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是香奈兒五號，女大學生最喜歡的街香，另一種是偏成熟，完全不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br> 再聯想到現在他們身處的是酒店，林稚晚的目光開始有點兒復雜。</br> 雖說，他們從來不過問對方的私生活，她也沒有幻想這位公子哥守身如玉，但一次兩個，這……也玩得太花了。</br> 池宴也沒承認，但也不否認，“嘖”了一聲，諷刺她：“鼻子倒是挺靈。”</br> 兩人之間的關系，永遠保證適當的距離最好，林稚晚才不會細問，笑著說了聲：“多謝夸獎。”</br> 池宴沒在說話，只是看著她，兩人齊齊沉默。</br> 香水這事，算是翻篇。</br> 林稚晚很瘦，今天穿了條很漂亮的裙子，十分合身，握住一把纖細的腰。</br> 為了保證造型的完整度，她已經將細節控制到每一根發絲。</br> 她的禮服過長，又偏性感，所以扎了個低低的丸子頭，好在顱骨高且圓潤，整面側面看起來都是好看。</br> 有種精雕細琢后，令人心悸的美感。</br> “參加活動？”還是池宴先打破尷尬。</br> “嗯。”</br> ELLA盛典，不過都是時尚界和娛樂圈人士參加，他現在都知道，林稚晚對那兩個姑娘的身份也有了大概判斷。</br> 林稚晚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林文和，他還在世的時候，每次她參加舞蹈比賽，或者出去玩，但凡回家晚，他總是有要親自接。</br> 他說，阿珠，要隨時跟爸爸講回家時間，你走遠了，爸爸放心不下。</br> 而現在，林文和躺在一小塊盒子里，再也沒有人會關心她了。</br> 這個世界上，如今這個世界上與她最親密的人，也不過爾爾。</br> 剛剛和池宴插科打諢打走的負面情緒又一窩蜂而至，林稚晚胸腔里突然泛起一陣酸澀，無比想念林文和。</br> 頭頂上，忽然落下很輕柔的重量。</br> 林稚晚嚇了一跳，脊背緊繃著，抬眼，就撞進一雙頂好看的琥珀色眸子里。</br> 池宴微微躬起身子看她，手掌又在她的頭頂拍了拍，像是一種安撫。</br> 林稚晚懵懵地看著他，大概是她懵起來有點兒傻，池宴眼底沾上點兒笑意，聲音上揚，一貫的漫不經心里，多了點誠懇：“晚晚，對不起哦。”</br> 對不起什么？他總不會是為他的私生活道歉。</br> 林稚晚徹底懵了。</br> 池宴眉毛微挑，語氣更不著調：“你這發型做了幾個小時？”</br> 林稚晚懵懵：“怎么了？”</br> 池宴手掌用力，笑得痞壞：“現在有點毛糙了呢。”</br> 林稚晚：“……”</br> 幼稚鬼！</br> *</br> 被池宴這么一搞，林稚晚的壞情緒真的一掃而空了，并且從坐上保姆車開始，就一直擔心頭發。</br> 即便是對著鏡子看，依舊是飽滿整齊的一顆丸子頭。</br> 給她充當臨時助理的小姑娘忍不住問她：“Jovian姐，你看什么呢？”</br> “看我的頭發，”林稚晚問她：“是不是有些亂啊？”</br> 小助理認真看了兩眼：“沒有吧。”</br> “可是他剛剛揉來著。”</br> “那也是很輕的揉吧？”小助理識趣地不問“他”是誰：“可能他就沒想過讓你的頭發亂糟糟。”</br> 沒想過么？</br> 林稚晚的睫毛急促地顫抖了下。</br> 加長版林肯緩緩開動，小助理在一旁提醒道：“Jovain，就要到我們了。”</br> 小助理貼心地給她對流程：“走到紅毯中間部分，我們雜志安排了攝影師給你們拍照，到時候他會跟你揮手，看過去就好了。”</br> “拍完照，我們還有個小型采訪問題都是對過的，放心，很簡單的。”</br> ELLA雜志的副主編和林稚晚是倫時校友，當年能采訪到時尚界頗具盛名的倫拉先生，還是林稚晚在中間牽線搭橋。</br> 因此，這場慈善晚宴，對林稚晚也是偏愛。</br> 外面夜色濃稠，繁華喧囂里透著末日狂歡感，閃光燈一陣接著一陣，晃得亮若白晝。</br> 林稚晚從把保姆車里走出來，腰背挺拔，雪白的脖子細而長，黑色的精致短發剛好垂在鎖骨上，愈發襯得皮膚白嫩，她走到簽名板前，簽名，拍照，然后走遠。</br> 紅毯一般都是女明星爭奇斗艷的環節，到了設計師這里幾乎不被重視，本來直播間人數已經狂降，卻在林稚晚幾乎走出畫面的時候，彈幕里一片——我草！</br> 【剛剛走過去的是誰？我一整個被美住】</br> 【是設計師么，這身禮服絕了！】</br> 【pljj再回來給走一遍紅毯不要逼我跪下來求你】</br> 林稚晚膚色的網紗，如此透明的面料，卻看不到一絲的針腳和縫的痕跡，輕薄的面料上，綴滿了近千顆寶石，走起路來光芒搖曳，奪目精彩。</br> 這么高的露膚度，多數人穿上不免有輕浮之感，可林稚晚妝容清淡，一雙眼睛圓潤清澈，跟劣質的魅惑根本不沾邊。</br> 特別是在一眾被人熟知的女明星里，更能讓人眼前一亮。</br> 后臺實時反饋直播效果，看彈幕里呼聲很高，導播居然將直播鏡頭切到了采訪。</br> 直播間實時觀看人數開始明顯上升。</br> “作為設計師，Jovian參加過很多次國外的ELLA時尚之夜，那感覺跟國內的有什么不同呢？”</br> 這問題就完全不在計劃內，又是對著鏡頭，林稚晚沒時間思考，脫口而出：“最大的不同是，一個是在國內，一個是在國外？”</br> 主持人：“……”</br> 觀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br> 這場采訪，尷尬到可以成為林稚晚心中“此生不愿再”系列第一名。</br> 進了內場酒宴，她按照之前拍好的座位坐下，手機叮叮當當響了一通。</br> 【晚晚，你上熱搜了！！！】</br> 陸方霓也來參加這場活動了，只不過她是明星，在晚宴里的社交圈層跟林稚晚不同。</br> 她發過來一張截圖，是熱搜話題#一些廢話文學#</br> 里面赫然是今天晚上，林稚晚的采訪。</br> ——請問國外的ella時尚晚宴和國內的有什么區別呢？</br> ——區別在于一個是在國內，一個是在國外。</br> 評論區里一片哈哈哈聲，甚至有人圈出了林稚晚的微博，并科普了下她在時尚領域的成就。</br> 林稚晚一整個不理解，現在都流行說廢話了？</br> 她還沒說話，陸方霓又匆匆回復她：【你抓住這一波熱度，現在就算是服裝設計師也需要粉絲！】</br> 流量經濟下，確實如此。</br> 林稚晚這次回來，除了想要建立自己的服裝品牌外，還想好好經營林文和留下的新盛運動。</br> 即便是現在新盛運動的也掌握在林欽手里。</br> 想到林欽，林稚晚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葉清和。</br> 她胡思亂想了一陣，卻聽到了陸方霓的聲音。</br> 空氣嘈雜，林稚晚聽不真切話語，順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倒是清楚地看清人。</br> 陸方霓身材高挑，媚骨天成，是那種令人無法忽視的美女。</br> 她身邊站著個同樣高挑且氣質非凡的男人——是池宴。</br> 時尚雜志的晚宴，不拘泥穿搭。</br> 池宴穿了身滿天星的西裝，挺括的版型罩住他頎長優越的身材，頭發一絲不茍向后梳，表情憊懶，浪蕩里多著一絲冷冽。</br> 這身穿搭能在這場晚宴排進top3，可更吸引人目光的是，在他旁邊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一身公主裙，甜系長相。</br> 陸方霓更多是跟那姑娘說話，她是社交天才，不出兩句，就把那姑娘逗得直笑，撒嬌似的搖池宴的手臂。</br> 池宴眉頭皺著，可嘴角是帶笑的。</br> 分明是，無可奈何但寵著。</br> 林稚晚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br> 這就是那個穿著香奈兒五號香水的姑娘嗎？</br> 剛剛在酒店，池宴應該就是陪她的，又趁著陪姑娘的功夫，見縫插針地打趣了她。</br> “看什么呢？”陸方霓不知道什么時候注意到了她，走了過來，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啊，池宴啊。”</br> 她語氣很輕松，跟林稚晚介紹：“旁邊那姑娘叫陳依依，我們公司新捧的小花。”</br> 以陸方霓這個等級，想知道一點兒新人的信息，幾乎是唾手可得。</br> 可這姑娘，簡歷上一塊空白，一進公司級就拿到A級制作和時尚盛典名額，不是真公主下凡體驗生活，就是背后有大佬捧。</br> 今天一見，一目了然。</br> 陸方霓嘆了口氣：“哎，命好。”</br> 搭上池宴這棵大樹，好乘涼。</br> 林稚晚抿嘴一笑，面不改色地挪開了視線：“啊，原來他是陪人來的。”</br> 畢竟ELLA是時尚名流匯聚的場合，賽車手、商業精英兩個身份，似乎都跟這里沒什么關系。</br> 她話音剛落，話題的中心人物似乎有千里耳般，聞得聲音，轉過頭來。</br> 隔著影影綽綽的光線，他朝這里舉起香檳示禮。</br> 陸方霓回應他。</br> 可他挑了下眉，林稚晚知道，他是在跟她打招呼。</br> 一種毫不掩飾地挑釁。</br> 待他轉過頭，跟陳依依走遠，陸方霓感慨了聲：“他對這姑娘可真好。”</br> 林稚晚反問：“有多好？”</br> “你知道當年那事兒么？”陸方霓說：“現在全臨江市姑娘的敵人要變了。”</br> 池宴被津津樂道的，遠不止相貌和家室，還有一樁無人知曉的感情。</br> 很多年前的除夕夜。</br> 春晚一如既往地無聊，大雪過境，臨江雖冷，可依舊擋不住萬家燈火輝煌，暖意撲向人間。</br> 那個晚上，本該在家和家人守歲的池宴，一人開車過跨江大橋。</br> 雪天路滑，高速行駛的車子撞到護欄，車前身和副駕駛嚴重損壞，事故不大不小。</br> 可那年的池宴剛剛在佛羅倫薩的F1比賽里拿了第一名，是在賽車界聲名鵲起的車王。</br> 他在車子上坐了會兒，表情淡漠地下車，倚在欄桿前，沉默地看著副駕駛的位置，報了警。</br> 江面寥落的冷風吹上來，他攏著風，點燃一根煙，銜在嘴邊，冷氣在他微微弓起的脊背上凝結成霜。</br> 警察和記者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br> 曾經桀驁難馴的大少爺，站在漫天的寒氣里眼眶濕潤，卻如丟失珍寶一般，有些無助和茫然。</br> 記者采訪他，他就麻木地聽，機械地回答。</br> 最后一個問題時，他突然自嘲似的勾了下嘴角，語氣苦澀：“還好她沒來。”</br> 新聞一經報道，池宴私人微博被扒漲了幾十萬粉，不少人喊他老公，也有人孜孜不倦地詢問那個“她”是誰。</br> 然而，他卻選擇在大眾視野里消失，他清空了賬號的全部信息，再也沒登錄過。</br> 至于那個她，永遠地成為了一個謎團，是那個網絡尚不發達的時代里，無數姑娘的假想敵。</br> 可誰也不知道，在這兒之前，在佛羅倫薩，林稚晚遇到他，和他擁有過多么浪漫又荒唐的時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