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安撫葉長風說:“沒必要,沒必要,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你為這個生氣太不值當了。”</br> 他如果連這么一句話都聽不得,以后只怕還得更加難受,畢竟文光也不知道他們尊上打算在那位小喬家主面前裝到什么時候去,反正他看著他們尊上的那個意思,估計一時半會兒都不能說。</br> 葉長風瞪著文光,向他問道:“你什么意思?人云亦云?還有很多人這么說尊上?”</br> “你冷靜點,我慢慢跟你說。”文光拉著葉長風到了大堂的角落里坐下,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與葉長風說起。</br> 畢竟這個事吧,文光以一個客觀的角度來看,他們說的好像也沒啥大毛病。</br> 只是他們天辰宗的這些個師兄弟們,向來是聽不得尊上一點不好,當然此前也沒人敢說尊上不好。</br> 現在的問題是,人家也不知道這是尊上,這也怪不到人家的頭上是不?</br> 文光覺得他有幸見過他們尊上在小喬家主面前的那番表現,現在修士間有這個說法也實屬正常。</br> 見葉長風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文光將眾人所以為的喬挽月那個夫君的來歷,以及他現在的情況,與葉長風簡略地說了一下,因為怕太刺激他了,各種夸張的細節都被他省去。</br> 文光見坐在他對面葉長風從自己開口后就低著頭,不說話,自以為很能理解他如今的感受,對葉長風道:“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第一次見到尊上的時候都沒敢認,不過你多習慣習慣就好了,只要記得見到了尊上千萬不要露餡了。”</br> 文光其實覺得他們也習慣不了多久了,畢竟這場講學大會就要結束,他也不可能跟著那位小喬家主一起去玉京城去,就算小喬家主同意,他們尊上也多半會覺得自己礙眼。</br> 他們尊上自己在小喬家主面前暴露那沒什么,要是他們一不小心說禿嚕了,那這個事情的性質就很嚴重了,那位小喬家主該懷疑他們是不是過來組團詐騙的了。</br> 到時候再傳揚出去,他們天辰宗的名聲實在不大好聽。</br> 文光長老就這么有的沒的想了大半天,對面的葉長風終于愿意面對現實,他抬起頭,他看著文光,對文光深沉道:“尊上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br> 文光將之前吸的那口氣緩緩吐了出來,然而話到了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了,他再次在心里感嘆,他師兄這個腦子可比自己有病多了。</br> 文光懷著惡意地想到,等讓葉長風親眼見見他們尊上是怎么在那位小喬家主面前裝病的,就不信他還能維持這么一副表情,等到那個時候,自己一定要用喚靈珠將他表情的每一個都清楚地記錄下來。</br> 葉長風冷著一張臉抱劍坐在椅子上,文光覺得他再這么下去的話,桌子上唯一的一盤花生米就該凍硬實了。</br> 鄰桌上的修士本來見到文光長老在這里,才特意選了這么個位置,想要跟文光套套近乎。沒想到看到葉長風這么個兇神,剛才他差點暴走的樣子他們可是見過的,雖然現在已經在文光長老的勸說下基本穩定下來,但看起來還是有點兇兇的,修士們也是人,修士們也會害怕的,最終撐不住了,趕緊換了個座位。</br> 大堂里,年輕的修士們說起喬挽月在三千玄境中的表現紛紛感嘆了一波,說到后來不免又把話題跳到了明決的身上,不要小瞧男人的嫉妒心,這些八卦人士有時候刻薄起來也是真的刻薄。</br> 他們不一定是真心喜歡喬挽月,也不一定是對明決這個人存在必然的惡意,只是會不平這種好事為什么落不到他們的頭上!那個明決有什么好,不就是長得好看些嗎?不僅不能修煉,還病病歪歪的,風一吹就倒,眾位道友們紛紛感嘆,喬家主其他什么都行,就是這看人的眼光可太差了。</br> 這些話他們從前也感嘆過許多遍了,只是在三千玄境中見了喬挽月如今的風采,才將舊話重提。</br> 文光聽著這些小道友們八卦得越來越過分,緊張地注視著自己身邊的葉長風,只見葉長風突然起身,文光嚇了一跳,正要跟上去看看,卻見他這次只是走過去,淡淡地反駁說:“明公子不是這樣的人。”</br> 正八卦在興頭上的小道友們聽到葉長風的聲音,轉過頭來看他,問道:“你是誰啊?你知道什么?”</br> 葉長風此時不太好暴露自己的身份,聽著對方如此欠揍地反問,覺得自己的牙根有些癢,特別想要找個什么堅實點的東西去咬上一口。</br> 不過他堂堂天辰宗長老葉長風不至于要與這幾個無知小輩計較。</br> 見葉長風不說話,八卦的道友繼續說道:“我前些時候還聽說,喬家主當時本來看上的是另外一個喬家的弟子,不過是那個明決暗地里使了些手段,才讓喬家主最后選了他。”</br> 有人問道:“使了什么樣的手段啊?快跟我們說說。”</br> “嗨,這有什么好說的,女人想要一個男人娶他會用什么辦法不都很清楚嗎,放到男人身上你就不明白了?”</br> 無稽之談!純屬是無稽之談!</br> 葉長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在心里默念了兩遍清心咒。</br> 不行,還是好生氣。</br> 比試大會如期召開,這種比試卻不是每個修士都會參加的,一些不太喜歡打斗的修士們早早地把桌椅板凳搬到了比試臺下,還貼心地準備好茶水點心,就等著觀看了。</br> 只是奇怪的是,以往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到場的段輕舟這回卻一直都沒有出現,段家只來了幾個修為并不算是很出眾弟子,有好事者跑過去想要問問是怎么回事,然無論他們怎么打聽,也沒打聽出一個結果來。</br> 喬家的這些弟子們水平跟往年差不多,不是墊底的那一個就算他們努力過了,只有一個秦凡算是在眾人的意料之外,他一個不久前才步入了第二重境界的弟子竟然能夠打敗宋家這一代的優秀弟子,實在讓人非常吃驚。</br> 他們看向秦凡的目光中充滿了某種了疑惑,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傻子愿意拜入玉京城的喬家,喬家也算是撿了個大便宜,這么多年過去還能出一棵這樣的好苗子。</br> 眾人看向喬挽月,有些想要知道她是怎么給秦凡騙來的?</br> 喬挽月坐在原處巋然不動,完全無視了那些人的目光,看起來是沒有要上場的打算,秦凡依舊留在比試臺上,等待著下一個挑戰者上來。</br> 文光見葉長風的表情有些不對勁,而他們尊上目前還沒有搞出那些花樣來,文光想了想,向葉長風問道:“你之前看中的年輕人不會就是這個秦凡吧?”</br> 葉長風點了下頭,文光長老猶豫著,不好再打擊他了,只道:“你眼光確實不錯。”</br> 葉長風白了文光長老一眼,這種廢話也需要他來說嗎?</br> 同時他也明白文光之前與他說的那句天涯何處無芳草是什么意思了。</br> 不過既然喬家有他們尊上在那里,也不必他來操心那么多。</br> 天色漸漸暗下,秦凡終于遇上了強敵,在打了半個多時辰后,因一招之差落敗,他擦去嘴角的鮮血,從地上站了起來,將目光投向比試臺下面的人群,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沒能從人群中找到喬挽月的身影,倒是明決坐在那里,見到他看過來,對他笑了笑,隨后拍起手來,秦凡心里頓時嘔得不行。</br> 宋致穿過喧鬧的人群,一直走到明決的面前,向他問道:“喬挽月呢?”</br> 明決道:“挽月剛才跟城主一起離開了,宋公子找挽月有什么事嗎?”</br> 宋致原本準備好的話在對上明決的這一刻全都沒了用處,他以沉默回應明決。</br> 明決的目光落在宋致右手拿的信封上面,他向宋致問道:“宋公子是要將這封信送給挽月嗎?”</br> 宋致嗯了一聲。</br> 明決對他道:“挽月不知什么時候才會回來,讓我將這封信轉交給她,宋公子不會介意吧。”</br> 宋致心里十分介意,干笑了一聲,拒絕道:“還是不用了吧。”</br> “嗯?”明決似是沒想到自己會被送給拒絕,他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傾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向宋致問道,“宋公子不相信在下的人品?”</br> 宋致不知為何,陡然間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劇增,這實在可笑,對方不過是個不能修煉的普通人罷了,他下意識地將脊背挺直,回望明決,對他道:“當然不是,只是……”</br> 他只是了半天也沒能將后面的話說出來,明決道:“那便給在下吧。”</br> 宋致對上明決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將手里的那封信送到了明決的手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明決已經同文光長老以及另外一位劍修前輩一起離開了。</br> 宋致抬手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兄弟啊,我好像有點對不住你,也不知道那小白臉拿了信會不會送到喬挽月的手上,要不勞累你再寫一封信。</br> 明決倒也沒有宋致想象中的那么齷齪,他在客棧門口見了喬挽月后就將那封信遞到喬挽月的面前,對她說:“是宋致讓我轉交給你的。”</br> 喬挽月將信件接了過來,心中奇怪宋致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說的,還弄得這樣神秘。</br> 她直接將信封拆開,看到上面的字跡咦了一聲,信是段輕舟寫給她的,喬挽月把信紙折疊起來,打算等回了房間里再看看段輕舟都給自己寫了些什么鬼東西。</br> 明決在一邊看到落款,意味深長地感嘆這說:“原來是段公子寫的呀。”</br> “嘖,”喬挽月調笑道,“好重的醋味啊。”</br> 明決抬手在鼻子前輕輕扇了扇,向喬挽月問道:“有么?”</br> 喬挽月笑著不說話。</br> 明決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對喬挽月說:“那位段公子家世好,長得英俊,天賦又高,還招女孩子喜歡,我可比不上人家,看到他給你寫信,你還不能讓我心里難受一下?”</br> 喬挽月笑了一下,拉著明決的手,道:“你今天戲有點過了,這還有兩位前輩看著呢。”</br> 文光立刻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兩個人,至于另外一位葉長老,則是離得他們遠遠的,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人間的對話。</br> 喬挽月:“……”</br> 文光也偷偷往葉長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葉長風嘴唇微動,不知道一個人在那里嘟囔著什么,文光好奇,湊過來看看,他稍微能懂一點唇語,加上葉長風來來回回就在那里叨叨兩句話,文光多看一會兒連猜帶蒙也差不多知道他在喃喃什么了。</br> 尊上都是對的,尊上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br> 文光突然間覺得釋然了,自己與葉長風相比可正常多了。</br> 不過世人太過淺薄,往往看不透葉長風正經冷淡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多么癡狂的內心。</br> 明決嘆道:“哎,現在話也不讓我說了。”</br> 喬挽月抬手在明決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無奈道:“段輕舟應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說,所以才會讓宋致帶了這封信過來,等會兒上樓咱們一起看,行不行?”</br> 明決張了張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他向喬挽月問道:“挽月不會很為難吧?要是覺得為難的話就算了吧。”</br> 喬挽月瞪了他一眼,對他道:“你再這么跟我說話,信不信我馬上讓掌柜的再開一間房,咱們兩個分開睡。”</br> 明決立刻把自己渾身上下的茶氣收了起來。</br> 文光看著他們兩個小兩口在這里打情罵俏,顯得自己和葉長風特別的多余,他微微側頭看了眼身邊的葉長風,見他的嘴皮子叨叨得越來越快,看樣子他的內心也不是很平靜。</br> 文光隨著他們一起上樓,和往常一樣給明決下了針,葉長風站在旁邊看著,看樣子是有很多話想問的,不過念及喬挽月也在這里,就是有再多的話也都得憋在肚子里,憋死活該。</br> 葉長風此時有些明白他們這個小白臉的稱號究竟是怎么傳出來了。</br> 他們尊上真厲害,演啥像啥。</br> 等到文光與葉長風都離開后,喬挽月把宋致送來的那封信拆開,明決坐在一邊伸長了脖子,喬挽月看到他的動作,將手里的信分了一半到他的面前:“看吧看吧。”</br> 信中確實沒有任何與情愛有關的字句,段輕舟只是將以他的視角所看到的霜天境中的往事說了出來,他有些疑惑希望喬挽月能給出一個解答。</br> 關于白衣人的,關于陰陽坑的,還有關于他在陰陽坑中所見到的一切。</br> 喬挽月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段輕舟當年在陰陽坑中曾看到了自己,他當時就要從陰陽坑中出去了,卻在最后關頭為了她又放棄,重新來過的時候,只要她在外面幫他一把就可以了,她卻決絕離開,任由他再次掉進那陰陽坑中。</br> 喬挽月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她對于段輕舟心中提到的這些一點印象都沒有,自己應當不會做出這么沒良心的事。</br> 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問自己呢?</br> 而喬挽月不知道的是,在最初的時候,關于陰陽坑中的記憶段輕舟同其他人一樣都什么也沒留下,只是或許是再次陷入陰陽坑給他的印象和痛苦都太深刻了,那抹紅色的身影一直游蕩在段輕舟的腦海中,他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毫無芥蒂的同喬挽月在一起,甚至連見她一面也不想了。</br> 他抓著那抹紅色的身影往深處探尋,可每次只要多回想一些,頭顱就像是被針扎一般難以忍受,根本無法維持他正常的樣子。</br> 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段輕舟到后來只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他渾身顫抖,連筆都握不住了,他封閉了五感,一遍遍地念著可以靜心的經文,終于將這封信寫完。</br> 等到段家的那些弟子們發現他的時候,就看到他們的少主趴在桌子上已經昏死過去,鮮紅的血從他的嘴角不斷溢出,不知道這樣有多久了,只是邊緣的鮮血此時已經有些干涸。</br> 今天中午的時候段輕舟才剛剛從昏迷中醒來,身體還沒恢復過來,連比試大會都沒有辦法參加,只能把這封信交到了宋致的手上,讓他帶給喬挽月。</br> 宋致見那封信被明決給拿走了,如喪考妣地來到段輕舟的面前,他也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根本沒有辦法拒絕明決。</br> 宋致提議要不段輕舟現在再重新寫一封吧,這次他定然會親自送到喬挽月的手上。</br> 段輕舟低著頭看著手掌中那枚紅色的墜子發呆,等到宋致說完以后,過了好半晌,他才回了一句:“不用了。”</br> 他此時已經沒有心力將霜天境中的往事再回憶一遍了,再那么來一次,自己這條命恐怕也保不住了,至于喬挽月能不能看到那封信,只能看天意了。</br> 只是終究還是遲了許多,段輕舟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還有沒有意義。</br> 葉長風這段時間在白云城里從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更多關于喬挽月與明決的事跡,都是些半真半假的東西,由于已經見識過他們尊上在那位小喬家主面前是怎么個狀態,葉長風也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實性。</br> 他盡可能地保持著那一張死人臉,然后在心里不斷地發出疑問,他們尊上竟然會這樣?他們尊上竟然還會這樣?</br> 比試大會已經結束,道友們有些遺憾竟然沒有見到喬挽月出手,傍晚時文光過來給明決下針,突然明決道:“本座最近想回去了。”</br> 文光動作一頓,向明決問道:“尊上您要回天闕峰了?”</br> 明決垂眸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玉京城。”</br> 文光點頭哦了一聲,對了,他們尊上現在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入贅喬家了。</br> “尊上想要多快?”文光小心問道。</br> “三天之內。”</br> “好嘞。”文光一口應下來,現在小喬家主對自己非常信任,他忽悠忽悠,那位小喬家主多半也會信的,實在忽悠不動了,他們尊上應該也能幫一把手的吧。</br> 最后,在葉長風的幫助下,這件事圓滿解決,他們讓喬挽月相信明決的經脈已經完全修復好。</br> 不過在文光和葉長風離開后,喬挽月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對明決道:“等回了家,我讓周大夫再幫你看看。”</br> 明決嗯了一聲,他現在都恢復好了,也不怕見周大夫。</br> 在啟程返回玉京城的前一日傍晚,喬挽月將寫好的回信親自送到了段輕舟的手上。</br> 回玉京城的這一路上,那位恐高的師兄依舊與秦凡同乘一柄飛劍,秦凡沒少受這位師兄的折磨,好不容易到了玉京城,秦凡跳下飛劍,拍著胸口,十分慶幸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br> 到喬家后,喬挽月帶著明決先去見了她二師叔,回來就讓人把周大夫給叫來,周大夫給明決把了脈,也覺得明決到現在恢復得不錯。</br> 還沒等明決高興,就聽到周大夫又道:“不過還是要再調養調養得好。”</br> 周大夫摸著自己下巴上的那一大把胡子,嘆著氣對喬挽月說:“畢竟一開始他傷得實在是太重了,謹慎點好。”</br> 明決:“……”</br> 只能怪他自己對自己下手太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