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差五的往醫務室跑,消毒水味仿佛開始慢慢滲入衣物,清清爽爽,但著實不太好聞。
蔣安勸談江刷題的心思也是越來越重,惹得談江偶爾也會坐下來看兩眼數學書,裝模作樣的文幾個題目。
“呆子,這題怎么做。”
“你悟空啊,一口一個呆子……這個不是昨天跟你說了嗎,你看,指數函數的區間和對數函數的……”
后來談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了,學習這種事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
就不聽蔣安周末補習的忽悠,約了隔壁班體委趁著下午休息去打球。
少年已經有了身量,身高腿長,站在那里一顰一笑都很矚目,圍觀的女孩不敢去對視,拿著一本書裝裝樣子,時不時偷瞄幾眼,裝作自拍去拍照。
“耗子傳球!別再讓談江截了!”體委不顧形象的大喊。
談江笑著撩起短袖一角,擦了擦臉上掛著的汗珠,越人把球搶過,玩笑似的說:“不打了不打了,就知道防我,有什么意思。”
其實是自己早就意識到不對勁,體內的白桃味信息素正開始不受控制環顧四周,幸好沒有幾個alpha和omega。
信息素緩緩從腺體流出,似乎也不是很難聞。
要分化了。談江被自己閃出的想法嚇了一跳,但細細思索這好像也是事實。
扔下球,裝模作樣的問了下耗子幾點了,聽見對方隨口報了個數字,急忙說抱歉,自己還約了人。就匆匆離去。
前幾天陸老師就讓他買幾只抑制劑,當時被顧祁發出的聲響吸引,忘的煙消云散。現在跑向醫務室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路上的人行行走走,玩笑哄鬧,談江腦海一片混沌,眩暈,他從來沒有體驗過omega的易感期,看來和alpha的大不相同。
alpha的像是有一只野獸拿著電鋸在撕咬,而omega的更像是被打了麻醉劑,同時有著無數只飛蟲啃食著五臟六腑,仿佛就要緩緩死去。
跌跌撞撞,磕磕絆絆,日頭本就大的晃眼,加上最后一截路正好是上坡,談江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周圍應該是沒有了人煙,只剩正前方有個人在行走。
談江眼前前一昏,一個腿軟跌倒在地,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在醫務室的床上躺著。
“我……”他的聲音細小沙啞。眼前是一個單薄的背影,校服拉鏈規規矩矩的拉到胸口,青灰色校褲,白色板鞋。
顧祁本來是來醫務室找東西,一路上像幻嗅一樣的白桃味,聽到跌倒聲后回頭,談江正倒在地上。
他沒有穿校服,而是寬大的純白體恤,配著校褲,白皙的皮膚蹭出紅痕。
顧祁過去拍了拍他的臉,發現他腺體發紅,信息素濃烈,時深時淺,該是易感期分化了。便把他放到背上,帶到了醫務室。
陸老師周末出去進修,難得的不在,顧祁一只抑制劑扎了幾下,胳膊上布滿針眼,也沒扎到準確位置,惹得自己眉頭緊鎖,一陣心疼。
“你昏倒了,我給你打了抑制劑。”他背對著談江,看不見表情。
顧祁沒說的是,背上背著談江的時候他就格外不老實,鼻尖在顧祁腺體邊蹭來蹭去,帶到醫務室用手指輕輕的捏住他的衣角,乖乖的。
臨時標記不僅對標記者,對被標記者也是有一定影響,比如現在的談江就感覺顧祁的信息素格外治愈。
談江咳了兩聲,覺得嗓子一陣干癢,干嘔的感覺,擠出聲音說了一聲:“謝謝。”
醫務室的熱水器壞了,只剩兩個茶瓶代替,顧祁把水倒在被子里,兩個杯子來回蕩著,嘴里吹出細細的風。
空氣中是控制不住的白桃和顧祁故意釋放的艾草味,曖昧不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變成了常溫,顧祁把水倒進第三個被子里,防止燙手,對著談江說:“喝點水。”
指尖觸碰,難受的感覺立馬消散了大半,讓人不由得想去擁抱。
談江汲取著這微乎到不可見的信息素,顫抖著手,身體前傾,皺著眉忍著痛,還是一個沒拿穩,水撒了一地。
顧祁蹙了蹙眉,談江正欲道歉,就聽見他說:“還難受嗎?學長?”
“我叫談江”,本來顧祁易感期的時候這一聲學長沒什么,現在卻感覺格外誘惑,談江往后一仰,干脆躺在了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連指尖移動都是牽骨動髓的灼咬感,他卻說:“好多了。”
弄人的是,剛說完這句話,一股莫名的傷心感鋪面而來,從來沒有過的哭泣感,想要蒙頭大聲喊叫。
越是堅強的人omega易感期越是這樣,自強者頹廢,博愛者孤僻。都像是平行世界一樣相反。
談江眼角擠出眼淚,坐起身來,像只兔子一樣紅了眼眶,顫抖著嗓音,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
顧祁許是知道這是omega易感期是模樣,卻也是嚇了一跳,對著眼前的人發出疑問:“你說……什么?”
“我難受……”后面兩個字僅存的理智告訴談江不應該說出,可生理反應大于心理,他薄唇輕言:“抱我……”
顧祁愣住了,同手同腳走向前,緊緊的抱住了對方。冬日夏云。艾草味緊緊的擁抱著白桃,安撫的信息素傳來,頸間的腺體不再持續腫大,醫務室彌漫著草木果香。
談江心里什么抗拒都沒有了,現在身為omega易感期滿腦子只有想要的那個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顧祁乍然抬頭,閃現出了一絲驚喜,問道。
談江的頭埋在他的頸間,乖乖軟軟的,哼哼唧唧道:“顧祁……”
談江眉梢涌上粉色,面頰也泛起紅,像發燒了一樣,剛打過抑制劑,效果已經開始顯著,比之前好受了些許,不再有溺死感。
不久后,倆人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顧祁沒有關門,信息素味道已經很淡了,需要讓空氣流通,才會好受些許。
顧祁順勢坐在床上,兩人離得很近,有些曖昧的距離,顧輕輕的拍著談江的背道歉:“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希望不會影響你這一個月的生活習慣。”
談江難受的不想說話,挑了挑眉毛回了一句:“所以?”
面對坐著的人看著談江干裂的嘴唇,就要起身去再倒杯水,談江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心中一顫。
兩個杯子再次來回蕩著水,空氣變得很安靜。談江的眼角殷出眼淚,被硬生生捻了回去。
“發情期結束后我陪著你過這一個月吧,剛分化的omega很危險的。”說完又是一句對不起。
發情期的談江哪能思考那么多,聽見這位alpha愿意去陪伴心里已經很高興了,高貴的說了句好。
這間隔離間是顧祁前幾天待的,這次來的目的也是為了找發瘋時遺落的東西,一條紅繩。
冷色的皮膚系上一條年久到褪色的繩子,倒是不甚違和。
顧祁凝視著手腕上的紅繩,若有所思,一聲電話鈴聲打斷了思緒。
“小談,你怎么又逃課了。”電話那頭傳來蔣安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顧祁本沒有大聽別人隱私的愛好,把水放在談江手邊,轉身離開了。
談江探頭看向窗外,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了,星子當空。再一看顧祁也不見了蹤影,想來是回去了。
抑制劑和擁抱已經完全起了效果,大腦已經可以獨立思考。
“小談,我知道你不愛學習,但你已經步入高三了啊,聽話些,你又不是笨,學個一年考上個本科不就好了嗎?……”
談江本來想告訴蔣安實際情況,呆子雖然碎碎念的多,但嘴還是嚴的,之前還有所顧慮,不想讓他擔心,但轉念一想,有個人照顧自己也好。
于是就打斷了他的話語:“我在醫務室。”
“發生什么了?”上課鈴聲打響,回蕩。蔣安的聲音夾雜著上課鈴聲,同樣的急切。
“分化了,前幾天被發情的enigma強制標記了一下。”話音未落,就聽見蔣安說的急促,沒有停頓:“我馬上到。”
察覺屋里已經沒有了嗚嗚的說話聲,顧祁從門口走過來,隨口似的說了一句:“有人要來嗎?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見alpha。”
“是蔣安,beta。很早就認識了,靠得住。不會說出去的,爺我還要臉呢。”
很早就認識了。顧祁只聽見這句話,卻也只是“嗯”了一聲。
蔣安應該是用跑的,說不定還摔了一跤,膝蓋上有些灰,也沒來得及拍。
“談江!”
醫務室的門本就沒關,原本何事都鎮定自若的蔣安看見了顧祁跟談江一個坐在床頭,一個床位,思緒空白。
顧祁是個enigma?這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涌上,蔣安被自己嚇了一跳。
卻也只是上前,摸了摸談江的額頭,發現沒有發熱的跡象,才松了口氣。
談江生怕這位先生心切跟顧祁打起來,解釋道:“一個月就好了,我自理能力強,能照顧好自己。”
“你寢室的床每次都是我鋪的,還說能自理?”蔣安半嚷著反問,略帶了幾分責怪。
談江不再說話,難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呆呆的坐著。
坐著的顧祁突然起身,滿懷歉意,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法去申請原諒,但我可以以最大方式去補救。”
蔣安正準備質問他怎么個補救法,突然想起自己被選中英語競賽的事實,只得說:“我這幾天要去集訓,你照料著。”
談江看著二人跟看孩子一樣看著自己,不由得想著,天下omega那么多,哪有那么嬌氣。但礙于對方如此深情,沒有說出來。
顧祁勾了勾嘴角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