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岑曦的生日，真正意義上的十八歲,蔣心蓮照舊給岑曦準備了一個生日蛋糕。岑曦說想請室友吃飯,蔣心蓮覺得孩子大了是該有自己支配的權力，給了她八十塊飯錢。</br> 就這樣,原本是下周一的生日提前到了周日下午。</br> 岑曦特意拉著林延程早一個小時出門坐車去學校，要各自回一趟學校放東西，然后在小食吧邊上的雞公煲集合。</br> 五個室友也不是各個都來,其中三個不是臨時有事就是家里看的緊不讓早走,說是晚上給岑曦補生日。</br> 岑曦不明白為什么有些家長要看那么緊,這樣一對比她更愛蔣心蓮了。在她成長過程里她的母親也在逐漸改變,給她自由給她尊重。</br> 岑曦幾乎沒什么瞞著蔣心蓮的，就只有談戀愛這一樁事。</br> 岑曦和林延程早早的到了雞公煲店，開始預先點菜，四個人正好坐窗邊的長桌。</br> 岑曦說起家長的控制欲這一事，她翻著菜單，說：“六年級時我媽和一個阿姨逛街，給我買了件喜羊羊圖案的毛衣,因為那阿姨覺得我會喜歡這個,小孩子都喜歡喜羊羊。但我媽覺得我應該不喜歡,但最后還是聽了阿姨的話買了喜羊羊的。她當時和我說的時候我就覺得還是媽媽最了解我了,她后來也沒有強制讓我穿那件衣服,因為我真的不喜歡。還有啊,初中要去星雨家玩,或者周末去學校，我媽都同意的，蔣慧的媽媽就哪兒都不允許她去，很多時候都是我們壯著膽子把她拉出來的。我以后要是有了小孩，也一定讓她自由自在的。”</br> 林延程笑著，幫著用熱水燙碗筷。</br> 岑曦看他一眼，“我說這么多，你回句話啊。”</br> “阿姨確實是難得的開明，我一直覺得阿姨做的很好。你小時候她管的還是很嚴格的，怕你惹事怕你出事，但是到了初中她很放的開你，我有點意外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因為阿姨從來都不是個古板的人。你媽媽真的很溫柔。”</br> “你也很喜歡我媽媽，對不對？我室友們也都喜歡。”</br> 林延程：“我肯定喜歡啊。”</br> 岑曦在菜單上勾上幾個室友愛吃的菜，又發了個消息給她們，說：“她們還幾分鐘就到了。誒，那你說如果我告訴媽媽我們談戀愛了，她會理解嗎？”</br> 林延程試想了一番，他說：“別了吧，你媽媽會很尷尬的。等我們考上了心儀的大學，你爸媽的心愿達成之后，我們再告訴他們，光明正大的，這樣別人也說不了什么。”</br> “也是。爺爺和媽媽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媽媽一定會覺得尷尬。萬一她生氣，指不定我和你就再也見不了面了。”</br> “等上大學再說吧。”</br> 岑曦：“可你說，我們能走到上大學那會嗎？”</br> 林延程抬眸。</br> 岑曦笑起來，“開玩笑的嘛，干嘛這么看我。生氣了？”</br> “沒有。”</br> “那我哄哄你，哄哄你！”岑曦伸出微涼的手往上他臉上貼。</br> 林延程被氣笑，抓住她的手，低低道：“別鬧了，一會你同學來了。”</br> “那你緊張嗎？我室友嘴巴可毒了。”</br> “不緊張。”</br> “騙人，你肯定緊張，萬一你過不了她們，咱們可就吹了，呼~吹了。”</br> 林延程握住她的手，說：“我比她們先認識你。”</br> 岑曦笑的倒在他肩上，手上的小動作不停，一會和他十指緊扣用力捏他，一會發力夾他手指，一會掰他的手指玩。</br> 正玩著，后頭傳來兩聲咳咳。</br> 岑曦立刻坐直，扭頭看去，兩室友一臉嫌棄的看著她和林延程。</br> 林延程微微點了個頭，兩姑娘看清林延程的正面，眼神一下子柔軟了，笑得跟老鴇似的。</br> 兩姑娘在他們對面坐下，做作的放下包，目不轉睛的打量著林延程。</br> 岑曦拍拍桌，“夠了啊，又不是沒見過。介紹一下，這位長頭發的叫趙瑗，這位短頭發叫金青青。”</br> 林延程點點頭，說：“高一時在公交車上見過，對嗎？”</br> 岑曦驚了，“這你也記得？”</br> 兩姑娘：“不愧是學霸，記憶力超群。”</br> 林延程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連著好幾個女生下車都撞了岑曦，按照岑曦的脾氣應該要發火生氣的，但岑曦一直笑著，半點反應都沒有。再者，這幾個女生都只坐了兩站就下車了。</br> 這兩站路是這兒所有公車都會路過的站，沒必要擠這輛車，其他公車早有發車的或者空曠的。</br> 很快，兩姑娘完完全全的出賣了岑曦，繪聲繪色的訴說了當時為何會在公車相遇，岑曦在寢室的夜晚是怎么發花癡，又是怎么樣不要命的學習，還有有多少男生喜歡岑曦。</br> 岑曦捂不住她們的嘴，只好去捂林延程的耳朵。</br> 林延程這才知道原來當時的岑曦背后還有六個軍師，岑曦是和他說過那段時間她在追求他，什么補課學習學做飯，學打籃球，都是她在追求他。可她沒有說那套裙子，沒有說公車上故意撞他懷里這些事情。</br> 才知道岑曦在學校是多么受歡迎。</br> 岑曦拿筷子指著她們說：“你們是要逼我在十八歲的生日使用暴力嗎？等你們以后有了男朋友，我會報仇的，記住了！”</br> “好了，好了，不說了。”</br> 岑曦：“都說完了，好嗎！”</br> 林延程低低笑著，給岑曦夾菜。</br> 兩姑娘嘆口氣，在底下踢岑曦一腳，“好好珍惜你的竹馬行不行，這么細皮嫩肉的男孩子你舍得讓他干這種夾菜倒水的臟活累活嗎？”</br> 岑曦：“煩死了！吃你們的雞腿！”</br> 岑曦把雞公煲里的兩個雞腿夾給她們。</br> 林延程也想過岑曦的室友會是什么樣，以前聽她的描述來看，是一群很熱鬧的女孩，現在一接觸，確實是這樣。都和岑曦一樣，滿眼寫著善良和快樂。</br> 飯吃一半，老板端上了生日蛋糕，岑曦看向林延程，“你弄的嗎？”</br> 林延程搖頭。</br> 趙瑗說；“是我們和那三個一起買的，少吃點，等會帶點回去給她們嘗嘗。”</br> 岑曦裝作很無語的樣子，實際上嘴角都翹到天花板了，她說：“那我就吹個蠟燭吧。”</br> 鬧哄哄的笑著，老板和店員在一旁聊天，時不時看他們一眼，也忍不住笑幾聲。</br> 手忙腳亂的，十八插成了八十一，吹完了才覺得哪里不對勁。</br> 三個姑娘笑得快斷氣，林延程拔下蠟燭裝進小袋子里，嘴角也揚了起來。</br> 散場時，岑曦讓她們把蛋糕帶到寢室去，她不吃沒關系。因為她在周六時已經吃過一個了，蔣心蓮買的。</br> 兩姑娘心有靈犀的點頭，說：“那你們繼續去恩愛一會吧，小的們先回寢室休息了。”</br> “毛病。”岑曦笑著說。</br> 金青青朝林延程揮手，騷氣的說：“竹馬哥哥下次有緣再見，今天我們小茉莉剛剛十八，記得不要太過火哦！撒有那拉！”</br> 林延程忍著笑，叮囑道：“回去路上小心，到了給岑曦發個消息吧，天也有點黑了。”</br> 已經五點多了，早春的傍晚不似冬天黑的那么快，但黃昏漸消，黑夜欲來。</br> 晚自習是七點開始，眼下還有一個多小時可以逛。</br> 送走了趙瑗和金青青，兩個人牽著手閑逛，穿過街道之間的老樓房，下過春雨的地面上還遺留著新芽味，高聳的梧桐樹迸發出嫩葉，是萬物復蘇的清新傍晚。</br> 岑曦算著林延程回學校的時間，他學校不像她的，南城中學對于時間制度還是很嚴格的。</br> 不過還好兩個學校就只隔兩條街。</br> 岑曦拉著他往他學校的方向走，這樣晃悠一會應該正好。、</br> 兩個人手牽著手，拐進了老小區之間的小道，很多住戶都亮起了燈，破舊的圍墻高處還有探出頭的葡萄藤蔓，細縫里堅韌生長的桑葚樹竄的很高，涼風一吹，光影晃動。</br> 岑曦踩著兩個人的影子玩。</br> 林延程想著金青青的話，問道：“她們為什么要叫你小茉莉。”</br> “因為我長得好看啊。”</br> “她們說你長得好看？”</br> “對啊。”岑曦瞥他，“我不好看嗎？”</br> 林延程誠懇道：“好看，這外號也挺好聽的。”</br> 岑曦美滋滋道：“當然啦，清新又純潔，可不就是我嘛。”</br> “你室友說有很多男生追求你，有多少啊？”</br> 岑曦想起上次送他星星的女生，她甩開他的手，哼一聲，說：“你以為我像你啊，就會招蜂引蝶。我很潔身自好的，那些欲想對我圖謀不軌的我會把他們扼殺在搖籃里。不像某人，收了禮物再還回去。”</br> 林延程重新握住她的手，她發小脾氣似的掙扎，但她越掙扎他就握的越緊。</br> 他笑著說：“那你是怎么扼殺在搖籃里的？我學習一下。”</br> “很簡單啊，高年級的要聯系方式，不給，陌生人不加，我自從和你在一起后班里同學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不能追。”</br> “奧……還有高年級的啊？”</br> 岑曦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眼眸，突然醒悟，“林延程！你套我話是不是？你怎么越來越壞了？”</br> 她氣不過，對著他一頓捶。</br> 林延程不躲，就站在原地仍由她鬧，鬧夠了，岑曦勾上他脖子，頗為主動的說：“你親我一下。”</br> 林延程左右看了眼，“會有人看見的。”</br> “天都黑一半了，這兒沒人的。”</br> 林延程梗著脖子不動，岑曦跳起來親他，林延程被弄的左搖右晃。</br> 岑曦氣呼呼道；“不想親就算了，我走了。”</br> 林延程把她拉了回來，眼眸里欲言又止，最后彎腰抱住了她。</br> 岑曦推也推不動他，“干嘛呀？”</br> 林延程壓著嗓音道：“曦曦，我好像有點吃醋。”</br> 岑曦樂了，“啥？你等會，我掏下耳朵，你再說一遍。林延程你也有今天啊，哼。”</br> “那些想追求你的男生有比我好的嗎？”</br> “嗯……我覺得都不如你。”</br> 林延程緊緊抱著她，輕輕笑了。</br> 岑曦：“干什么啊，突然這么不自信，我又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不過你現在有點危機感也挺好，憑什么一天到晚就我吃醋。”</br> “你怎么就一天到晚吃醋了？”</br> 岑曦抱著他，在他背上畫圈圈，她說：“那時候知道蔣慧喜歡你時我難過了很久呢。”</br> 林延程：“蔣慧？你知道？”</br> “知道什么？不是誤會嘛，你當時不是說你的擇偶標準說的是你媽媽嗎。但我那段時間著實焦慮傷心了。”</br> 林延程突然反應過來，“曦曦，你難道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嗎？”</br> “不然呢，你真是笨透了！”</br> 林延程松開她，直起腰，不知想到什么，笑個不停，岑曦說：“笑屁啊！”</br> 話音剛落，林延程低頭親了上來。</br> 岑曦仰頭，輕輕咬了他一口。</br> 岑曦暗暗笑他幼稚，她還以為他是打死都不會吃醋的那種呢，原來也幼稚的很。</br> 雖然她偶爾也會想，她和林延程會在一起多久呢？都說年少的戀愛長久的沒幾個，但她總覺得她和林延程是不一樣的。她有自信她不會變心，也相信他不會變心。</br> 林延程在她心中是很完美的男生，是學校里的男生都比不上的。也許有比他學習還好的，比他還帥的，比他還高的，但沒有一個人能比他還貼心，還了解她。</br> 他對她來說是個特別的人，特別喜歡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