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晚,你是不是喜歡我?</br> 林稚晚,你是不是喜歡我?</br> 林稚晚,你是不是喜歡我?</br> 池宴問得太篤定,太直白,宛若一枚炸彈投進大海,林稚晚腦子里一片混亂,什么也思考不了。</br> 那雙好看的眼睛胡亂地轉了又轉,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自覺握緊又松開。</br> 他的目光太過熾熱,眸子鋒利如鷹隼,跟能看穿一切似的。</br> 是不是喜歡他?</br> 林稚晚捫心自問,可大腦尚在混亂的運狀態,心思亂成一團,問不出半點兒答案。</br> 同時,殘存的理智也在迫使她反思,池宴為什么問這個問題。</br> 消防通道光線晦暗,長久不經日照,有一股無論怎么打掃都無法避免的霉味,空氣潮濕,空間逼仄。</br> 兩人就在這樣兵荒馬亂的環境里,沉默地對視。</br> 池宴按著她腰的力道未收,不經控制般,喉結飛速地蠕動。</br> 感性退潮,理智再次上涌,池宴也有些恍惚,甚至后悔將話問出口。</br> 問林稚晚是不是喜歡自己,難道從前種種蹤跡無法辨出一二,非要逼著自己聽一個否定回答才甘心。</br> 至于為什么會多次在看到他跟女生挨得近時會失控,也很好解釋,畢竟,他們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他跟別的女人親近,是在從法律和道德兩方面對她進行挑戰。</br> 她那樣錦衣玉食、千嬌萬貴的人,受不了這般嘲諷和挑釁。</br> 她從來都是,用柔弱的外表,一步步將他迷惑。</br> 自己冷心冷肺,渾不在意。</br> 當年在佛羅倫薩,池宴從未想過,第二天清晨,等待自己的是空落落的床榻,和蹤跡全無的林稚晚。</br> 畢竟,在前一天晚上,她還說想看臨江的雪。</br> 他們約好了一起看雪。</br> 到最后雪是那年的雪,他在跨江大橋上看了半宿,也等不到她人出現。</br> 她怎么會出現呢?她在倫敦和室友在一起,包了餃子貼了對聯,跟父親打了視頻通話,最后在ins上發文:新年快樂。</br> 連一句對他的緬懷都沒有。</br> 他在她世界里殘存的痕跡,都被打掃的一干二凈。</br> 手機鈴聲打破了尷尬。</br> 林稚晚的手機誓死不休地震動,將詭異的沉默扯出一道裂縫。</br> 兩人都深深地出了口氣。</br> 林稚晚低頭,看到屏幕上的來點顯示,是陸方霓。她這才想起,她們約定好要挑一塊適合陸方霓男朋友的手表。</br> 她的手有些顫抖,滑了三次屏幕,才成功接聽電話。</br> “喂,妮妮……”林稚晚努力地保持平靜。</br> “你在哪呢?”陸方霓問:“我在咖啡館里繞了一圈,都沒找到你。”</br> “啊……”林稚晚不自在地扯謊:“我去衛生間了,馬上回去。”</br> “咖啡館里不就有洗手間么?”陸方霓覺得林稚晚那奇奇怪怪。</br> 掛了電話,林稚晚避開池宴的視線,瞬間垂下頭。</br> 動作都落在池宴的眼里,他沉默地往旁邊讓了一步,給她足夠離開的距離。</br> 今天的鬧劇到此結束。</br> 林稚晚長長地出了口氣,未發片語,先一步走開。</br> 等兩人拉出了一些距離,池宴又換好那副懶散的姿態,邁著長腿,雙手插兜,懶懶地跟上。</br> *</br> 在等著林稚晚的,不止陸方霓一個人。</br> 還有曲思遠。</br> 陸方霓來這兒找林稚晚,剛好遇到曲思遠來這里幫池宴解決麻煩。</br> 倆人看到林稚晚回來,都寒暄了幾句。</br> “你怎么了?”陸方霓就將林稚晚打量了遍,困惑道:“怎么去了那么久。”</br> 曲思遠也跟著仔細打量著她,認同地點了點頭。</br> 又不能實話實說,林稚晚硬著頭皮扯謊:“我……我看到了一只狗。”</br> 在后面慢悠悠走來的池宴:“……”</br> 為了增加故事的可信度,林稚晚無中生有:“那只狗把我堵在墻角了。”</br> “天吶,”陸方霓這下信了,心疼道:“怪不得你眼睛都紅了,別怕別怕啊。”</br> 曲思遠忽略了表哥,也關心林稚晚,憤憤道:“現在這人怎么這么沒素質,出門遛狗不牽繩。”</br> 林稚晚:“……”</br> 池宴:“……”</br> 曲思遠又問:“那狗沒咬你吧?”</br> 林稚晚搖了搖頭:“他就是給我堵在墻角,沖我一通汪汪汪。”</br> 池宴:“……”</br> 關心完林稚晚,曲思遠才有心情關注池宴,朝他不滿意地皺了下眉:“你也被狗堵在墻角了?”</br> 池宴:“……”</br> 有完沒完。</br> “你相親把爛攤子丟給我?那個曼婷我叫人送回去了,我大姨可是給我打電話了,問你高中女朋友的事兒。”</br> 他沒把陸方霓和林稚晚當外人,這話張口就來。</br> “高中女朋友?”陸方霓的中心立馬放在池宴身上,八卦道:“哪個?”</br> 池宴:“……”</br> “能有哪個,”曲思遠冷哼一聲:“除了我高中時的前女友,一個都沒有。”</br> 陸方霓:“?”</br> 玩得這么花?!</br> 曲思遠高中時交了不少女朋友,但現在真正能記住的就只有一個,不提名字,是因為他把人名字給忘了。</br> 這個前女友,跟他處了一個月,一切都好好的突然提了分手,原因是愛上了曲思遠的表哥——池宴。</br> 這事兒當年傳得沸沸揚揚,是池宴風流債上濃墨重彩的一筆。</br> 林稚晚垂眼聽著,伸出一只手指撥著包包上的吊墜,沒吭聲。</br> 擱從前,有人那這事兒開涮,池宴理都不理一下,可這會兒身邊有個小事兒精,總是愛拿這些道聽途說編排人。</br> 池宴睨了眼林稚晚。</br> “能實事求是一下么?”他皺著眉,字字清晰、一五一十地說:“是不是你天天打籃球,把女朋友扔給我、照、顧?”</br> 高中時期,正是池宴高傲放縱眼里沒天沒地的時候,眼里只有賽車,連女人都不理,更談不上多加照拂。</br> 可曲思遠女朋友不知道怎么了,非鬼迷心竅,覺得他溫柔體貼,哪哪都好,還為了愛情義無反顧地跟曲思遠分了手。</br> “平時你開我車用我賬號買點卡就算了,”池宴頓了頓,語氣不明:“但女人的事兒上,還是分清楚點兒。”</br> “你看呢?”</br> 這點黑歷史又被拿出來反復鞭尸,曲思遠不滿意地哼了一聲:“誰要看上你的女人,跟你搭邊兒的女的,方園十里之內我絕不近身。”</br> 池宴唇角微勾:“說話算話。”</br> 曲思遠冷笑一聲:“不算話是你孫子。”</br> 陸方霓不清楚內情,只覺得兩人斗嘴好笑,林稚晚卻尷尬得腳趾抓地。</br> 就是說,她還不想有個孫子。</br> 時間還早,幾個人約著一起吃個晚飯。</br> 池宴跟曲思遠先去拿號排隊,林稚晚衣服臟了,陸方霓先和她去買件衣服。</br> 自從林文和去世之后,林稚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從前穿衣服需要穿S碼,現在在店里都買不到合身的衣服,都是要買過之后自己或者交給裁縫改到合適的尺寸才行。</br> 這會兒,sale拿了最小碼,林稚晚穿在身上,居然剛剛好。</br> 她瘦,個子也算不上高,因此多穿修身的衣服,這件煙粉色連衣裙掐著一節細腰,愈發襯得她膚色瑩潤,氣質極佳。</br> 陸方霓在她身邊煞有介事地“哇”了一聲:“天吶,晚晚,你是不是胖了一些。”</br> 幾天前池宴也說這話來著,林稚晚對著鏡子仔細地看了下,“嗯”了聲:“可能吧。”</br> “胖一點兒好,”陸方霓眼睛很亮,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喃喃道:“胖了好看。”</br> 這套說辭跟池宴的一模一樣,林稚晚不解:“胖怎么會好好看呢?”</br> 陸方霓搜腸刮肚,調度出最直白的詞匯:“現在的你,像是被人仔細保護、精心照料過的小公主。”</br> 與兩年之前的喪家之犬相比,云泥之別。</br> 就像是風箏有了拴著的線,飄搖的小舟找到停泊的岸,她再也不是跟世界沒有牽連,沒人記掛的人。</br> 不過離開兩年,國內大大小小連鎖餐飲行業如雨后春筍冒頭,特別是在短視頻的環境下,消費主義盛行,一些火鍋店都能被包裝成“網紅打卡勝地”。</br> 因此,今天他們想吃一頓火鍋,要排一個多小時的隊。</br> 兩人從專柜走出來,曲思遠那里還排著隊,兩人索性直接去了三樓的百達翡麗。</br> 陸方霓給男朋友挑了一塊手表。</br> 上次送他手表,她剛開始拍戲,囊中羞澀,這會兒她好歹也是片酬不低的花旦,送起禮物來隨心所欲。</br> 沒有經紀人在,陸方霓還偷偷喝了杯奶茶,順便給林稚晚點了一杯。</br> 兩人悠哉悠哉回去,曲思遠和池宴倆人已經排到了門口,下一個就是他們。</br> 遙遙一眼,兩人就注意到了池宴。</br> 倒不是因為兩人都在關注他,只不過是他太過惹眼。</br> 他大概是嫌臟,沒有坐店家給提供的塑料椅子,長身玉立在火鍋店發光招牌投下的光影子里,身材頎長,又略顯清癯,黑色T配黑色褲子,露出一節干凈有力的手臂,額前碎發耷拉著。</br> 是依舊很有少年感的長相,吸引了大學生模樣的女生過來要微信號。</br> 池宴眉頭微鎖,似乎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嘴唇輕啟,聲音很低。</br> 沒兩句,那姑娘就挫敗地走了。</br> 林稚晚吸著奶茶,目睹全程。</br> 波霸在吸管里爭先恐后擠出來,全部堵在嗓子眼。</br> 解決完麻煩,剛好叫號到曲思遠這里。</br> 池宴下意識地在空間里搜尋兩人的身影。</br> 四目相對,他的眼睛眨了一下,轉身跟曲思遠說:“回來了。”</br> 曲思遠立馬站起來,招呼兩人:“你倆時間踩的真準,剛好排到我們。”</br> 陸方霓說:“巧了。”</br> 轉頭,曲思遠又跟池宴說了什么,兩人走在前面,跟林稚晚和陸方霓拉出一點兒距離。</br> 這樣看,池宴的肩膀足夠寬厚,又不顯肌肉,是穿衣顯瘦的典型。</br> 陸方霓看著他,忽然“嘖”了聲,眼神鎖定林稚晚問:“池宴是不是喜歡你?”</br> !?</br> 咳咳咳。</br> 一口奶茶卡在嗓子眼,林稚晚劇烈地咳起來,垂著頭,眼眶通紅。</br> 好久,確定自己的情緒沒有問題,她才抬起頭,問:“為什么?”</br> 陸方霓是演員,對生活有細微的觀察是最基本要求。</br> 她的目光從林稚晚轉到池宴身上,手指比劃了下:“你可能沒有發現,池宴那么高,但他看人是不喜歡低頭的。”</br> 就剛剛,那位女學生對他表示好感的時候,他只是稍稍低了一點兒頭,眼皮懶懶的,半睜不睜,態度桀驁,似聽非聽。</br> “但是,”陸方霓頓了頓:“他跟你說話,會微微弓起背。”</br> “我幾乎沒有看到他好好坐著,還以為他是有點兒駝背,結果你看剛剛,他站的比退伍士兵還要筆直。”</br> 還有一些細節,比如池宴雖然永遠都是懶洋洋的狀態,對待什么事眼神里都帶著不耐煩,但是看向林稚晚時,眼神會豐富些。</br> 林稚晚腦子腦子不會轉了,心臟也開始跳的不規律。</br> 她從來沒有在乎過這些細節,也無從考證。</br> 她打趣:“你是學過微表情心理學吧?”</br> 陸方霓不可置否:“那當然了,我可是演員。”</br> 這下輪到林稚晚無話可說了,她表情始終平淡,是不諳世事的小仙女,也是木頭美人。</br> 只是她手里的奶茶受到了力道,透過透明杯壁,能看到吸管里的液體時上時下。</br> “你倆怎么了?”</br> 兩個男生都已經坐下了,見兩人遲遲不來,曲思遠關切道。</br> 陸方霓立馬展顏一笑:“就來。”</br> 她以為林稚晚被她突如其來的大膽猜測嚇懵了,輕輕地拍了下她的手臂:“晚晚,走吧。”</br> 林稚晚點了點頭,邁出步子。</br> 陸方霓堅持不懈地給她支招:“池宴高中也沒談過戀愛,可見傳聞有誤,有可能他還是個純情少男,感情上很好拿捏呢。”</br> 很好拿捏么?</br> 林稚晚喉間一刺,抬眼看著池宴。</br> 他今天沒穿正經的西裝,這身穿搭實在是太過少年。</br> 一瞬間,將她的記憶拉回至七年前,關于佛羅倫薩的那一天。</br> 那一段,她把情緒埋了又埋,準備爛在肚子里,帶進棺材里,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那一天。</br> *</br> 那天的最開始,池宴將她領進房間。</br> 充滿異域風情的小鎮,陽光曬得木質樓梯散發著干燥的熱氣,兩人一前一后,樓梯吱吱呀呀。</br> 林稚晚的心思,像是經歷一次地震的木頭房子,忐忐忑忑,搖搖欲墜。</br> 他的房間并不小,但只有一張床,林稚晚拎著行李,手足無措。</br> 池宴雙手插兜看著她,忽然間,一步步靠近,在距離她只有十幾厘米的位置停下。</br> 他抓起她手上的裝著衣物的袋子,一把扔在布藝沙發上,旋即指了指床:“你睡那里。”</br> 林稚晚緊張地抓著衣擺,反問:“你呢?”</br> “哦,”他憊懶地掀起眼皮,痞壞一笑:“也睡那里。”</br> 從師大附中的天臺開始,池宴貫會逗她,似乎就像看到她羞澀、生氣。</br> 可這一天,他的話里有邀請,有試探,有少年最張狂切熾烈的感情。</br> 他將這份感情藏在心底三年,如今迸發起來,帶著疾風驟雨的姿態,猛烈且迅速。</br> 他在等一個回答。</br> 呼吸聲都要纏在了一起,沒開冷氣的房間熱的要死。</br> 林稚晚感覺自己要中暑,要暈倒,攢足力氣,點了點頭,說:“好。”</br> 池宴眼里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勾起嘴角。</br> “想坐賽車么?”他問:“來當我的領航員。”</br> 林稚晚了解過一點賽車,納罕問:“方程式比賽不是沒有領航員么?”</br> 只有拉力賽,賽事經過的路況復雜,需要領航員來為賽車手指引方向,而方程式比賽,為了減少賽車的重力,連副駕駛都沒有。</br> 池宴看著她,那雙淺淡的眸子里,頃刻間如星河翻涌,無數情緒令他看上去更加桀驁,又多了幾分牽絆。</br> 他說:“你來,我就需要。”</br> 這話的意思是,任何一個F1方程式賽車手都不需要領航員,但池宴需要林稚晚。</br> 那天,林稚晚被他拉上車子。</br> 是那輛敞篷跑車1954捷豹XK120,車尾部赫然貼著1521、53、55、56以及57年,勒芒耐力賽冠軍標志。</br> 佛羅倫薩是山城,山路詭譎,層層環繞。</br> 那年的池宴剛剛拿到世界一級方程式錦標賽的冠軍,年輕的車王盡情地放縱自己在賽車方面的才華。</br> 他一路猛踩油門,身上的野勁兒隨著耳畔呼嘯的風聲瘋漲,從容不迫地繞過每一個彎路。</br> 林稚晚沒有坐過速度這么快的車,也沒有跟池宴靠得這么近,那顆心臟都吊到了嗓子眼,手里握著安全帶,偏頭去看他。</br> 風吹起他的頭發,露出干凈的二分之一側臉,眉目凜冽,下頜線流暢且顯瘦,喉結也很突出。</br> 是那種最年輕最輕狂的少年,高傲,奪目且精彩。</br> 車子最后停在山路最頂,可以俯瞰到整個佛羅倫薩。</br> 山下,充滿藝術氣息的建筑林立,教堂挨著廣場,古希臘眾神神像巍峨矗立。</br> 黃昏將世間籠上一層溫柔的濾鏡。</br> 池宴沒理被風吹起的頭發,靠著防護欄,點燃一支煙。</br> 林稚晚倚著車子,下壓剛剛的驚心動魄,同時也看他。</br> 他吸煙時,又流里流氣的,兩頰微陷,眼神慵懶。</br> “阿宴,”林稚晚鬼迷心竅地叫他,見他回頭,臉微紅,垂著臉緩緩說道:“你真好看。”</br> 在他的生命里,從來不乏溢美之辭,但從未有人像她,一般哄得自己開心。</br> “什么?”他故意打趣,眼神蕩漾。</br> 林稚晚干脆別過臉。</br> 世界安靜下來,等她再準備回身,池宴早就貼在她的身后,青筋清晰的手臂抵在車上,將她圈在懷里。</br> 林稚晚頭昏腦漲,心跳如鼓。</br> “要抽煙么?”池宴問,還沒回答,他就側過頭,吻上來。</br>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br> 他的嘴唇溫濕,柔軟,嘴里含著煙霧,痞壞地渡給她。</br> 林稚晚不設防備,嗆得肺疼,捂著胸口在他懷里咳嗽。</br> 池宴笑著看她,似乎在感情的開始,總要擁有一些痛楚。</br> 待呼吸平穩,池宴重新吻她,一次比一次急切,一次比一次熱烈。</br> 以至于事后的很多年,每當林稚晚猝不及防地回憶起池宴,記憶里永遠夾雜著沉重嗆人的氣息。</br> 林稚晚痛恨自己的怯懦、迷信,為了虛無縹緲的詛咒告別人生唯一一次的愛情。</br> 她也明白,自己的不告而別,打碎了池宴全部驕傲,無論往后的時間他如何拼湊,都回不到那時的自己。</br> 兩人之間,擁有痛楚更多是池宴。</br> 池宴應該恨她。</br> 后來,她在夢里無數次回望,可她再也回不去佛羅倫薩的那一天,正如再也不會有等著她的少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