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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第 51 章

    坐在旁邊的喬挽月看到明決臉上露出類似苦惱的神色,忍不住掩唇輕笑了聲。</br>  周大夫繼續道:“之前老夫開的藥膳現在恐怕是不太適合明決了,等老夫再重新寫個方子吧。”</br>  明決臉上幾乎看不出表情來。</br>  他不得不思考,他當時搬過來砸在自己腳上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塊石頭,怎么還移不開了呢?他搬來怕是一座泰山吧,見了鬼了。</br>  喬挽月倒是覺得他這個樣子非常可愛,她知道向來明決不太喜歡喝藥,已經盡可能讓下人們將藥膳燉得好吃一點了,就是最后的結果好像并沒有好多少,喬挽月握著明決的手,對周大夫道:“真是麻煩周大夫了。”</br>  周大夫正要打趣他們兩句,一低頭忽然注意到蹲在地上的炎犴,問喬挽月:“小姐什么時候還養貓了?”</br>  喬挽月道:“在白云城里撿到的,瞧著可愛,就給帶回來了。”</br>  炎犴聽到喬挽月的話,立刻邁著小短腿連跳帶爬地來到凳子上,仰著頭,它這幾日的生活過的很不錯,那張小臉又圓了不少。它已經發現了新的生存技巧,整天只要隨便地賣賣萌,就有不少喬家弟子用小魚干小雞腿來投喂它,在喬挽月看不到的地方,它吃了不少好東西,也有喬家弟子奇怪喂它的東西都被它吃到哪里去了,不過見它沒事,也就放了心。</br>  炎犴想要沖喬挽月撒個嬌,于是趴在凳子上打了一個滾,結果咚的一聲,直接掉到了地上,不過它也不覺得疼,馬上站起來,沖著喬挽月使勁搖了搖身后的尾巴。</br>  它一邊在心里唾棄自己好歹是堂堂一個兇獸,這種生活真是太墮落了,一邊賣萌賣得更加熟練。</br>  賣萌可恥,但是有用。</br>  “確實挺可愛的,不過家主記得小心些,別被抓傷了。”周大夫笑呵呵地彎下腰摸了摸炎犴的腦袋,隨后站起身來,把藥箱背在身上,看著他們兩個還握在一起的手,有些促地眨了下眼睛,笑道:“那老夫就不在這里打擾家主了。”</br>  喬挽月松開手,將周大夫一直送到院門外面,周大夫不放心地又和喬挽月叮囑道:“我也不知道你遇見的那位文光長老是用什么辦法將明決的經脈都恢復好,不過我剛才細細查了一遍,明決身上各種病根差不多都除盡了,只是從前他的身體太差了,還是得多注意點。”</br>  喬挽月點頭應道:“我都記下了。”</br>  喬挽月行事周大夫自然是信任的,他提醒喬挽月說:“既然經脈修復好了,也該讓他試著引氣入體,開始修煉了。”</br>  喬挽月也是這樣打算的,她此前覺得明決在修行上的天賦可能比不過秦凡那樣好,不然的話也不會在歸一派被欺負成那個樣子,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也許是歸一派的功法不適合他,究竟要怎么辦,還是要等明決正式再踏入修煉這一途來決定。</br>  說起功法這個事,喬挽月在比試大會上突然意識到,秦凡現在所修煉的功法也不是太適合他。</br>  對了,秦凡還有禁閉沒有關,等會兒得去跟她二師叔說一聲。</br>  喬昱章很快從周大夫的口中得知了明決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知道是文光長老幫的忙后,更是大吃一驚,待到喬挽月來同他說起秦凡的事他也沒能認真聽,只讓喬挽月這個做家主的自己看著處理了。</br>  等喬挽月把該說的都說完以后,他開口向喬挽月問道:“你是怎么說動了文光長老來幫明決看病的?”</br>  喬挽月沒想到喬昱章聽了這么多,出口問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會是這個,坦然道:“不是我,是城主幫的忙。”</br>  喬昱章略為奇怪,雖然他和白君澤的關系不錯,但要白君澤說動文光長老多半是要花上些力氣,他向喬挽月問道:“文光長老是直接答應了?”</br>  “應該是吧,”城主是怎么同文光長老說的喬挽月本人也不清楚,喬挽月道,“文光長老人很和氣,也很好說話,就是有時候有點奇怪,常常說話沒頭沒尾的,不過也可能是我聽得不清楚吧。”</br>  喬昱章眉頭緊皺,面露疑惑,那表情好像是在問喬挽月,你說的真的是文光長老嗎?</br>  他前些年曾與天辰宗的那幾位有過一面之緣,文光這人雖不像他那位師兄葉長風一般差點都能放冷氣出來了,但與和氣兩個字好像也搭不上邊。</br>  喬昱章想了想,這些話并沒有說出來,如今明決的經脈確實被文光給治好了,他道:“不管怎么樣,還是得準備一份厚禮送到天辰宗去吧。”</br>  喬挽月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br>  喬昱章道:“我這里還有幾樣寶貝,你看看一起送過去吧。”</br>  “不用的,我私庫里的東西不少。”喬挽月拒絕道,從前她還小的時候她二師叔就沒少給她送各種好東西,沒道理現在還要讓他往自己這里填東西。</br>  喬昱章沒逼著她收,只是提點了她兩句,最后囑咐她說:“如今明決的經脈已經修復,你要督促他好好修煉了。”</br>  “我知道的。”</br>  喬昱章嘆道:“我也不求他天賦有多好,能不能幫著你什么,至少得長長久久陪在你的身邊。”</br>  現在明決的情況已經比喬昱章之前預想的好了很多。</br>  喬挽月看起來對這事并不煩心,還能安撫喬昱章說:“二叔不用擔心,他從前怎么說也是歸一派的入門弟子,在修煉一途上不會太差的。”</br>  “我聽你說,你過幾日要去霜天境一趟?”見喬挽月點了頭,喬昱章繼續道,“那到時候就讓明決到我這里來吧,我教教他。”</br>  喬挽月猶豫道:“會不會太麻煩二叔了?”</br>  喬昱章:“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麻煩的。”</br>  “那可謝謝二叔了。”</br>  喬挽月這邊與喬昱章將接下來喬家弟子們的安排都定下,又罰了秦凡思過三日,才回了她和明決的院子里。</br>  明決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銀白月光落了滿院子,樹枝的影子在夜風中搖曳,如同數條小魚游于其中,見到喬挽月回來,明決半真半假地抱怨說:“挽月怎么去了那么久?”</br>  喬挽月道:“順便去見了二叔。”</br>  她走到明決的面前,對他伸出手,“外面風涼,先進去再說吧。”</br>  眼下已經快要入冬,喬挽月握著明決有些冰涼的手,對他說:“外面這么冷,你也不多穿點?”</br>  “只是出來坐一會兒,沒事的。”</br>  喬挽月推開門,道:“還是多注意點好。”</br>  “我記下了。”</br>  喬挽月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抱怨他道:“記下了記下了,你每次都是這么跟我說的,結果呢?根本沒放在心上。”</br>  她聲音嬌軟,像是含了糖塊似的,聽得明決心中微蕩,想著去年他們去隨玉京城的百姓們一起去花神廟祭祀的時候,天降神火,少女手持一把渡雪劍擋在自己的面前,劍影與流火將她的身影襯托得格外清晰,那雙清亮的眸子里映著滿天星火。</br>  后來他們一同掉進花神廟下面的洞窟里,那時候他謹記自己是個身體不大好的廢人,拖個后腿也是常事,他娘子絲毫不嫌棄他,極有耐心,要不是他極力拒絕,說不定她都能背著自己在那洞窟里尋找出路。</br>  在茫茫的黑暗中,她避開所有人,將從神廟里順手拿的貢果偷偷塞到他的手中。</br>  在喬挽月催促的目光下,明決嘗了一口,味道又酸又澀。</br>  喬挽月壓著聲音,問他好吃么。</br>  黑暗中,明決抬起頭看著喬挽月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間覺得好像也沒有那么難吃了,酸澀中帶了一絲甜,他笑著回她好吃。</br>  然后他娘子又塞了兩個貢果到他的手中。</br>  那時明決低頭看著手中的貢果,頗有些哭笑不得。</br>  而眼下,喬挽月關上門,轉回頭,正好對上明決的眼睛,屋子里的燈盞還沒有亮起,淺淺的月光浮在幽暗的房間當中,她卻可以從明決的眼睛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明決生得好看,喬挽月一直都知道,她當初從西市買下大概也是看著他長得好看吧,雖然第一眼的時候,她其實也沒有看清楚明決究竟長得什么模樣。</br>  年輕人好點顏色也不是大毛病,喬挽月伸出手,撫在明決的臉頰上,心中一動,她輕聲向明決問道:“你要親我嗎?”</br>  明決嗯了一聲,喬挽月都這么說了,他當然抵抗不了這種誘惑,他低下頭,碰了碰喬挽月的嘴唇,起初的時候如蜻蜓點水一般,短暫地接觸便分開,然后再次貼近。</br>  明決的嘴唇有些微涼,兩個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那些喘息聲在靜謐的房間中被無限放大,喬挽月反客為主,勾著明決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br>  從門口到床上,然后緊急剎車,喬挽月坐在明決的腰上,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她低下頭去,看著躺在床上的明決此時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欺負他。</br>  喬挽月從前都沒發現自己還有這樣惡劣的時候,之前的時候每每做到這一步還會覺得心虛,現在明決的身體越來越好了,她就變得格外想要逗逗他。</br>  她從明決的身上起身,伸手將他剛剛被自己扯開的衣襟整理好,低頭輕聲與他說:“那個過兩日我要去霜天境中一趟。”</br>  明決抬起手在喬挽月的臉頰上輕輕掐了一把,他現在就覺得喬挽月有點學壞了,這屬不屬于是先給兩個甜棗,然后再捶他一下。</br>  可她娘子能有什么壞心眼呢?</br>  他娘子不過是想扔下他,一個人出去闖一闖罷了。</br>  明決明明知道這一點,還故意向喬挽月問道:“所以這一回是不打算帶著我一起去了嗎?”</br>  喬挽月嗯了一聲,有點心虛,但直覺告訴她不能在明決的面前把這份心虛給表現出來,于是她輕咳了一聲,對明決說:“你這段時間在家正好可以先試著修煉。”</br>  明決握著喬挽月的手,問她:“多久回來?”</br>  喬挽月回答道:“半個月之內吧。”</br>  明決繼續問她:“你自己一個人前去嗎?”</br>  “應該會有一位前輩一同前去。”喬挽月也不清楚那位銀面人會在什么時候出現,但她就是莫名地相信那位前輩不會對自己食言。</br>  明決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也沒必要為了這事讓她為難,所以點頭道:“小心些。”</br>  喬挽月略微有些驚訝,今日明決怎么這樣好說話了?她還以為自己要花上好大的一番工夫才能勸得明決一個人留在喬家的。</br>  明決拉著喬挽月在自己的身邊躺下,銀白的月光落在窗紗上,樹枝的影子輕輕搖曳,床上的簾子嘩啦一下散開,打破這一室的寂靜,明決握著喬挽月的手,一直沉默著,就在喬挽月以為他是要睡過去的時候,忽然又聽到他開口向自己問道:“那段輕舟不會跟著一起去吧。”</br>  “啊?”喬挽月側過身,一手撐著腦袋,另一只則從明決的手中抽開,無聊地把他的頭發纏到自己的手指上面,繞了一圈又一圈,她向明決問道,“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人了?”</br>  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了,至少在白云城的時候她完全沒聽段輕舟有要去霜天境的意思。</br>  “就是隨便問問。”明決說道。</br>  如果沒有段輕舟退了他和喬挽月的婚事,他和喬挽月應該不可能再一起的,他應該好好感謝感謝這位小段道友的。</br>  就是有些時候,聽著那些八卦的小道友們說著喬挽月與段輕舟當年是如何的相配,如何的天生一對,明決這心里也極為罕見地冒出一點酸水來,世人看問題太過簡單,很難看得透徹,自己與喬挽月難道不必那個段輕舟更相配么。</br>  他有天竟然會吃這種陳年老醋,著實是稀奇。</br>  明決抱著喬挽月,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聽著喬挽月道:“應該不會去吧,在白云城的時候也沒聽他們說過。”</br>  沒聽到明決應聲,喬挽月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放心吧,醋大公子,就算段輕舟也到了霜天境里,我也一定潔身自好,守身如玉,玉不琢不成器……”</br>  明決:“……”</br>  喬挽月笑著總結說:“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br>  明決問她:“不往萬花叢中走行不行啊?”</br>  喬挽月想了想,回他說:“也行,反正他們也不算上是花。”</br>  明決對喬挽月道:“雖然我覺得你回避了我的問題,但是聽你這么說,我好像還是挺開心的。”</br>  喬挽月噗的一聲笑起來,兩個人在床上打鬧了一會兒,喬挽月趴在明決的胸口,聽著他胸腔里心臟有力的跳動聲,對他說:“周大夫說還要幫你補一補,謹慎起見,我覺得我們還是依著周大夫的意思來。”</br>  喬挽月的手指在明決的胸膛上劃來劃去,察覺到某種異樣后,她連忙停下手,抬頭對上明決那雙滿是無奈的眼睛,喬挽月有些尷尬地停下手,對明決說:“等過了年,我們再做吧。”</br>  明決嗯了一聲,也知道今天有了周大夫的那一番話,他與他娘子一時半會兒不能圓房,他將雙手搭在她的腰上,稍一用力,兩人間的距離瞬間更貼近了許多,喬挽月問他:“你這樣不會更難受嗎?”</br>  她溫熱的呼吸撲在明決的耳側,要說一點不難受,那肯定是假的,不過這種折磨明決也不是第一次受著,習慣也就好了,于是明決把喬挽月抱得更緊一些。</br>  喬挽月的嘴唇貼在他的耳側,那聲音仿佛在引誘著人墮入深深的魔淵里,溫熱的風吹拂過他泛紅的耳尖,喬挽月輕聲對明決說:“我之前還研究了好久雙修的功法,所以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努力修煉啊。”</br>  明決轉過頭,嘴唇擦過喬挽月的臉側,他很想告訴他娘子,自己這里雙修的法子可能比她還要多一些,從前他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如今突然間頓悟,覺得這些東西也有一些可取之處的。</br>  然以他現在的身份,只能對喬挽月說:“都聽你的。”</br>  喬挽月換了個更舒服點的姿勢,她這些日子確實累著了,枕著明決的胳膊閉上眼睛。</br>  明決冷靜下來后,就不怎么著急了,他一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么幾天,反正他娘子就在這里,又跑不了的。</br>  房間靜悄悄的,連流動的空氣都變得甜蜜起來。</br>  本來已經要睡著的喬挽月在這個時候忽然睜開眼,明決察覺到她的動作,輕聲問他:“怎么了?”</br>  喬挽月對明決道:“還有件事剛才忘記同你說了,等我走后,你就到二叔那里去,他帶著你修煉。”</br>  明決上揚的嘴角頓時僵住,“會不會太麻煩二叔了?”</br>  喬挽月道:“沒事,橫豎這個時候二叔也沒什么事,就是二叔到時對你可能會比較嚴格,你多順著他些,不要偷懶,他也是為了你好。”</br>  明決沉默了好半晌,才擠出來一句:“……我知道了,真是多謝二叔了。”</br>  喬挽月嗯了一聲,對明決道:“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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