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程去勾她腿,使點勁，勉強能把她橫抱起來。</br> 岑曦勾著他脖子,騰空的那一瞬間她心都提起來了,生怕他抱不住再摔一次，但林延程很穩很牢,讓人挺安心的。</br> 上了幾個階梯，林延程出了點汗，晴朗的天一動就會出汗。</br> 林延程沒想到岑曦這么沉,明明小時候他還是能背她的,難道是背比抱要省力點嗎？</br> 上了一層樓梯,林延程小心翼翼的把岑曦放下來,他微微喘著氣說：“我還是扶你上去吧。”</br> 岑曦用拳頭狠狠砸了下他的胸膛，“我有那么重嗎？”</br> 林延程笑，“有點兒。”</br> “你討厭！林延程！我才沒那么重！你討厭！”</br> 噼里啪啦一頓小拳頭伺候，林延程也不躲，只是看著她笑。</br> 岑曦像打在了棉花上，她氣著，但又忍不住笑,最后哭笑不得的吶喊道：“我才八十五斤！你還抱不動！那你試什么試！”</br> 林延程：“那我背你吧。”</br> 岑曦又給了他一拳,“不要！我要自己走上去！”</br> “好……慢點,來。”</br> 鬧夠了,林延程攙著她慢慢上樓。</br> 到了教室,他拉了張椅子給她坐,一坐下岑曦就哎喲一聲叫了出來。</br> 她揉著屁股,說：“怎么坐啊，真的疼。”</br> 林延程脫了自己的毛衣，對折，墊在椅子上，他低聲問道：“這樣呢？好一點沒有？”</br> 岑曦抿唇笑，看著他，點點頭。</br> 林延程毛衣里頭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T恤，純黑的，就胸口有一個標志。岑曦覺得他穿黑色怪好看的，會襯得他皮膚白一點，高高瘦瘦的，特別有精氣神。</br> 林延程蹲在她面前，輕柔的卷起她的褲腿，剛剛來不及細看，只看到她膝蓋上磨破了一塊，現在仔細一看，確實蠻嚴重了，流了血，血都有點凝結了。</br> 他抬眸，“還很疼嗎？”</br> “比剛剛好一點，我這兒也疼，是不是也摔破了？”</br> 岑曦指了指自己的胳膊。</br> 林延程握著她手腕，慢慢的幫她把毛衣外套脫下來，還好岑曦里頭穿的襯衫袖口比較寬松，可以直接卷到臂膀那里。</br> 手臂比膝蓋好一些，只是一側摩擦出幾條血痕，稍微破了點皮。</br> 岑曦給自己的手臂呼氣，忍不住抱怨道：“我為什么會滾下樓梯啊，今天真不順，我等會還能跳舞嗎？”</br> 林延程拿過來的時候他們買的礦泉水，擰開，握住她的小腿，斟酌著往她膝蓋上倒。</br> 他說：“你走路不是老喜歡蹦蹦跳跳嗎？小時候的門牙不就這么磕的嗎？騎自行車也是，以后別這樣了，太危險了，萬一你有什么，我怎么和你媽媽解釋。”</br> 清涼的水流過傷口，鎮定了不少疼痛感。</br> 岑曦看著他，奧了聲。</br> 林延程拉過她手臂，倒水。他的動作很輕柔，目光注視著，像是在用心的做一道題目。</br> 岑曦歪了歪腦袋，忽然覺得林延程真可靠，一直一直都是那么可靠。</br> 林延程注意到她的視線，對和她對視了一眼，他心口突地一跳，立刻挪開眼睛，</br> 他想起那天在公交車上她也是這么看他，或者說，岑曦的目光總是那么袒露直白，毫不避諱，但她的眼神是那么單純。</br> 岑曦晃了下腳，“誒，水都倒完了等會喝什么啊？”</br> 林延程擰緊瓶蓋，起身，把瓶子扔進垃圾桶里，他說：“等會我去買吧。”</br> “你帶錢了嗎？”</br> “帶了。”</br> “多少啊？剛剛星雨給小慧二十塊呢，是幫我買藥水的，等會小慧來了問問她價格吧，把錢給她們。”</br> 林延程從運動褲口袋里翻錢，他數了數，說：“我帶了二十五塊。”</br> “你帶這么多啊？”</br> “我怕你想去超市。”</br> 岑曦一愣，又傻傻的笑起來，撒嬌般的說：“你怎么那么好啊……”</br> 她的聲音從小就是清爽又甜膩膩的，很討長輩們的喜歡，如果說她的眼神是讓他不能拒絕的，那么聲音也是。好像撒嬌是女生天生的特權，總是讓人忍不住心軟幾分。</br> 可眼下林延程覺得背脊有點熱，他別過頭，看向窗外的風景，低低嗯了聲。</br> 話落，蔣慧正拎著藥袋子推門而入，她一路小跑過來，一頭一腦的汗，喘著氣連話都說不全。</br> 岑曦過意不去，卻連瓶水都給不了她。</br> 林延程接過袋子，熟稔的拿藥水給岑曦擦。</br> 岑曦說：“等會你去外頭小賣部里買點飲料，行嗎？我回去把錢給你。”</br> 林延程知道岑曦的意思，他說：“好，那你想喝什么？”</br> “李子園，巧克力味的。嘶……”</br> 林延程頓了下，隔了幾秒又繼續輕輕的上藥，他看了眼蔣慧，問道：“蔣慧，你想喝什么？我給她擦完就下去買。”</br> 蔣慧抹了把汗，回道：“礦泉水吧。”</br> “好。”</br> 擦完紅藥水，林延程給她貼上紗布，邦迪太小，遮不住膝蓋的傷。</br> 蔣慧坐在窗邊吹風，看著他倆，只覺得林延程未免太熟練了些。</br> 弄完了，林延程收拾了一下，還給岑曦穿上了毛衣外套。五樓的風涼快又大，坐久了吹久了會著涼，而岑曦從小就是很容易傷風感冒的類型。</br> 隨后他揣上錢就下樓了。</br> 岑曦后知后覺，等他走了才想起他的毛衣在自己屁股底下，他難道不會冷啊？</br> 蔣慧關了半扇窗，閑聊似的問道：“曦曦，你是不是經常受傷啊？”</br> “還好吧，就小時候比較容易受傷吧。你怎么知道啊？”</br> “我看林延程很熟練，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嘛，他一定做慣了。”</br> “因為小時候頑皮，很容易就碰傷磕傷，我家又沒有那些，林延程他媽媽有個醫療箱，他就會給我涂。”</br> 蔣慧笑，軟軟道：“林延程對你真的很好誒……你們……”</br> 岑曦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好像屁股沒那么疼了，她扭了兩下腰，“嗯？什么？”</br> 蔣慧搖搖頭，“沒什么啦。”</br> 岑曦忽然想起藥錢，“對了，你花了多少錢啊？”</br> “十四塊吧，我身邊錢不夠，星雨那里挪了七塊。”</br> “等會林延程回來了，我讓他把錢給你。我今天沒帶錢，早上走得急。”</br> “你們關系真好。”</br> “肯定啊，我和林延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br> ……</br> 林延程出校門過橋時正好遇到林州他們回來，四個人吵吵鬧鬧，整個街邊都是他們的聲音。</br> 他問了番才知道，原來是李星雨覺得林州玩物喪志，居然和網吧老板那么熟，她嘴上沒個遮攔，說要去舉報他，兩個人就嗆起來了。</br>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林延程覺得這是家常便飯了。他和岑曦坐在他們兩個前面，每天都背后都像在打仗。</br> 李星雨急得面紅耳赤，吼林州，“那網吧里面有好幾個混混，你還常去，你你你，你爸媽都不管你嗎？”</br> 林州覺得煩，“流星雨，我都說了幾遍了，我就只是去打游戲，玩幾把就回家了。”</br> “打游戲打到你每個星期一問我要作業抄嗎？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只是不學習，現在覺得你是自甘墮落。”</br> 林州無語，怎么自甘墮落都出來了。</br> 林州懶得再和她解釋，和林延程說：“你要買水是吧，我和你一起去。”</br> 李星雨聽到這話氣呼呼的直奔教室，頭也沒回，另外兩個男生默不作聲也往學校走。</br> 林州沒想真和李星雨吵，但她不饒人，解釋了也不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覺得他好像馬上變成一個壞學生了。</br> 在小賣部里，林州詢問林延程的看法，“你覺得她是不是腦子有坑？”</br> 林延程無奈，拿上岑曦愛喝的李子園說：“我覺得她的潛在話語是怕你考不上高中，關系好才擔心你吧，換做別人就李星雨的性格，她都懶得管。”</br> “照這么說，我還得謝謝她？”</br> “……”</br> 林州買了瓶脈動，喝了半瓶，還是覺得煩躁。</br> 林延程問他，“我給你們買水，陳濤他們我買冰紅茶了，李星雨平常喝什么？我平常沒在意。剛剛忘記問了。”</br> 林州瞥了眼貨架子，“那個茉莉清茶吧。”</br> 他記得李星雨似乎喝了一個星期的茉莉清茶了，也不知道這味道淡淡的，有什么好喝的。</br> 林延程拿上飲料去結賬。</br> 回去的路上，林州想起岑曦，問道：“岑曦還好吧？”</br> “沒事了，剛剛給她上過藥了。”</br> 林州想到個有趣的話題，他笑了聲，問道：“哎，你說，你要去網吧岑曦會罵你嗎？”</br> 林延程試想了下，他說：“她可能比我更容易陷進去吧。”</br> “也對，還是岑曦好玩，她要是會打那個游戲，一定和我會配合的很好。”</br> “林州，你別拉著岑曦玩，她現在好不容易成績穩定了，一玩肯定下滑的很快。”</br> 林州瞇了瞇眼睛，調侃道：“行吧行吧，岑曦家教這么嚴，我可不敢拉她一起打游戲。”</br> 林延程沒那么遲鈍，知道林州什么意思，他看了眼林州，說道：“你別胡說，岑曦聽到了會不開心的。”</br> 林州樂了，“我哪里胡說了？你不喜歡岑曦啊？”</br> 十月的天還是微熱的，涌動著暖風，大中午的，能把人吹得心發麻。</br> 林延程抿了抿唇，說：“沒有。”</br> 林州懶得戳穿他，附和說：“沒有就沒有唄，反正我挺喜歡岑曦的，逗起來蠻好玩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