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晚在機場抱著蛋撻“好大兒”叫了半天,人來人往里,根本看不到池宴似的。</br> 蛋撻也給力,奶呼呼的大狗狗就搭著倆大爪子在她膝蓋上,乖乖任由親親抱抱捏捏,舌頭一吐,樂呵呵的。</br> 一人一狗的世界,哪兒還有池宴的姓名。</br> 草。</br> 怎么就給你自己整回來一個大冤種,池宴捏了捏鼻梁,長出一口氣,往前上兩步一把拉起牽引繩,給蛋撻提溜起來。</br> 蛋撻不開心地小聲嗚嗚,林稚晚不樂意了:“你干嘛?”</br> 池宴:“回家。”</br> “回家就回家,你這么拽著它它能舒服么?”</br> “它不舒服不會叫么?”</br> “你又不是狗怎么知道它不舒服會叫?”林稚晚懶得搭理他,一把從他手里解救下來奶酪,一人一狗顛兒顛兒走往停車場走。</br> 池宴肺都要氣炸了。</br> 更氣的是,他給車子解鎖,林稚晚直接帶著蛋撻坐在后面了。</br> 這就純純是在惹人生氣,池宴干脆不搭理她,從機場出來是高速,一路將油門踩到120來發泄不滿,可蛋撻是只綠茶狗,一整個開始裝暈車,倒在林稚晚腿上裝沒有精神。</br> 林稚晚冷颼颼開口:“它都暈車了,您能慢點兒么。”</br> 池宴:“狗會暈車?”</br> “不暈車能沒精神?”林稚晚說,“剛才還好好的呢。”</br> 池宴:“……”</br> 他是徹底服了。</br> 將車速放到100邁左右。</br> 林稚晚心思全在狗身上,又開始親親抱抱媽媽心疼一堆話,池宴也真不想蛋撻不舒服,路上車少的時候透過后視鏡往后瞄了眼。</br> 誰承想,趁著林稚晚回消息的功夫,本來暈車委屈的狗狗居然開始吐著舌頭晃尾巴了,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珠好奇地四處亂看,那狀態比村口散步老大爺還要悠閑自得。</br> 剛巧它要看看自己這位不太回家且脾氣不太好的老父親,偷偷看過去,一人一狗,四目相對。</br> 這位老父親的目光太過寒冷,一眼看穿它的計謀似的,令這位大狗狗愣了一瞬間。</br> 下一秒,林稚晚放下手機,順勢將手搭在他毛乎乎的背上,這狗跟影帝似的,霜打茄子似的一瞬間蔫吧下去,枕著林稚晚的腿小聲嗚嗚。</br> 池宴:“……”</br> 他媽的,狗都會演上了?</br> 他砸了下方向盤。</br> 林稚晚看他態度不好,立馬吼他:“你什么意思?”</br> 綠茶狗就像惡毒婆婆,能摧毀一個家庭。</br> 池宴忍了,并設身處地,決定用狗的方式交流。</br> 到了吾悅江瀾,四十多斤的狗狗還要被媽媽抱著下車,林稚晚一個眼神沒分給池宴。</br> 池宴也不搭理林稚晚,直接跟蛋撻進一場父子之間的對話:“蛋撻,你最好像個正常人……”想了想,改口,“正常狗。”</br> 蛋撻趴在林稚晚懷里,根本不看他,池宴扒拉過來它的狗頭,捏著它的下巴,語氣陰沉且狠戾:“你要是不聽話,我可送你去絕育了。”</br> “沒有蛋蛋的小公狗,可是會被同齡狗瞧不起的,也不會再有小母狗陪你玩了。”</br> 林稚晚:“……”</br> 蛋撻:震驚.jpg</br> “你別嚇小孩兒。”她嗔他。</br> 然而,受到尊嚴威脅,蛋撻眼珠子轉了兩圈,從林稚晚懷里拱了出來,耷拉著尾巴自助式走到門口,乖巧等待開門。</br> 池宴嗤笑一聲,滿意道:“小樣兒。”</br> “你好幼稚啊大哥,”林稚晚徹底無語住了,“它只是一只小狗狗。”</br> “四十斤還小?”</br> “他才兩歲半啊!”</br> 池宴:“……”</br> 他算是服了,林稚晚看蛋撻是帶著“慈母濾鏡”,怎么看都可愛,怎么看都喜歡。</br> 蛋撻是藍灣牧羊犬,是用美國本土的黑狼與罕見的藍色系德國牧羊犬以及哈士奇等灰狼亞種雜交而來,算是中型犬,長得也跟狼似的,多多少少和可愛背道而馳,甚至是毫無關系。</br> 之所以選擇奶酪是因為,藍灣牧羊犬的繁育歷史也才20來年,基因和長相并不穩定,需要花大量時間照看,而且這狗就是按照伴侶犬的溫柔品性去繁育的,適合陪著人。</br> 事實證明,不止陪人效果不錯,連演戲都學會了。</br> 池宴這是純純給自己找個麻煩回來。</br> 林稚晚知道池宴不喜歡蛋撻,也不逼著他們交流感情,牽著蛋撻進門,然后又忙里忙外將之前給它準備的東西都拿出來。</br> 吃飯的粉色帶骨頭的小盆,智能飲水機,愛馬仕的小玩具,還有墊子和狗籠。</br> 池宴跟她在身后笑話她:“給公狗還買粉色的?”</br> 林稚晚說:“這是猛男粉!”</br> 說完還摸摸蛋撻的狗頭,完全沒有好好跟他交流的意思,注意力全在破狗身上。</br> 池宴真的真的真的十分不開心,他拽著蛋撻的屁股給它順著地板拖到一邊兒,然后低頭看著林稚晚的眼睛。</br> “晚晚,”他舌頭在嘴里游走了一圈也沒想好措辭,語氣不太滿意,細品又有點兒委屈,“現在你眼里只有這只破狗,沒有我。”</br> 林稚晚還生氣呢,陰陽怪氣道:“我可不敢,這不是我碰了狗,就不能再碰您了。”</br> 這個稱呼可以說給諷刺拉滿了。</br> 池宴這才意識到,這一路上她都因為自己沒讓她抱鬧情緒呢。</br> 這姑娘怎么跟河豚似的,能憋一肚子氣。</br> 池宴哄人方式也簡單粗暴,伸出大掌叩住她的后腦,在她嘴唇上狠狠地親了一下:“這下行了。”</br> 林稚晚:“……”</br> 動作太快,她有點兒懵了。</br> 不過怒氣下頭,她突然有了理智并且包容池宴的潔癖,她舔一舔嘴唇,欲言又止。</br> “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br> 池宴:“?”</br> 林稚晚:“雖然你愿意跟我親近了,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她指了指嘴唇,語氣變得嚴肅,“我確實親它來著。”</br> 她將手指對準蛋撻,蛋撻配合地“汪”了聲。</br> 池宴:“……”</br> 媽的。</br> 一想到狗狗很臟,身上指不定帶了多少細菌池宴就渾身不舒服,欲言又止地皺了皺眉毛,又充滿嫌棄的眼神看了眼蛋撻,走掉了。</br> 著急要洗澡。</br> 一想到一位中重度潔癖患者要和一只長毛且掉毛的狗長期相處,林稚晚就替池宴頭疼,笑聲嘟囔了句:“知道自己潔癖還養狗。”</br> 池宴蹲下腳步,回頭看她,喉結動了動,終于還是一言不發離開了。</br> 池宴當初并不是想買一個丑狗回家,只是當時的林稚晚很沉悶,在窗前一坐一天,他想給她找點事情做,便聽林稚晚心理醫生的建議,買一只伴侶犬回來。</br> 可那會兒兩人很別扭,池宴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是在關心林稚晚,就跟她說這是自己朋友送來的,讓她幫忙養著。</br> 不白養,每個月都有報酬。</br> 就這樣,蛋撻徹底成了陪伴林稚晚的狗狗。</br> 不過繁育蛋撻的基地一共就二十幾次藍灣牧羊犬,是定向繁優化品種基因的,講蛋撻交給外人,也是類似于做實驗的目的。</br> 因此,當初他們兩個回國,繁育基地負責人是不允許他們將藍灣牧羊犬帶出美國的,池宴多方斡旋才有了可以把狗狗帶回中國但必須每月都進行詳細體檢的回執的要求。</br> 中間這些彎彎繞繞池宴沒打算跟林稚晚說。</br> 他走進衛生間,外面林稚晚也在跟蛋撻立規矩。</br> “蛋撻,你在家里要乖乖的,不能隨便亂跑,想玩就去草地玩知道嗎?”</br> “你爸爸潔癖太嚴重了,你隨便跑他會不舒服的。”</br> 蛋撻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尾巴是不晃了,蔫巴巴地走進籠子里。</br> 林稚晚又覺得這對毛孩子太不公平了,又掏出小飛碟,在它面前晃了晃,蛋撻眼睛都亮了。</br> 一人一狗下樓玩飛碟。</br> 池宴洗完澡,就聽到院子里林稚晚輕快的聲音。</br> 他突然覺得,這破狗,能忍。</br> 玩耍消耗了蛋撻很多體力,再回到房間內,乖乖趴在自己窩里一動不動。</br> 晚上睡覺那會兒,林稚晚不想釀釀鏘鏘,早早就回自己房間躺著了,門口傳來一陣扒門聲。</br> 一聽就是蛋撻。</br> 林稚晚給它放進來,它輕車熟路地跳上床,狗爪子還拍了拍旁邊的被子,示意媽媽躺進來。</br> 之前林稚晚總是半夜做噩夢驚醒夢中人,蛋撻就會跳上床在她身邊拱拱,毛孩子最能治愈心靈了。</br> 林稚晚決定放縱它一次,沒攆它下床,關燈,睡覺。</br> 又晚了一些,池宴處理最后一點工作,已經凌晨一點鐘。</br> 在睡前,他總想看看林稚晚,看她有沒有踢被子,有沒有做噩夢。</br> 林稚晚沒鎖門,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去,按開一盞夜燈。</br> 她那張清麗的面容在暖黃色的光線下更顯平和,呼吸均勻流暢,沒什么事兒。</br> 池宴放心下來,可視線一掃,又發現林稚晚身邊的位置鼓出來一塊,還一起一伏的。</br> 他想到什么急需確認一般掀開被子。</br> “……”</br> 瞬間無語住。</br> 蛋撻不開心的“嗷嗚”一聲。</br> 林稚晚睡眠淺,立馬醒了。</br> 她看看狗,看看池宴,一臉懵逼。</br> “林稚晚,”池宴繃不住了:“我的位置你讓一個狗睡?”</br> 那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能給蛋撻扔出去。</br> 林稚晚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瞌睡瞬間就醒了,立馬手腿并用給蛋撻抱在懷里,念念有詞:“你別想動它!”</br> 池宴:“……”</br> “我說什么了?”</br> 林稚晚:“你的眼神就說明了一切!”</br> 綠茶狗蛋撻配合地將大爪子搭在林稚晚胳膊上,裝的賊可憐。</br> 池宴:“……”</br> 他這一句話沒說呢,就成了虐狗虐妻的罪人了。</br> 好,這是非常好。</br> 好人池宴氣的胸腔起伏,舌抵上顎,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br> 半晌,他松開手指,貼心地給一人一狗重新蒙回被子。</br> “你倆好好睡,”他氣急了:“蓋好被子,熱死算了。”</br> 在被子里,林稚晚安撫地摸了摸蛋撻。</br> 蛋撻蹭了蹭她的臉。</br> 心想粑粑對不起qaq可是我實在太久沒見麻麻想和她貼貼啦!</br> 半夜惹氣,池宴睡不著了,在絕地求生的戰場上發揮余怒。</br> 完了大概四五把,臥室門被推開一條小縫,林稚晚偷偷鉆了進來,小步挪到床前,看著池宴。</br> 池宴堅決不把手機帶上床,就算是半夜打游戲也要坐在沙發上。</br> 他穿著白色T恤和灰色短褲,臥在深灰色的沙發里翹著二郎腿,流里流氣又有點迷人。</br> 像是不諳世事的公子哥,見了來人,隨便瞟一眼,語氣冷颼颼:“干嘛?”</br> 林稚晚剝著手指:“跟你睡覺。”</br> “……”</br> 說得太直白,池宴卡位失誤,差點兒被爆頭。</br> 手上的動作出現瑕疵,但表情依舊不改,懶洋洋地揚了下眉毛:“怎么,悔悟了?”</br> 林稚晚點頭,認真道:“是的!”</br> 池宴幾不可見的翹起嘴角,就又聽林稚晚補充:“蛋撻今天是不是太累了,睡覺怎么打呼嚕?”</br> “好大聲音給我吵的睡不著。”</br> 池宴:“?”</br> 合著來跟我睡就是因為我不打呼嚕是吧?媽的不僅是planb還是排在狗后面的planb。</br> 他來氣,也顧不上打游戲了,將手機倒扣在茶幾上,起身拎起她的胳膊給人推出門外,語氣不善:“愛哪睡哪睡。”</br> 林稚晚裝可憐:“哥哥……”</br> “打住,”池宴說,“叫爸爸都沒用。”</br> 這男人還哄不好了?林稚晚也不裝了,反問:“確定?”</br> 池宴斬釘截鐵:“確定。”</br> 十五分鐘后,池宴又開了一局。</br> 林稚晚換好戰袍,姍姍來遲。</br> 她很有禮貌的先敲了敲門:“阿宴,你有空么?”</br> 這又是什么手段?池宴理都不理,直接說:“忙。”</br> “哦,”林稚晚一邊回答,一邊開門,步步靠近,在他對面坐下,撩了下頭發,反問道:“真的很忙么?”</br> 她大概在頭發上噴了香水,甜滋滋的,不膩,暗夜里浮動著,有些撩人。</br> 池宴明顯是被撩到了,打游戲的空檔,施舍似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br> 然后愣住。</br> “草……”</br> 喉結蠕動了半天,最后只發出了最原始的感嘆。</br> 林稚晚揚眉,拿捏了。</br> 她穿了黑色鏤空的上衣,布料少到勉強能做一雙襪子,露出光潔的肩膀,手臂,以及纖體的腰身,和整片后背。</br> 整件衣服最多布料都用在胸前了,不過也不太行,若隱若現的,還不如不遮。</br> 她腿太細,沒有肉感,因此穿了黑/色/絲/襪裹住雙腿。</br> 性感,撩人。</br> 殺男人于無形。</br> “別玩游戲了,”林稚晚往前探了下身子,頭發柔柔地垂下一些,她如用0.25倍速播放一般舔了下嘴唇,聲音蠱惑:“玩……”</br> 話音還沒落。</br> 池宴就直接清理手機緩存結束游戲進城,掛機就掛機,挨罵就挨罵。</br> 他把手機扔在茶幾上,火熱的手掌扣在林稚晚腰間。</br> “別——”林稚晚欲迎還拒,“你還忙著呢。”</br> 池宴親了下她的脖頸,聲音沙啞:“我忙里偷個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