一聲呼喊中，被迫叫停了，是知青點的劉蘭找她了。
    看見劉蘭，蘇苗苗還有些詫異，她和這人可從沒有過交集，這會兒跑過來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只見劉蘭表面裝作焦急，實際卻帶著興奮地走過來，氣喘吁吁道：“小蘇知青，你……你快去知青點，程秀秀，程知青她……她把你的包裹給拿走了！吳知青看見那包裹上寫的是省城的地址，還有你的名字，就去攔程知青了，倆人現在在知青點里鬧起來了，我怕事兒鬧大了，就趕緊找你來了……你快把自己的包裹拿走吧！”
    聽到這話時，蘇苗苗第一反應是，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因為前陣子老蘇家剛給她寄完包裹，而且蘇解放還特意寫了一封信說不會再給她寄東西，他給的補償費蘇苗苗還是親自去公社郵局簽的單子，拿到的呢，一共五十塊，還有幾十張票，都被蘇苗苗收進空間里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給她寄包裹啊！
    除非……
    蘇苗苗突然想到了，一個如果被程秀秀打開，就會自己很不利的可能。那就是，這包裹是小啞巴寄來的！
    之前托小啞巴給自己弄細糧是蘇苗苗對他的一種初步試探與接觸，但對于怎么進行交易，她也確實是還沒想到，所以那時候才和小啞巴說東西弄到了也暫時先放到他那里。但以小啞巴表現出的性格來看，他更多程度是不愿意和自己有多交集接觸的，而糧食這種東西又不像小物件能藏能放的，他弄到以后怎么帶回大隊都是個問題。
    所以，這個包裹很有可能是小啞巴從中搗鬼，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通過郵局，還是以省城來的名義給自己郵過來了。
    想到這兒，蘇苗苗也不免有些心急。這是她的疏忽所造成的失誤，也因為這個，讓程秀秀鉆了空子，竟然趁著自己下工的時候，從郵遞員那把包裹給拿走了！郵遞員一看這東西是省城來的，必然知道自己是知青，程秀秀只要說她是自己的同伴，拿走了也很正常。
    但問題是，程秀秀此舉明顯是來者不善，想來她這是是還在記仇上次自己在國營飯店里下了她面子的事兒，才故意如此的。
    甭說這包裹里面不是細糧，只要程秀秀想整她，只要在把包裹打開后，偷偷往那里塞點東西，說是她的，那到時候自己可就百口莫辯了！更別說，那里面可是細糧，現在這細糧難弄，工人的商品糧也都是有數的，她這一包裹細糧，說是老蘇家的人給她寄來的，蘇苗苗自己都不信！程秀秀又是知道黑市的，到時候被她猜到自己這是從黑市弄來的，就更糟了！
    蘇苗苗這邊還在思考，劉蘭等著看熱鬧等得都有些急了，拉著蘇苗苗就往知青走，邊走還邊故意說道：“程知青就算是故意拿了你的包裹，你也別和她辯解，等會直接把東西拿走就得了，你也勸勸吳知青，要是還想回城，可就別總和程秀秀作對了。”
    反過昧兒來的蘇苗苗直接掙脫開了劉蘭拉著自己的手。她之前只以為劉蘭是看不慣程秀秀的一個耿直少年，但沒想到這人竟是個好挑撥離間看熱鬧的。蘇苗苗此時氣兒不順，卻也懶得跟她辯解一二，只心里覺得，最是這種人才該離得遠些才是！
    蘇苗苗直接大跨步跑了起來，徑直將劉蘭甩在了身后。
    在去知青點的路上，蘇苗苗的心情多少有冷靜下來一些。她想，如果等自己到了，包裹還沒有被拆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程秀秀也沒有機會下手的話，那么，今天這一出，就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了。
    …………
    等到了知青點，蘇苗苗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可能是因為自己看起來太瘦小柔弱，一直以來性格又表現得太過佛系憨厚導致的。
    她看著明明知道自己已經來了，卻還在那里叫囂說要拆開自己包裹看看里面是啥的程秀秀，和周圍，或是跟著一起應和她的追隨者，或跟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者們，生氣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覺得好笑。
    唯一和她打招呼的，就是吳佩蘭。
    她雙手叉著腰，一副斗勝的老母雞架勢，死死地把著蘇苗苗的包裹，招呼她趕緊過來把自己的東西拿走。
    蘇苗苗朝她點了點頭，眼神示意她幫忙給看好一下包裹后，就又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看起來，這群人不管看不看得慣程秀秀的行為，是都真的覺得，她蘇苗苗是個好欺負的了。
    但他們可能不知道，老虎不發威，可能只是老虎想用更智慧的方法，來解決這一群跳腳猴子。就像是狗咬人一口，人會想辦法讓狗受到教訓，并且不敢再咬自己，卻不會張嘴去咬狗一樣。
    蘇苗苗在保持絕對冷靜之余，覺得程秀秀可真是個寶貝。自己這邊正想著怎么借她把楊豐收拉下馬呢，她這邊就毫不吝嗇地給自己遞來了筏子。
    “程知青，我聽小周姐說，你拿了我的包裹？”蘇苗苗用手大力地拍了拍知青點本就單薄的門，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笑意，對不約而同停下手里動作，看向自己的眾人說道，“我來拿我包裹了。”
    她著重說了“我的”這一詞，開口就叫程秀秀面色發青。
    面對程秀秀陰惻惻的目光，蘇苗苗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說道：“程知青也真是的，咋這寫著名字和地址的包裹還能拿錯了呢。我這可是省城的包裹，上面明明白白寫著‘蘇苗苗’三個字哩，程知青是不是得配副眼鏡了？對了，我記得聽誰說過，程知青好像就是縣城戶口？那人還說，程知青你的老家……挺窮的。我也能理解，但你拿我的包裹肯定是搞錯了，畢竟你家里是沒辦法給你郵寄東西了，得你寄包裹回去給他們的。”
    蘇苗苗這話一說出口，在場的幾個女知青頓時就因憋笑而紅了臉，看著程秀秀的樣子，不免也帶上幾分輕蔑。她們可都是城里來的知青，就算是縣城來的，那也都是工人家庭，和程秀秀可不一樣！
    “你……蘇苗苗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程秀秀一見這，鼻子都要氣歪了，只覺得蘇苗苗是故意這樣說，好叫她難堪！
    “啊？我沒啥意思啊。就是過來拿我的包裹啊。啥意思……哎，程知青你別多想，我剛說的話也都是實話嘛。大家都知道你生活困難，但你也不能不經允許，偷拿別人的包裹啊，幸好你還沒給拆開，不然這事兒還就不好說了，萬一我這里面東西少點什么的……”蘇苗苗故意頓了頓，轉而看向其他幾個知青，狀似無意小聲道，“我倒是還好，只是一個包裹，也不和程知青住在一起，不用擔心其他。這要是住在一起，我東西少了都不曉得找誰去啦。”
    蘇苗苗說這話時，是一臉的嚴肅正經，看不出半點奚落嘲諷，甚至還帶著些許善意的提醒。
    其他幾個女知青一聽這個，面色也跟著一凜。是啊，剛剛光顧著看熱鬧了，咋沒想到自己呢！這別人的包裹程秀秀都敢偷偷拿回知青點，那她們都住在一起，平時那東西也都沒有上鎖，誰也沒有特意去整理過這些東西的數量，這樣子，程秀秀豈不更是想拿啥就拿啥？！
    這樣一想，在場的知青們，看程秀秀的眼神就都有了些變化。但已經被憤怒燒掉理智的程秀秀還沒能想到這點，只惡狠狠地看著，一副“你拿了我的包裹，但看在都是知青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的蘇苗苗的樣子，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她的嘴！
    但她畢竟也是有幾分功力在身的。只見程秀秀深吸了一口氣，眼眶一下就紅了起來，嬌弱著聲音，垂頭宛如啜泣一般，像是蘇苗苗給了她多大委屈似的，如訴如泣道：“蘇知青，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但你也不能這么污蔑我！你剛說的那些話，簡直是將我的尊嚴放在地上拿腳踩！我雖然條件不如你好，也不是省城人，但這不代表我就要任由你如此侮辱我的行為！”
    就在程秀秀表演到最高丨潮的時候，劉蘭姍姍而來，還沒等她開口，蘇苗苗就直接大著嗓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開口喊道：“原來是我錯怪程知青了？原來你沒有拿我的包裹，也沒有試圖打開它？劉知青，今天這事兒，可是你跑過來告訴我，說程知青拿了我的包裹并且還要打開它的，要不是你說，我怎么可能跑來這里！程知青的話你也聽到了，劉知青，你咋能這么污蔑程知青，踐踏她的尊嚴，還拿腳踩呢！她雖然條件不好，也不是省城人，但這不代表程知青就要任由你的侮辱啊！”
    劉蘭：“？？？”
    程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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