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如期而至,一月一日元旦岑曦都沒有見到林延程,她只好自己一個人在家看看電視做做作業。臨近期末時岑曦終于像要活過來一樣,眼神里有了期待。</br> 雖然她不清楚南城中學期末考試定在幾號,但各大高中考試時間應該不會差很多。</br> 她數著日子,千盼萬盼熬到了期末考試。</br> 岑曦為了寒假能和他去螢森公園,這段時間一直用老方法激勵自己。也和蔣心蓮約定好,如果能考進年級前五十,她就允許她出去玩一次。</br> 蔣心蓮覺得她和小時候真不一樣了,長大了,知道好好用功讀書了。原來她都以為岑曦考不上高中,都做好供她去中專大專的準備了,沒想到最后一年她還是爭氣的。如今岑曦愿意好好學習,她作為家長,只要要求不過分,她都愿意滿足。</br> 考試結束那天,岑曦把寢室收拾了一通,如釋重負的背著大包小包坐車回家。</br> 只是可惜,沒有林延程在校門口等她,她一個人拿這么多真的累。</br> 回到家過了個周末林延程還沒有回來,岑曦猜測他們的考試應該也就這兩天了。</br> 周三岑曦回學校拿成績報告,班主任在臺上分析了大家的成績后叮囑了一堆寒假注意事項。每年都有學生出事故,班主任希望他們注意安全,不亂跑不玩電。</br> 這些話學生們從小聽到大,都聽膩了。</br> 一喊解散,教室里沸騰起來,大家商量著要去哪里玩一通,畢竟這會兒才十點多。</br> 岑曦看著成績單,無數次感慨真是上天保佑,年級名次居然正好卡在四十九。</br> 他們年級一共有十個班,一個班平均三十人,岑曦這成績已經屬于上層了。</br> 室友拉著岑曦去吃肯德基誑街,岑曦這會兒腦瓜子發熱,做什么都愿意。她幾乎已經看見過兩天和林延程去公園游玩的場景。</br> 雖然室友對她表白計劃的失敗表示同情,但她們同時也很欣慰,岑曦是個會把愛情換做動力的人。</br> 詢問起什么時候再次表白,岑曦咬著雞腿說:“就這幾天吧,先看看他要和我說什么,我覺得……他應該想和我告白。”</br> “那你拼死拼活折的星星呢?”</br> “擱家里呢,下次找機會給他吧。”</br> 室友:“那給他送星星的那個女生呢?他真會還?”</br> 這點岑曦倒是不擔心,林延程從來不說謊,他說會還,那就是會處理好吧。</br> 不過……</br> 岑曦揮了揮拳頭,“如果他沒還,我就放火燒了他的書包。”</br> 室友們哈哈大笑起來。</br> 下午三點半點岑曦和同學告別,卷著成績單歡歡喜喜的坐車回家,車上人不多,她擇了后排的靠窗座位。</br> 快行駛到靑水鎮那一站時,岑曦看見一輛救護車飛速開過去,那樣子,好像是真裝了人,不像平日里只是裝個燈,慢慢悠悠的開著。</br> 她并沒有在意,快回到家時還沒來得及和蔣心蓮分享這個喜訊,就看到小路上站了好些人,大家嘰嘰喳喳在說什么,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擔憂,連聲嘆氣。</br> 岑曦走近點,零零碎碎大概聽了個明白。</br> 那就是林爺爺突然暈倒進醫院了。</br> 就剛剛,林爺爺站在院子門口收拾枯枝,和路過的大嬸閑聊沒兩句,他突然站不穩似的倒了下去。</br> 還好有人看見,要不然可能人就沒了。</br> 隔壁大伯連忙打了120,收拾好證件送去醫院。</br> 大家唏噓老爺子這把年紀還要發生意外,感慨林婉走的早,就留一個林延程,都說命太苦。</br> 人散了,岑曦跟著蔣心蓮回家,岑曦問蔣心蓮林爺爺到底怎么了。</br> 蔣心蓮說:“老年人有一些突發疾病也正常,但不知道是什么病,媽媽也不知道。”</br> “那誰照顧爺爺呢?”</br> 蔣心蓮嘆聲道:“你隔壁大伯陪著去醫院了,但大家都要上班,輪不到我們,估計林爺爺同輩的親戚會來幫個忙吧。”</br> 岑曦:“那程程呢,告訴他了嗎?”</br> “不知道呀,他不是還在學校沒回來嗎?”</br> 岑曦心里很亂,連晚飯都沒吃幾口,她盯著書桌上的星星瓶發呆了一晚上,她的手機沒有任何動靜。林延程沒有來找過她。</br> 如果林爺爺病的很嚴重的話,他該怎么辦?</br> 岑曦想起那年林婉去世的場景,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她清楚的記得林延程跑到靈堂里的身影,他努力忍住不流淚,可可是淚流滿面的樣子。他的絕望,傷心,孤獨,都深深刻進了那雙溫柔干凈的眼眸里。</br> 要讓他再經歷一次嗎?</br> 岑曦光是想想眼淚就要掉下來,她不想再看到他那樣子的神情了,也不想他一個人走長久孤寂的路。</br> 她什么都幫不了,只能祈禱林爺爺只是因為太累了倒下,在醫院休息一晚,掛點營養水,第二天就又笑呵呵的回來了。</br> 林爺爺會堆著滿臉的褶子,招呼她過來吃香甜的烤紅薯,會上鎮賣菜時順路給他們帶一些餅干汽水回來,會邊喝點小酒邊和她討論最近的新聞,夸她聰明。</br> 直到半夜,還是一片寂靜。</br> 岑曦趴在桌上迷迷糊糊醒來,看了眼手機,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她瞬間清醒,點開一看卻是李星雨發來的。</br> 李星雨問她要不要去她家住幾天,她回靑水鎮了。</br> 岑曦剛打下一個‘不’字,突然一激靈想到一件事,星雨能發短信了,她回靑水鎮了,那就代表南城中學的考試已經結束了。</br> 那林延程……</br> 岑曦躊躇許久,給林延程打了個電話,如她所想,手機關機了。也對,這時候他肯定顧不上手機。</br> 她給林延程發了條短信,問林爺爺的情況,問他的請客。等他空下來了,開機了,看到了就會回復她吧。</br> 岑曦吸了吸鼻子,脫衣服進被窩睡覺。</br> ……</br> 第二天岑曦睡到大中午才醒來,下樓找東西吃時才知道原來蔣心蓮和岑兵上午去醫院看望過林爺爺了。</br> 岑曦氣的跳腳,埋怨他們不帶她去。</br> 蔣心蓮說:“我和你爸去一趟夠了,你小孩子不去沒關系的。”</br> 又來了。蔣心蓮總是把她當做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br> 岑曦又氣又急的問;“林爺爺到底怎么了?程程還好吧?”</br> 蔣心蓮把粥端到她面前,“腦溢血,連夜做了手術。我記得老爺子一直在吃高血壓藥的,哎,年紀大了,總是避免不了。延程挺好的,像個大人似的。哎,可憐這孩子。”</br> 岑曦不信。他一定不好,他怎么會好。</br> 腦溢血,連夜手術,他要怎樣才會好。</br> 岑曦沒胃口吃東西,攪拌著熱粥,問道:“那你們明天還去醫院嗎?”</br> “不去了,看一次就夠了。都還要上班呢。”</br> 可是她還沒看到爺爺和程程啊。</br> 如果她自己跑去醫院,蔣心蓮肯定不同意。</br> 在大人眼里,看病是禮儀,是一個程序,要隨紅包或者提點牛奶水果,如果不是親近的親戚,沒有誰會接而連三一直跑醫院。</br> 岑曦抓了抓頭發,忽然想起李星雨。</br> 她放下調羹,說:“媽,我今天要去星雨家,她讓我過去住幾天,很久沒見了。”</br> “那你去吧,要我送你嗎?”</br> “不用,我自己到后街坐車過去。”</br> 岑曦急急忙忙跑上樓,給李星雨打了個電話,簡單的說明了情況,又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迅速打包。</br> 她見林延程還沒回她消息,忍不住又打了他一個電話,可還是關機。</br> 臨走時她想到之前岑兵住院時蔣心蓮都是帶了很多日常用品過去的,林延程也一定需要吧。</br> 她偷偷摸摸潛入了林延程的家,從門口的壇子底下掏出備用鑰匙,跑上二樓,給林延程拿了兩套換洗的內衣。</br> 她從前沒有在意過林延程的衣柜,今天打開一看,她才發現他真的就那么幾件衣服,干凈整齊的疊放在那邊。</br> 等林爺爺好了,她一定要帶他去買衣服。</br> 林老爺子的房間不似林延程的,雜亂無章,岑曦翻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老爺子的襪子內衣,沒辦法,就拿了一件擱在床上的薄毛衣。</br> 她把書包塞的滿滿,小跑去了車站。</br> 李星雨家在靑水鎮主公路邊上,從她家坐車去醫院很是方便,都不用換乘。</br> 剛踏入李星雨的家門,她的手機便收到了一條短信。</br> 林延程說爺爺還沒有醒,他還好,不方便打電話。</br> 岑曦看著短短的一行字,眼眶紅了,她回復道:在住院部幾樓,房間號多少?我等會來找你。</br> 林延程:三樓,三零九。</br> 李星雨看著岑曦,說:“那你去了幾點回來啊?”</br> “晚上六點前,行嗎?你媽問起就說我去街上買參考書了。”</br> “他爺爺還好吧?”</br> “我也不知道,說是沒醒。”</br> 李星雨拿起電瓶車鑰匙,“走吧,雖然幾步路就到車站了,但車子總比走路快。”</br> 這班車到中心醫院要半小時,這半小時里每一分每一秒岑曦都在煎熬。</br> 而另一邊的林延程因為發短信正好看到存稿箱有一條‘存1’,他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存下的,打算刪除。</br> 可打開一看,存稿箱里躺著一行完整的,充滿少女微笑的表白。</br> ——林延程是大笨蛋,但我喜歡大笨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