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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 35 章

    文光長老在心里默默安慰了自己一會兒,然后聽到他們尊上向他問道:“還有事嗎?”</br>  文光長老想了想,搖頭道:“好像沒有了。”</br>  明決起身,向著房間外面走去,再過一會兒,他娘子怕是要等急了。</br>  他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對文光長老道:“本座的事不要同其他人提起。”</br>  知道的人越多他越容易暴露,這件事還是他以后找個時間親自對他娘子說的好。</br>  文光長老本來還想把這件事告訴天辰宗的師兄弟們,大家好好八卦一番的,現在明決這話一出來,他的幻想直接被撲滅,這么大的秘密只能憋在心里,文光長老已經可以想象得到以后再聽自己師兄弟們說起尊上的時候自己會憋得多么難受了。</br>  文光長老也不敢反駁明決,恭敬應道:“是,只是天辰宗如今派出了不少弟子去尋找您的下落,弟子可否同他們知會一聲,您兩個月后便會回去。”</br>  “可。”明決想了想,又道,“對了,還有一事。”</br>  文光長老問道:“尊上還有什么事?”</br>  明決轉過身來,對文光長老道:“本座記得天辰宗的庫里有幾件女修穿的法衣,不知道還在不在?”</br>  文光長老立刻就明白過來,他們尊上多半是打算把這法衣送給那位小喬家主,他猛地想起之前他們尊上好像也從庫里拿了好幾樣的寶貝走,當時他們還奇怪尊上拿這些東西有什么用處,現在想來多半也是送給小喬家主的。</br>  凡人們常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原來他們尊上成親了后也能這樣。</br>  “在的在的,”文光長老點頭道,還補充說,“弟子前段時間聽說飛虹長老新煉制了一件法衣,很漂亮的,應該也放在天辰宗的庫里。”</br>  “本座知道了。”</br>  明決向著城主府主院落的方向走去,文光長老隨在他的身邊,他到現在都不太能夠接受他們尊上已經成親的這個事實,總覺得這像是一場離奇的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醒來。</br>  這一路上文光長老都在偷偷觀察他們的尊上,樹影扶疏間,他們的尊上還是那個尊上,只是當他踏進主院中,見到喬挽月的時候,他身上的那種冷淡疏離的氣質在一瞬間全部分崩瓦解,變成了另外一種很難形容的溫柔的、寬和的,如同夏日傍晚時平靜的湖泊,會有蜻蜓點一點水,蕩起一小片的漣漪。</br>  文光長老心中嘆氣,尊上您老人家怎么還兩副面孔呢!</br>  “怎么樣?”喬挽月見到明決回來,立刻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拉著他的手,問他:“還好吧?”</br>  明決回握著喬挽月的手,笑著點了點頭。</br>  文光長老從一側走上來,喬挽月向他問道:“前輩,我夫君的經脈怎么樣?能不能修復好?”</br>  “啊,這個……”文光長老一時卡住,他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聲,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看著明決,他剛才一心都放在他們尊上的身上,完全忘了這事,他說不準他們尊上的意思,也不明白他們尊上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才會把自己的經脈弄得亂糟糟的。</br>  他們尊上的經脈如果真的出問題,他自己治不了的話,這修真界也沒有其他人能夠幫他了,文光長老不敢擅自揣測明決的心思,最后竟然把這個問題又給踢回了明決的面前。</br>  “這明公子你覺得怎么樣啊?”文光長老說到后來怕是自己也覺得心虛,所以聲音越來越小。</br>  喬挽月:“……”</br>  這真是天辰宗的文光長老沒錯嗎?之前她在玉京城的時候還聽她的二叔說起過天辰宗的幾位長老,他對文光長老的評價還挺高的,今日喬挽月有幸見了真人,怎么覺得他與傳聞中一點也不一樣。</br>  現在不僅是喬挽月疑惑,城主也是困惑極了,文光是不是昨天晚上打坐的時候走火入魔了,可今早上他還見過他的,那時候他看起來還算正常的。</br>  文光長老此刻也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太拉胯了,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尊上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再這么亂說下去,他們尊上該直接把他逐出天辰宗了,文光長老深吸了一口氣,嚴肅道:“明公子的經脈問題確實很嚴重,我一時間還拿不定注意,待我今日回去,翻閱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法子。”</br>  喬挽月道:“多謝文光長老。”</br>  “小喬家主不必客氣。”文光長老看著面前的喬挽月,表情異常地和藹,以后說不定都是一家人了,就是不知道到那時候這輩分的要按著這位小喬家主這邊走,還是按著尊上的來。</br>  文光長老決定接下來盡量少開口,畢竟要讓他在他們尊上面前以一個長輩自居,實在有些太難為人了。</br>  眼看著在這里沒有其他事,喬挽月本應該帶著明決離開城主府的,只是她始終想不明白今日文光長老來見明決到底是為了何事,她絕不相信文光長老只是要幫明決查看他的經脈情況。</br>  有些事倒不如在現在直接開口,喬挽月向城主問道:“城主今日叫我和明決過來,究竟是為了何事?”</br>  喬挽月直直地望向城主,城主對上她的目光,驀地想起好幾年前喬挽月來到白云城,一身白衣站在高高的城墻上,萬丈霞光在她的身后變化無窮,手中的渡雪劍在腳下的磚石上留下一道冷冽的光。</br>  那時的她是修真界中人人羨慕的喬家大小姐,現在修真界的道友們提起她卻總是伴隨著惋惜,白君澤也不免多照顧她一些。</br>  可若是細細來看,她和過去也沒什么兩樣。</br>  除了修為一直沒有增長,她還是她,是玉京城喬家的家主,既然喬挽月愿意信任明決,他又何必去懷疑他。</br>  而且明決在喬挽月的身邊待了這么長時間,喬挽月應該比自己更加了解這個人。</br>  “哎,既然挽月你這么問了,”城主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喬挽月說,“我也不瞞你了,是有人給我送了一封信,信里說他親眼看到明決殺了巷子里的那幾個修士,所以我……這才將你和明決叫過來看看。”</br>  城主本以為是為了喬挽月好,現在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卻也有些不好意思。</br>  “怎么可能呢?”喬挽月笑著反駁說,“明決因為經脈的問題一直都不能修煉,他根本做不到這些的。”</br>  文光長老心中默默嘆氣,這位小喬家主對他們尊上可真是信任。</br>  再看一眼他們尊上,他們尊上乖乖巧巧地站在小喬家主的身邊,還因為城主的這番話臉上多了一絲緊張。</br>  如果不是他已經知道了明決的身份,想來此時也定然會被他這副無辜純良的樣子所蒙蔽。</br>  文光長老此時完全不想說話,只想做個安靜的啞巴,讓他好好地將今日發生的事消化一下吧。</br>  城主點點頭,他之前也只是害怕喬挽月受人蒙蔽,但其實仔細想想,明決如果真的想要從喬挽月的身上得到什么,也不至于這么長時間也沒得手。</br>  “給城主您送信的是什么人?既然他是親眼看到了,那當天晚上他也在巷子里了?”喬挽月向城主提出一連串的問題,“他為什么會巷子里?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想要明決性命的人?”</br>  城主點點頭,道:“我也懷疑過這個,已經讓屬下們去查了,只是現在還沒查出一個結果來,要是有了消息,我會立刻讓人到白云客棧告訴你的。”</br>  喬挽月道:“真是麻煩城主了。”</br>  城主搖手道:“不礙事不礙事,這是在白云城發生的意外,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br>  他微微停了一下,又道:“只是那幕后之人這次沒能達成目的,恐怕不會輕易放棄,以后你們得小心些,要不最近先住進我這城主府吧。”</br>  喬挽月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可現在卻有些猶豫,她不知道剛才文光長老都與明決說了什么,她還想等著回到客棧后再仔細詢問一番的。</br>  城主看出她的遲疑,笑著對她說:“你可以回去想一想,不著急的。”</br>  文光長老依舊是不想說話,他覺得現在如果還有人想要殺明決,那些要殺明決的人才更要擔心了。</br>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他們尊上,就看到他們向來被稱作是修真界第一人的尊上聽聞了城主這話,臉上露出濃濃的擔憂之色,似乎非常擔心自己與喬挽月兩人的處境,喬挽月也看到他的神色,于是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面,輕輕拍了拍,無聲地安慰著他。</br>  文光長老:“……”</br>  尊上,為什么我們往日在天辰宗的時候沒發現您在演戲方面也這么有實力的。</br>  城主與喬挽月就明決在巷子中差點被暗害一事又討論了許久,但始終想不到有會想要對明決下手。</br>  “文光,你覺得呢?”城主忽然向文光長老問道。</br>  “我……”文光長老也想不明白,他道,“我想聽聽這位明公子的想法。”</br>  “我嗎?”明決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想起那天晚上在巷子里發生的事,似乎還有些后怕,他低聲道,“我什么也不知道。”</br>  文光長老得慶幸自己是在與他們尊上相認了之后才見了這一幕,不然的話他恐怕是不敢認人了,他感覺自己再在這里待下去,可能真的要折壽了。</br>  明決抿了抿唇,向城主問道:“那封信能讓我看一眼嗎?”</br>  城主有些猶豫,余光卻看到一邊的文光長老點點頭,他便將信件拿了出來,送到明決的手上。</br>  明決將信紙打開,同喬挽月一起看了起來,城主靜靜地等著他們兩人都看完了,向明決問道:“明公子可有看出什么來?”</br>  明決搖搖頭:“沒有。”</br>  城主失望,文光長老卻覺得他們尊上應該是有所發現的,而且如果他們尊上都什么也看不出來的話,他們也不會再有其他的辦法了。</br>  喬挽月站起身,將手中的信件送還到城主的手上,道:“城主,天色已晚,那我們先告辭了。”</br>  城主點了點頭,叮囑他們路上小心些,將他們一直送到了城主府的大門口,可這樣猶覺得不放心,干脆一路把他們送回了白云客棧。</br>  回來的路上,銀色的月光灑滿長街,街上幾乎已經不見其他行人的蹤影,城主向文光長老問道:“挽月的那位夫君,你有看出什么問題嗎?”</br>  文光長老長呼了一口氣,他看出問題了,還是個大問題,可這個問題他不能同其他人說起。</br>  叫司空的小道友多半是親眼看到了他們尊上殺了那些修士,受了威脅,所以才在城主詢問的時候總是回答不知道。</br>  而那個送信的人又是誰呢?依他心中所言那些場景確實是他親眼所見,可按理說,如果當時在場的還有另外一個人,他們尊上不可能沒發現,這里面或許還有其他的緣故。</br>  “你怎么這么個反應?那明決果真有問題?”城主奇怪地看著身邊的文光長老。</br>  文光長老此時只能昧著良心對城主道:“沒事,沒有問題。”</br>  “我覺得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從見了明決后,文光長老就顯得很不正常了,現在分開了,文光長老才有些往日的樣子,城主問他,“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br>  “難得糊涂,難得糊涂,你還是別問了,”文光長老對城主道,“你也不必擔心,那位小喬家主不會有任何危險的。”</br>  這修真界,還有沒有他們尊上護不住的人。</br>  “好吧,”城主見文光長老不愿意多說,也不再追問他,“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姑且信你一回。”</br>  文光長老嗯了一聲,兩個人就這么走回了城主府,進了府里,兩人將要分開前,城主道:“那明決……”</br>  “你就別管那個明決……明公子了,好好準備這場講學大會,其他的都不用操心。”</br>  城主動了動唇,把到了嘴邊的那些話又給咽了回去,文光不讓他說他便不說了,不過此時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來,他問文光長老:“對了,今天早上聽你說你昨天晚上寫了篇文章,準備等到講學的時候說給那些小道友們聽,能不能先給我看看。”</br>  文光長老:“……”</br>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br>  他道:“那篇寫的不好,我準備再重新寫一篇。”</br>  他難道能當著他們剛剛成了親的尊上面前說修真之人要少耽于情愛么,那他們尊上還不得直接招來一道天雷劈了他。</br>  城主目光中透露出幾分疑惑,他拉住文光長老的袖子,小聲問他:“我其實還是好奇你剛剛跟明決都說了什么?有沒有勸他好好修煉?”</br>  文光長老幾乎想要翻個白眼抽過去,他哪里敢勸啊?</br>  他抬起手,在城主的肩膀上拍了拍,勸城主說:“小喬家主同他那位夫君的事,你真不用操心了。”</br>  眼看著城主張開唇,還想說些什么,文光長老直接打斷他的話,對他說:“聽我的。”</br>  那目光中充滿了某種城主暫時還不能理解的深意,城主點點頭,應了一句好吧。</br>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文光長老拿起紙筆,寫了一封書信,告知他們宗主,他遇見了尊上,尊上說兩個月后會回去處理天辰宗后山上的封印,寫完之后,書信在他的手中化作一只小巧的紙鶴,穿過半開著的窗戶,飛進深沉的夜色中去。</br>  自從上回明決回到天辰宗在庫房里挑了幾樣寶貝拿走以后,天辰宗的宗主這段時間就一直住在庫房里了,想著在某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能同他們的尊上來一場快樂的相遇,然而他等了多日,連他們尊上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看見。</br>  其他的師兄弟們勸著,讓宗主回來吧,如果尊上不想見到宗主,即便是他守在這里,也有的是辦法讓宗主看不到他,如果尊上想要見他,到時自會過來見他的,然而宗主根本聽不進去,要堅守在庫里。</br>  這天晚上也是一樣,宗主在庫里打坐,忽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不久后飛虹長老從外面走了進來,叫了一聲:“宗主。”</br>  正在閉目冥想的宗主睜開眼,看向他,向他問道:“怎么了?”</br>  飛虹長老答:“文光剛才來了一封信。”</br>  “他說什么了?”</br>  飛虹長老道:“文光在信上說尊上兩個月后自會回來,不用我們去找了。”m.</br>  宗主騰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個箭步沖到飛虹長老的面前,對他說:“快給我看看。”</br>  飛虹長老便將自己手中的書信遞給了掌門,掌門低下頭細細看了一遍,發現飛虹剛才說的是一點都沒有省略,信上就只有這么寥寥兩行字。</br>  “這文光什么時候說話這么簡略了,就不能把他遇見尊上的事仔細說說嗎?”宗主小聲嘀咕著。</br>  飛虹長老沒應聲。</br>  “文光現在是在白云城參加那個什么講學大會吧,所以說……”宗主將手里書信收了起來,“尊上現在也在白云城?”</br>  飛虹長老點點頭,道:“信上沒有說,但是有可能。”</br>  他對宗主提議說:“既然已經有了尊上的下落,那就讓在外面試煉的弟子們都回來吧,”</br>  宗主道:“回來干什么,等他們這一趟試煉完了,再去白云城看看,或許還能遇見尊上。”</br>  雖然知道他們尊上不太可能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但或許就讓他們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呢?</br>  宗主呸了一聲,這什么比喻!</br>  早知道去講學大會能夠遇上尊上,他當時就該跟文光一起去才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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