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的忙里偷閑令倆人折騰到半夜三點多。</br> 林稚晚早就渾身沒有力氣,軟趴趴地貼在池宴的胸口,后背都是汗,池宴赤/裸的手臂繞過她的頸子,搭在她胸前。</br> 沒有說話,垂著眼睛,表情有些饜足。</br> 林稚晚偷偷瞄了他兩眼,想到之前在短視頻里看,說你以為男人事后的冷漠猜測他是不是不愛自己了,其實男人本人也許就是在想迪迦奧特曼。</br> 她眨了眨眼睛,撐起身子,朝他靠得近些。</br> 池宴也順勢看向她。</br> 林稚晚:“你相信這世界上有光么?”</br> 池宴:“……”</br> 問完,林稚晚十分認真地捕捉他臉上的表情。</br> 有點無奈,有點無語。</br> 是覺得她影響到自己思考了么?林稚晚撇了撇嘴,又問:“迪卡和賽羅誰厲害?”</br> 池宴忍不住了,抬手貼在她額頭上量量體溫:“沒事吧你?”</br> 林稚晚:“……”</br> 他大概沒有在想奧特曼,她再次躺回他的懷抱,好奇地問:“你剛剛想什么呢?”</br> 池宴:“什么?”</br> “就是事后。”</br> 話音落下,林稚晚就聽到池宴輕笑了聲,這聲音在事后很曖昧。</br> “我在想,”池宴貼近她,“要么下次你試一試女仆裝?”</br> 林稚晚:“……”</br> 流氓。</br> 她一掀被子,強忍著腿軟去洗澡了。</br> 池宴決定要將流氓屬性發揮到底,直接大刺刺跟在她身后進了衛生間。</br> 直到四點鐘,林稚晚才徹底被放過。</br> 她簡直是又困又累,整個人都要傻掉了。</br> 滿腦子都是,不是說男人過了二十五歲那方面的能力就直線下降么,過了這個年,他都二十七歲了,怎么一點兒要下降的意思還沒有……</br> 再這樣,她可遭不住了。</br> *</br> 不出意外,第二天林稚睡到了中午十二點。</br> 池宴正在門口低頭講話:“不準進房間,媽媽還沒起床。”</br> 林稚晚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跟蛋撻對話。</br> 蛋撻哪里都好,就是太黏人了,幾乎一秒鐘都不想跟林稚晚分開,但是它怕池宴,所以有池宴在門口攔著,它也不敢進。</br> 只敢在門口唧唧歪歪地叫兩聲。</br> “阿宴,”林稚晚揉了揉眼睛,柔聲喚了聲:“你關門就好了。”</br> 池宴回頭:“你舍得?”</br> “你這樣攔著它也見不到我呀。”</br> 池宴:“……”</br> 林稚晚趿拉著拖鞋往衛生間走,池宴也跟著她拐進來。</br> 她掬起一捧清水洗臉,池宴在旁邊刮胡子,一個晚上而已,他就冒出來一層青色的胡茬。</br> 在紐約那會兒,林稚晚嫌棄他胡茬太硬太扎人,池宴揚揚眉,似乎毫不以此為恥反以為榮:“你懂什么?”</br> 胡子生長旺盛說明雄性激素分泌旺盛。</br> 后來林稚晚再看到他的胡子,總會衍生出一點色/情的感覺。</br> 池宴這張臉,十年如一日的俊秀到令人發指,骨相優秀,皮相也沒得挑,輪廓清晰,面部折疊度很高,劍眉星目,鼻梁高,嘴唇薄。</br> 是那種很抗老的長相,最重要的是,他平時也有大老爺們的粗糙,臉上什么保養品都不用,皮膚照舊很好。</br> 林稚晚不自覺看得有些出神,心猿意馬地想,誰十幾歲的年紀看到這張臉不會小鹿亂撞啊。</br> 池宴刮干凈胡子,又隨便往臉上撩了兩把水,用毛巾擦了兩下,透過鏡子看到林稚晚正在看自己。</br> “怎么了?”池宴揚了下眉毛,語氣有點兒欠揍,“我知道自己好看,但也不用看到這么投入吧?”</br> “……”</br> 偷窺被發現,林稚晚絞盡腦汁給自己想理由:“你的雙眼皮,”她咽了下口水,“像卷簾門那么大。”</br> 池宴:“……”</br> “卷簾門?”他湊得近一些,認真糾正她,“這他媽是眼窩。”</br> 林稚晚:“……”</br> 她知道,但是還能讓她說自己正在覬覦他美色?</br> “哦。”她胡亂地應了聲,然后低頭挖了一大勺面霜涂在臉上。</br> 池宴也有模有樣學她,挖了一勺面霜蹭在臉頰。</br> 很明顯很少用這玩意,池宴皺了下眉,然后也給涂開。</br> 林稚晚疑惑地看她,池宴語氣平淡的冒酸水:“我可得保養好自己。”</br> 林稚晚:“?”</br> 池大少爺演上了,酸溜溜地說:“某人不是一直喜歡十八歲男生么。”</br> “人老色衰,色衰愛弛,我得有點兒危機感。”</br> 林稚晚:“……”</br> 他說要有危機感,可表情懶洋洋的,動作慢吞吞的,完全是拿話點他。</br> 年前最后一天,他是要把賬都算清楚,包括她今年看了幾次十八歲小帥哥。</br> 這狗東西還挺記仇來著。</br> “那其實也沒有,”林稚晚決定以互嗆結束今年的結尾,“人二十五歲開始肌膚狀態就開始下滑,你都三十來歲了,保養起點太晚。”</br> 她默了默:“已經屬于無力回天了。”</br> “……”</br> 池宴白了她一眼,走了,順便把她面霜也帶走了。</br> *</br> 第二天,除夕。</br> 林稚晚起得早些,對著鏡子仔細化妝。</br> 她參加過國際芭蕾舞比賽,經歷過藍血時尚品牌的面試甚至是工作之后的品牌大秀和雜志專訪,但人生第一次感覺到緊張,居然是在見家長這件事上。</br> 早在幾天前,林稚晚就在網上做了功課,選好今天要穿的衣服,也敲定了妝容。</br> 見家長,要走溫和清淡知性路線。</br> 她穿了白色高領毛衣搭配黑色直筒褲,外面穿一件藕粉色羊絨大衣,珍珠吊墜配小腕表。</br> 粉底打得很薄,掃了一點腮紅,眼影清淡,最后卡在選口紅這一步。</br> 她將爛番茄色和豆沙色口紅舉到池宴面前:“幫我挑一個唄。”</br> 池宴看了兩眼:“這不都是紅色?”</br> 林稚晚:“……”</br> 見她糾結,池宴隨手一指:“這個吧。”</br> 是豆沙色。</br> 等林稚晚化完妝,兩人又拿來準備好的禮品塞進后備箱,最后帶上滿懷期待的蛋撻,一起出發。</br> 現在這個時間,大多數打工人都返鄉過年,臨江市空了一大半,路上車輛寥寥無幾,一路暢通。</br> 林稚晚不可避免的有點兒緊張,對著后視鏡左看右看,確保沒有一根頭發掉了下來,還是不太放心地問:“今天來的親戚很多么?”</br> 池宴想了想:“不少。”</br> 過年他們統一是在外公陳均行家里過,外公膝下三個孩子,三個孩子家里四個小孩兒,但是池宴的曾外婆尚在人世,因此陳均行的兩位哥哥一位妹妹及一家子人都在。</br> 不過在的多半是妹妹和妹夫。</br> 因為在臨江,一般男人都得去老丈人家過新年。</br> “我要是人都記不下來怎么辦啊?”林稚晚憂心忡忡。</br> 池宴說:“沒事,反正一年也不見幾次。”</br> 林稚晚:“……”</br> 有時候還挺佩服他的灑脫,不過也確實是這個道理。</br> “那你媽媽不喜歡我怎么辦?”</br> 雖說兩人過日子,跟雙方家長沒有什么關系,但婚姻不是談戀愛,有個良好的婆媳關系很重要。</br> “這個就不用擔心了,”池宴看她,眉目溫柔:“我媽巴不得我早點兒結婚。”</br> “你幫她解決這個問題,你應該是女菩薩。”</br> 這會兒他還有心思開開玩笑,林稚晚嗔了他一聲,到底是把心思放在肚子里了。</br> 外公家在市中心,一座擁有一百五年歷史的宅子里。</br> 巷口太窄,車子駛不進來,兩人一下車,就看到有小孩兒看了他們一眼,然后跑進院子報告:“小舅舅來啦!小舅舅來啦!”</br> 還有個小孩兒說:“小舅舅還帶著漂亮大姐姐!”</br> 孩子他媽糾正他:“那個是你小舅媽。”</br> 蛋撻這只狗哪里見過這種大場面,只敢躲在林稚晚身后。</br> 門口就剩一個小姑娘,三四歲的模樣,扎著兩個沖天辮兒,穿了一身漂亮的鵝黃色羽絨服,眨著紫葡萄似的大眼睛,陌生地看看林稚晚,又看看池宴,又看看蛋撻。</br> 模樣怪招人稀罕的。</br> 林稚晚問池宴:“這是誰家小孩兒?”</br> “好像是堂叔家表姐的。”</br> 他朝小姑娘招招手:“過來。”</br> 小姑娘也不怕生,顛兒顛兒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了。</br> “你是誰家小孩兒?”</br> “池詩琦家的。”出門就報媽媽名兒。</br> “你多大了?”</br> 小孩兒掰著手指,每次掰到三就卡頓住,明顯是不會了。</br> 池宴低頭,問她:“小鬼,不會數數嗎?”</br> 這舅舅好兇哦,小孩兒一把抱住林稚晚大腿,尋求漂亮姐姐的依靠。</br> 小姑娘太漂亮了,林稚晚忍不住逗她:“你叫什么呀?”</br> 小姑娘奶聲奶氣回答:“元元。”</br> 幾個半大小子又顛兒顛兒跑了出來,喊她:“元元進來啦。”</br> 又看到躲在林稚晚后邊的蛋撻,通通眼睛放光,“哇”了一聲,然后絲毫不怕生的跑過來,圍著蛋撻左看右看。</br> “舅舅,為啥這狗是藍色的!”</br> “我家貓也是藍色的,它是不是狗和貓生的小孩?”</br> “傻子,狗和貓不能生小孩。”</br> “能!就能!”</br> 兩人就要吵起來了,分不出勝負,齊刷刷看著池宴等待答案。</br> 池宴懶得回答,糊弄道:“染的。”</br> 幾個小孩兒齊刷刷“哇”了一聲:“太酷了吧!”</br> 林稚晚:“……”</br> 還帶這么騙人的?</br> 因為林稚晚牽著蛋撻,幾個小孩兒看向林稚晚,詢問:“美女姐姐,我可以摸一摸狗狗么?”</br> 林稚晚點頭:“可以啊。”</br> 蛋撻性格溫順,幾個小孩也都是輕輕地摸,很和諧。</br> 有個白白凈凈的男孩問林稚晚:“它叫啥名兒!”</br> 林稚晚:“蛋撻。”</br> “為什么叫蛋撻?是因為它喜歡吃蛋撻嗎?”</br> 池宴笑了聲:“因為它笨。”</br> 其實最開始蛋撻不叫這個名兒,林稚晚在網上看一些智商可以從清華畢業的狗狗,能準確的幫主人拿到想要的東西,就以為蛋撻也可以,就訓練它拿桌子上的蛋撻。</br> 最后這只傻狗不僅沒有把蛋撻遞過來,甚至把自己名兒搞忘了,被迫改名蛋撻。</br> 幾個男孩“哼”了一聲:“我是大聰明,以后再也不吃蛋撻了!”</br> 抱著林稚晚大腿的小女孩兒看著幾位哥哥摸大狗狗,眼里充滿了期待,小手伸出去又不敢摸。</br> 林稚晚蹲下來詢問她:“想摸摸狗狗嗎?”</br> 元元點頭。</br> 林稚晚:“放心吧,狗狗很聽話的,你去摸摸它的頭。”</br> 有了鼓勵,元元小心地朝蛋撻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br> 林稚晚鼓勵她:“元元不要怕。”</br> 有了鼓勵,這下元元真的把手搭在了蛋撻腦袋上,它的毛發松軟,摸著舒服。</br> 元元驚奇地瞪大眼睛,然后發出嘎嘎清脆的小聲,又轉頭抱住林稚晚大腿,嘴里說話不清:“抱抱!”</br> 這么漂亮的小姑娘誰不喜歡,林稚晚給人抱在懷里。</br> 院里有人出來幫忙拿東西,曲思遠雙手插兜吊兒郎當:“自己不會拿么就會指使人。”</br> 池宴也沒讓著他,直接朝他屁股招呼了一腳。</br> 后備箱里一堆禮物,曲思遠哼哼了聲:“有我的么?”</br> 池宴問他:“給你那一腳還不夠?”</br> “小氣鬼!”曲思遠罵罵咧咧,拎了兩個輕的就走了。</br> 兄弟之間沒有什么嫌隙也不尷尬。</br> 幾個小孩兒征得同意,先牽蛋撻進門。</br> 有預感今天蛋撻一定會累死。</br> 最后就剩池宴林稚晚還有元元走在最后。</br> 池宴問:“你不累么?把這小鬼給我。”</br> 林稚晚搖搖頭:“我喜歡抱著。”</br> “喜歡姑娘啊?”</br> 林稚晚點頭:“這不比那群跑來跑去的臭小子可愛多了。”</br> 池宴逗她:“那干脆咱倆生一個。”</br> 林稚晚聽出他的調侃,決定新的一年一定要在斗嘴上勝過他,反問:“你能行么?”</br> 生男生女都是男人決定的。</br> 池宴也不托大,聳了聳肩:“不太清楚,晚上試試?”</br> 林稚晚:“……”</br> 穿過一進院子,進去廳堂,里面好多人,大家互相打過招呼,就差林稚晚做自我介紹了。</br> 陳依依嗔池宴:“你干嘛呢那么慢。”</br> 幾步的路走得這么慢!</br> 元元趴在林稚晚肩膀,笑嘻嘻說:“舅舅說要生小孩兒。”</br> 小孩的聲音又脆又尖,立刻充滿了整個廳堂。</br> 林稚晚腳趾抓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