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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第 26 章

    池宴大概是閑得無聊,盯上了林稚晚的飲食。</br>  每日三餐催得及時且到位,宛若認養一頭豬,必須給養到白白凈凈才行。</br>  不僅有口頭叮囑,還有現金獎勵,這就導致了林稚晚在家工作的一個月,每天都有按時吃飯,體重不減反增。</br>  再加上池宴長期堅持鍛煉,身體素質極佳,隔一天就要晚上拉著她做運動,每次都折騰到快虛脫,林稚晚不得不改變睡眠時間,每天早睡早起,連失眠都不太常發生。</br>  用了整整31天,林稚晚終于做好重工婚紗。</br>  她幾乎不做手工作品,但每次做起來,目標就十分明確——將力求將作品在多年之后可以放進時尚博物館。</br>  禮服上身只用了輕薄的一層網紗,上面鑲嵌了兩百顆水鉆,每顆都是單獨縫上去的,重量很大,除了對面料的韌度和牢度要求極高外,對于設計師的手工技術也很高。</br>  同時為了視覺比例,在上半身做了魚骨線處理,為了凸顯腰線,側邊魚骨在腰線以上。</br>  從腰部往下的位置是單層網紗,上面綴滿了蕾絲,蕾絲與蕾絲之間是水鉆點綴的銀河,后擺做了魚尾形狀,拖尾且飄逸。</br>  全身上下,即便是蕾絲如此輕薄,也找不一點兒縫線的處理。</br>  這件禮服的成型,就意味著,她將會把國內時尚界手工縫制提高一個level。</br>  林稚晚看著最新的作品,胸腔里雀躍欣喜,像是有無數只蝴蝶展翅欲飛。</br>  自從林文和去世后,她從未體會過如今天這般的開心,那是一種因為有信仰,有前進的方向,因此對生活充滿了期待的開心。</br>  她在工作間自拍了一張,發到朋友圈,配文是個含蓄的比“yes\"的表情。</br>  一瞬間,迎來好多點贊。</br>  婁黛永遠沖在第一個:【晚晚好棒】</br>  陸方霓;【現在可以出來玩了么?】</br>  曲思遠立馬接話;【來我這兒么?我給你留卡座】</br>  之后這三個人居然把林稚晚的朋友圈當成微信群聊了起來,開始商量哪天出來聚一聚,全程沒有跟林稚晚商量。</br>  畢竟,她的時間表實在是太透明了,除了畫手稿之外,幾乎都是在家里插畫看書。</br>  好久沒見,他們三番五次邀請,再不出門顯得太小家子氣,林稚晚默許了他們的行為。</br>  到了晚上那會兒,她無聊,賴在床上看手機。</br>  朋友圈消息99+,林稚晚往下滑了一下,發現池宴給她點了個贊。</br>  很簡單的一個贊,沒有多余的話。</br>  僅僅一個贊。</br>  倒是婁黛在群里聊天,順帶著問:【池少爺最近干嘛呢?】</br>  曲思遠這人嘴上沒個把門:【相親】</br>  婁黛:【?】</br>  曲思遠:【我大姨最近要為阿宴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一天安排八個相親對象】</br>  八個么?</br>  林稚晚不清楚,不過這些天,池宴確實變得很忙來著。</br>  陸方霓問:【怎會如此?】</br>  池宴這個條件不至于淪落到相親市場??!</br>  曲思遠還沒說話,池宴突然出現在群里,罵了曲思遠一句:【滾吧你】</br>  也沒有解釋是還是不是。</br>  話題又七轉八繞,林稚晚看了一陣兒,懶懶地翻個身。</br>  禮服的事情告一段落,明明很成功,她卻空落落的,迫切地想做點兒什么。</br>  想了半天,她將注意力對準衣帽間。</br>  她請了設計團隊,早在八月末就將主臥的衣帽間連著隔壁房間打通,并做了裝修,以便放置這兩年她收集的大大小小的禮服。</br>  并且衣帽間裝修好之后,池宴就毫無留戀地搬回了主臥,身體力行“只是在林稚晚房間借住幾天”的原則,絲毫不會越界,順便還證明是她小氣了。</br>  臨江每年都得到了十月份中旬才能漸漸入秋,但時尚永遠快于季節。</br>  新一季各大品牌的成衣已經有sale送了過來,前陣子她忙,沒有時間整理,這些購物袋都扔在地板上,亂得很。</br>  池宴潔癖嚴重,因為衣帽間邋遢,已經暗諷了她好多次。</br>  林稚晚不想被他講,趁著做禮服的熱忱勁兒,一頭扎進衣帽間,將衣服按照顏色和質地分類。</br>  地上的購物袋里,零零散散,還有些池宴的。</br>  她整理到忘了時間,再次抬頭,聽到衛生間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br>  池宴回來了?</br>  不應該,他回來洗澡肯定要進衣帽間拿換洗衣物的,她沒有理由注意不到。</br>  那是衛生間的水龍頭忘了關?</br>  林稚晚納罕地撓了撓頭,猶豫了會兒,朝衛生間走過去。</br>  她悄悄推開門,側身站了進半個身位,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徹底愣住。</br>  衛生間很大,是干濕分離的設計,外面是一排雙人的輿洗池,中間是帶有隱私裝置的淋浴間,淋浴間后面有個雙人浴缸。</br>  然而,是池宴在洗澡。</br>  池宴!洗!澡!</br>  還沒開隱私設置?。?!</br>  水汽掛在玻璃壁上,空氣潮濕,暖黃色的燈光下,猝不及防地,林稚晚將他身體看了個遍。</br>  他不是那種肌肉特別明顯的類型,但有一種清癯的美感,薄薄的皮膚下面,覆蓋著清晰可見肌肉紋理,胸肌微微突出,往下腹肌輪廓清晰,肌肉走向流暢。</br>  美的純粹自然、有生命力,且跟欲望毫無關系。</br>  男色在前,林稚晚不免多看了兩眼,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種行為不大好,剛準備悄悄關上門當做無事發生,然而下一秒,池宴轉過了身子。</br>  四目相對,隔著水汽,池宴看到來人,好整以暇地揚了下眉,仿佛在問:“看夠了么?”</br>  “……”被迫成為偷窺狂的林稚晚無語凝噎,轉身就逃。</br>  “當——”</br>  “啊——”</br>  兩聲巨響在浴室里回蕩。</br>  林稚晚回頭的角度過大,直接撞到了門框,捂著額頭痛苦地蹲在地上。</br>  “……”</br>  池宴顯然沒想到林稚晚會這么傻,一時間愣住了,站在淋浴間里看了她兩秒,才關了混水閥走出來。</br>  濕漉漉的頭發往后抓了把,他露出發際線整齊且光潔的額頭,淡眸落在她身上,半晌,語氣坦蕩且不解問:“至于害羞么?”</br>  兩人又不是第一次坦誠相見了,何必。</br>  他越坦蕩,林稚晚越臊得慌,沒抬頭,悶聲扯謊:“我以為家里進了老鼠?!?lt;/br>  “……”池宴冷嗤了一聲,表示不信。</br>  自知沒有道理,林稚晚不想跟他拌嘴,問:“你怎么回來了?”</br>  這話問的就很奇怪,池宴也沒扶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牽了下,打趣道:“我可是付過房租的?!?lt;/br>  林稚晚悶悶地揉了下腦袋,含糊不清地說:“你不是要相親么?”</br>  還是一天要見八個的那種。</br>  這話說得四平八穩,可音調往下降的語氣還是令池宴聽出一些端倪,他又不是傻子,聽出來了她的不滿意、不開心以及一點點嘲諷。</br>  經歷了“陳依依事件”后,池宴是不想再讓那種傻逼的互相猜忌、互相不滿到頭來僅僅是因為一點信息差造成的烏龍再上演一次。</br>  他微微屈身,長臂用力,捏著她的手腕給人拉起來。</br>  陡然湊近。</br>  池宴的手掌還帶著水氣,貼在皮膚上濕滑,說話卻不帶一絲曖昧:“別聽曲思遠那大嘴巴胡謅?!?lt;/br>  這是他在正兒八經地解釋呢。</br>  他們之間永遠較著勁兒,巴不得讓對方不開心不滿意,這會兒他把話都攤開了說,兩人之間的氣場都變了。</br>  好像一座堅不可摧的高塔,突然有了裂痕。</br>  林稚晚頭腦發昏,手都沒處放,胡亂應付道:“啊……哦……”</br>  這氣氛令人太不習慣了,她不自覺要逃,輕輕掙開他的手臂,要離開。</br>  地面沾上了水,她心思重重,一步還沒邁出去,腳下就一滑,為了保持平衡,她本能地尋找支撐點,剛好池宴怕她摔倒,前傾身子來扶她。</br>  瞬息之間的事,林稚晚來不及思考,直接抱住了他的腰。</br>  池宴:“……”</br>  林稚晚:“……”</br>  他身上有一層薄薄的水汽,很快,林稚晚感覺自己的衣服也濕透了,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兩人幾乎胸膛貼著胸膛。</br>  衛生間水汽翻騰,氣氛有點曖昧,令人想到夏季暴雨過后,掛在樹上的櫻桃。</br>  頭頂的燈光照進眼睛里,林稚晚眼里刺痛,池宴突然俯身,湊近了些。</br>  林稚晚呼吸一窒。</br>  池宴俊顏跟她的距離停留在十厘米左右,又用右手剝開她額前的碎發,半帶嘲笑地“嘖”了聲。</br>  林稚晚認真看他。</br>  按照預定的設想,池宴馬上就會嘲諷她,是額頭上長了痘痘還是眼角臟了?!</br>  林稚晚的大腦飛速轉動。</br>  可那雙很淡的眸子一點點描摹過她的五官,倏地,池宴勾起嘴角,頗為滿意道:“是有肉了點兒。”</br>  他始終覺得林稚晚不要太瘦才好,現在豐潤了些,氣色也更佳。</br>  胖起來還能好看么?</br>  林稚晚雖然覺得自己過瘦,可畢竟長期處于時尚圈固有的審美體系下,堅持瘦才能更好表達時尚的原則。</br>  “那我要注意飲食了,”她故意唱反調,撇了撇嘴:“沒別的事了么?”</br>  又開始別別扭扭了。</br>  池宴:“……”</br>  他感覺遲早會被她的矯情勁兒氣死,不過現在他打算先忍一忍。</br>  “有。”他從一旁的臟衣簍里拎出西裝外套,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扔給林稚晚。</br>  林稚晚眼疾手快,剛好接住。</br>  黑色絲絨的盒子,上面沒有任何logo。</br>  她瞧了兩眼,問:“這什么?”</br>  “給你你就收著,”池宴語氣不善,沒回答問題,反而給人推出了衛生間,關門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了句:“千萬別偷看?!?lt;/br>  誰要偷看?。。?lt;/br>  林稚晚心里咆哮。</br>  他們之間有過不少金錢上的來往,如果去銀行打流水,上面的數字都會令人瞠目結舌。</br>  可,還沒有給對方送過禮物。</br>  從來沒有。</br>  林稚晚內心不斷好奇,同時又對他產生懷疑——該不會是惡作劇吧?</br>  雖然池宴不至于這么幼稚,不過,萬一呢?</br>  因為這種想法,她只掂了掂盒子的重量,沒敢打開,順手扔在床頭,等待落灰。</br>  半夜,林稚晚睡不著。</br>  自己住一張床,還有點不習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又注意到了這個小盒子。</br>  她想了又想,深呼吸兩次,決定打開。</br>  沒有想象中的惡作劇。</br>  盒子里面,安靜地躺著一對小兔子耳墜。</br>  不算大,鉆石鑲嵌成的,兔子耳朵上用了價值不菲的粉紫鉆。</br>  窗簾沒有拉緊,透出一點凋謝的夜色。</br>  林稚晚將耳墜舉起來,鉆石在月色下散發著溫柔微弱的光芒。</br>  是當時池宴給陳依依挑選生日禮物那會兒,林稚晚幫忙選的那個。</br>  別人不要的禮物扔給自己了,把她當垃圾堆?林稚晚并不開心。</br>  可仔細看了看,又有點不一樣——這只兔子抱了一根胡蘿卜。</br>  小兔子在啃胡蘿卜,表情很用力。</br>  林稚晚看著看著,吃吃笑了聲。</br>  *</br>  臨江時裝周前兩天,陸方霓喊林稚晚出來逛街。</br>  前陣子,陸方霓遇到了前男友,分手時那么怨恨對方、恨不得他永遠不再出現在自己的生命里,這會兒居然又和好了。</br>  林稚晚有時候搞不懂復雜的感情,只覺得會令人失去理智,明知火坑,也要跳的一次又一次。</br>  陸方霓說跟她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不會再有下次機會了。</br>  過了一會又說,她剛開始拍電影那會兒送了男朋友一塊表,現在都磨損了,她打算買塊新的給他,想讓她陪著。</br>  林稚晚搞不懂感情,但是想陪陸方霓,所以答應了。</br>  她們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半,陸方霓是明星,怕被人認出來,行程也滿,白天要拍雜志,沒有時間,只好晚上行動。</br>  林稚晚提前三個小時出門,出門之前,她攬鏡自顧,檢查妝容,想了會兒,戴上了池宴送的兔子耳墜。</br>  她一動,兩只小兔子晃啊晃,可愛活潑得很。</br>  把她心情也帶動的很好。</br>  她先去做了光子嫩膚,做完時間還早,順路等在CBD一層的咖啡店。</br>  路上,陸方霓后知后覺林稚晚做的禮服所用面料來之不易,給她發語音:“成安?高中來學校接你放學的那個很帥的男的嗎?他現在結婚了么?不對,你怎么聯系到他了?”</br>  林稚晚說得一五一十。</br>  手機又響了一聲,是池宴的消息。</br>  【晚飯】</br>  十分簡潔的兩個字,林稚晚都能想到說這話時他的不耐煩,就像是感覺自己攤上一個甩不掉的麻煩。</br>  林稚晚回:【今天跟妮妮出來逛街,晚上會一起吃飯的】</br>  點擊發送,她站在前臺,端起剛做好的厚乳拿鐵,往門店的深處走,隱隱約約一眼,看到了熟人。</br>  在靠著墻壁的位置,池宴懶懶地靠在沙發里。</br>  他穿著黑色短袖,露出一節干凈且青筋脈絡清晰的手臂,戴著一塊腕表,表情很淡漠,對面是位姑娘,背對著林稚晚,看不清面容。</br>  可單單一個背影,就知道,這人是漂亮的。</br>  林稚晚腳步頓住,一時間,感覺全店的冷氣都朝自己吹過來。</br>  ——我大姨最近要為阿宴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一天安排八個相親對象。</br>  曲思遠的話突然印在腦海里,可池宴說過,不要信曲思遠的胡謅。</br>  一時間,林稚晚心里沒了準數。</br>  厚乳拿鐵的杯壁滲出一層層水珠,掌心濕漉漉冰涼一片,她捏著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腳下如有千斤重,費力地往旁邊挪了兩步,找到位置,坐下。</br>  咖啡館里不算安靜,但也算不上吵,池宴和那個女生的對話間歇傳來。</br>  “池宴哥哥,陳阿姨讓我來見見你……”</br>  池宴態度依舊冷漠,語氣惡劣:“我可不想相親。”</br>  居然真的是相親。</br>  這個位置不近也不遠,林稚晚面對著池宴坐的,能看清他俊秀的面容,又隱約看不清,看不懂。</br>  而池宴始終沒有抬眼,看不見她。</br>  離得這么近,還是看不見。</br>  手機又響了一聲,妮妮不睡覺:【嗚嗚寶兒我有點兒堵】</br>  林稚晚瞟了眼手機,宛若抓到救命稻草,拎起手包匆匆往門口走。</br>  剛巧路過的女孩低頭講語音,林稚晚也沒看路,兩人猛地撞上。</br>  “啊——”女孩驚呼了下,又看了下林稚晚被潑上咖啡的衣服,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br>  而林稚晚也以為自己是那個先撞到人的那個,也跟著說:“對不起……”</br>  兩人的場面有點兒搞笑,不知不覺吸引了好多目光。</br>  池宴是正對著她的方向的,聽到騷亂聲,抬頭,眸光一緊。</br>  他本能地站起來,朝林稚晚的方向走。</br>  而林稚晚忽然意識到什么,抬眼,四目相對。</br>  她緊張地抿了下嘴唇,抓著手包的手指不停用力,也沒再管臟了的衣服,匆忙推門而出。</br>  池宴恍然大悟,罵了一聲,步子緊些,連忙跟上。</br>  咖啡館里,被池宴冷落的姑娘愣了一下,漸漸的,后知后覺地紅了眼眶。</br>  “林稚晚,”池宴叫她,見她不回頭,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大力拉住她的手腕,“別跑了?!?lt;/br>  這里人多,他干脆給人拉到消防通道。</br>  被這么禁錮著,林稚晚掙脫不開,悶頭跟在他身后。</br>  消防通道里光線灰暗,令人身上都蒙了一層灰,池宴垂頭看著林稚晚,喉結蠕動:“跑什么?!?lt;/br>  林稚晚悶聲反駁:“我沒?!?lt;/br>  她表情淡淡的,語氣也平靜,可這整個人氣場都悶起來。</br>  長久的相處令池宴明白,這是她真的開始心懷芥蒂時才有的狀態。</br>  難搞。</br>  “叫你聽不見?”</br>  他皺著眉,對這狀態的束手無策令他的語氣聽上去不夠友善,落在林稚晚耳朵里,完全是不耐煩,她也敷衍著諷刺回去:“聽到了,但是不想打擾你。”</br>  她沒看人,低著頭,漂亮的小兔子耳墜晃了下,在一片灰突突里,光芒很閃。</br>  就好像,她在出門之前,是興致很高開開心心的。</br>  池宴喉嚨一次刺,半晌,松開她,換上一貫懶洋洋道的表情,語調上揚:“吃醋了?”</br>  林稚晚下意識反駁:“才沒有!”</br>  “我就是出來拒絕一個暗戀我多年的姑娘?!背匮缧厍焕锶计鹨话鸦?,燒得他不夠理智,不夠有耐心,甚至將他多年精心建起的防備燒得精光。</br>  還沒來得急想清楚,他就已經俯身,對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問道:“你、至、于、么?”</br>  拒絕一個追求者,不能用微信不能打電話,還要見上一面,池少爺還真是有儀式感。</br>  林稚晚被他刺激到,也沒那么多理性,冷了聲,反問:“我怎么了?”</br>  她仰著臉,表情很倔。</br>  池宴無聲哂笑,抬手,蓋住她的眼睛。</br>  “紅的像兔子,”這個瞬間,池宴顏色淺淡的眸子閃過復雜的情緒,聲音低?。骸案移圬撃懔怂频??!?lt;/br>  林稚晚怔忪片刻。</br>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不相信會因為被池宴對她扯了一次謊就紅了眼眶。</br>  他們之間是什么關系?是放在大眾眼皮字底下被人瞧見了還得嘲諷幾句順便妄加揣測動機,不會得到任何祝福的情侶。</br>  要相信他么,萬一他只是誆自己,想看笑話呢。</br>  林稚晚心思亂了,偏題地想,睫毛在池宴的指腹上掃了兩下。</br>  微微癢。</br>  空氣里一陣沉默。</br>  通風口吹來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吹得人身體一顫,仿佛要經歷一場大雪,將沉默的兩人就此掩埋。</br>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打破沉默。</br>  池宴皺著眉,接起電話,預判到什么似的,沒有將手機貼在耳邊。</br>  “池宴!”果然,電話那頭,陳平錦咆哮起來:“你什么意思?”</br>  “你是去相親吶,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禮貌去哪了?”手機聽筒本就不攏音,池宴又是將手機平攤在手里,陳平錦的每句話林稚晚都聽清楚了。</br>  “別以為你是池家的孩子,是和風未來的掌權人,就可以不尊重人家,”陳平錦感覺自己被氣了半死,深呼吸了次,才接著說下去:“給你介紹其他姑娘,你各個放人鴿子,我也忍了,可人家曼婷從高中就喜歡你,又是趙伯伯家的獨女,好歹也得給人家點面子?!?lt;/br>  池宴桀驁張揚慣了,向來都是女人寵著他,從來沒聽過給姑娘面子的道理。</br>  他將電話貼近耳廓,語氣冷冰冰的又敷衍:“我從高中開始拒絕她沒有十回也有八次了,還要我怎么給面子,再者說,”他頓了頓,語氣多了點懶散,慢悠悠的:“我為了敷衍她,被我女朋友看到,現在還跟我生氣呢?!?lt;/br>  陳平錦從小就教育紳士風度紳士風度,怎么越長大越活到了狗肚子里!</br>  她感覺自己被氣到馬上就可以進醫院進行心臟搭橋了:“讓你見見有錯么?培養培養感情有錯嗎?你女朋友怎么……”</br>  等會兒!</br>  女朋友?!</br>  陳平錦的聲音戛然而止:“什么女朋友?”</br>  在林稚晚的震驚里,池宴朝她類似于挑釁的揚眉,然后扯著慵懶的調子回答:“嗯,忘了跟家里說,高中認識的那個,在一起很多年了。”</br>  林稚晚頭皮發緊:“……”</br>  胡謅!</br>  這人扯謊話怎么連草稿都不打!</br>  “高中認識的那個?”陳平錦明顯被繞進陷阱,迫切地想知道是高中的哪一個,在自言自語中掛了電話,然后直接撥給曲思遠。</br>  那頭電話一掛,六根清凈了。</br>  池宴將手機塞進口袋里,抬頭,朝林稚晚揚了揚眉。</br>  剛才的不痛快一掃而空。</br>  很明顯,池宴再勝一籌。</br>  ——他是被家人押著,迫不得已見這位姑娘的,前些天家里安排的相親,一個都沒去。</br>  林稚晚剛才的脾氣發錯了地兒。</br>  她眼眶紅,像挨了他的欺負。</br>  這會兒話都說明白了,可沒有誰欺負了誰。</br>  可……就算是要跟家人解釋,為什么要把自己扯出來?!</br>  林稚晚咬咬牙,問他:“你怎么能說自己有女朋友呢?”</br>  萬一媽媽再追問女朋友的事情怎么辦,萬一兩人的關系暴露了怎么辦。</br>  光線落在池宴的眼稍,他理智回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游刃有余地說:“你知道的,作為一個男人,清譽最重要?!?lt;/br>  林稚晚:“……”</br>  池宴:“我可不能,吃著碗里惦記著鍋里?!?lt;/br>  林稚晚:“……”</br>  下一秒,一直在感情主線邊緣徘徊并掌握戰略性地位的池宴猛然湊近身子,鬼他媽的理智,去死吧。</br>  現在氣氛剛剛好,話趕話說到這兒,可以放縱自己一次,讓嘴巴如六月長江水泄洪,有的沒的敢不敢的都說出來。</br>  他微微弓著背,步步緊逼,將林稚晚抵至墻角,認真看向她的眼睛,開始打直球:“剛剛是不是有點兒難過?”</br>  不知不覺,他捏住她的手腕,怕人逃跑似的,“之前還誤會了依依,還有那個ANNI的小模特看我你也記著?!?lt;/br>  那個叫CICI,林稚晚腹誹。</br>  “你是吃醋了?!背匮缈隙ǖ叵陆Y論。</br>  他就跟網上的算命先生似的,說的話有真有假,真真假假難以辨明,倒是令林稚晚頭腦發昏。</br>  “還有備注是一行哥哥,”池宴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跟自己對視:“什么意思?”</br>  “干一行,愛一行,嗯?”</br>  “轟”地一下,林稚晚感覺顱內有煙花爆炸。</br>  她最先是為了戲謔,贊揚他床技的備注被他輕而易舉破解。</br>  小仙女形象岌岌可危。</br>  她漂亮的寶石似的眼珠亂轉,妄圖找到一點兒單薄的借口。</br>  然而,下一秒,池宴大掌扣上她的軟腰,將人狠狠地圈在臂彎里。</br>  他垂眸,濃密的睫毛為他的眼睛形成天然的遮擋,可那雙淺淡的眸子奕奕有神,看著她,仿佛獵人鎖定自己的獵物。</br>  他語速很緩,但十分堅定:“林稚晚,你是不是喜歡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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