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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啪嗒——
自書房外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響,梁延川下意識地回轉過身,才發覺白梓岑正直愣愣地站在門口。
她大約是聽見了什么,才會在與梁延川目光觸及的那一刻,不落痕跡地立刻低下了頭,如同萬般心虛的模樣。
她故作平靜地敲了敲門,支支吾吾地說:“我……剛剛聞到你身上好像有些酒氣,就煮了點醒酒湯,你要不要喝一點再睡?”
白梓岑的腳邊還殘留著陶瓷碎片,不難從碎片的形狀察覺出,那原本應該是一把勺子,而剛剛的那一聲應該也是那把勺子因破碎而產生的。
“進來吧。”他回應地輕描淡寫,只是片刻間,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連聲音都大了一個分貝:“小心點,腳邊有碎片。”
白梓岑聞言,默不作聲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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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間以后,白梓岑從書桌旁找了個凳子坐下,而梁延川則是坐在床沿,安靜地喝著白梓岑從來的醒酒湯。
醒酒湯以醋為主料,加了點水,又加了點生姜、紅糖。白梓岑在網上曾看過,說是這樣的湯料能加速肝臟的新陳代謝,從而產生醒酒的效果。而至于真正能不能醒酒,她不甚了了。
剛才在門外,梁延川的那一席話,白梓岑確實是不疏不落地聽見了。聽到對電話那頭的梁振升語氣鑿鑿,甚至帶了點威脅性的時候,白梓岑有種莫名的羞愧感。梁延川越是維護她,她就越是羞愧,羞愧得恨不得鉆進地底下。
她寧可梁延川對她毫不留情,對她惡言相向,也總比他現在這樣來得好。他越是試圖替她找尋借口,試圖保護她,都會讓她覺得不安,甚至于這種不安里,還帶了些羞恥的成分。
畢竟,她捅過他刀子,還丟過他們的孩子啊,她哪里……還能有臉面接受他的維護。
“延川……”她低垂著眼瞼,叫著他的名字。
“嗯?”
“剛剛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門外,都聽見了。雖然,我知道偷聽是一種并不恰當的行為,但是……”
他放下湯碗,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但是什么?”
白梓岑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定似的,連帶緊抿著的唇線,都顯露無疑著她此刻的緊張:“但是我還是想說,其實你根本不需要維護我的。延川,你知道的,我們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
“什么意思?”他挑眉,顏色不悅。
她的五指絞得極緊,像是要硬生生地攥進骨肉里去,她說:“如果你要是真的喜歡那個蘇小姐,又或是喜歡任何一個你父母安排過來,門當戶對的人。其實,你都可以拋開我,毫無顧忌地去接受她們的。”
梁延川瞇起眼眸,零星地笑了笑:“你就那么想把我推到別人身邊,就那么想讓我犯重婚罪?”
白梓岑揚唇微笑,笑得卑微,又帶著點細微的自嘲:“我其實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們倆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早就知道,我們倆根本不適合……”
還未等她話音落下,就驀地有一雙手將她從凳子上拽了起來。他雙手圈住她的腰際,蠻橫地將她攏入懷里,而后狠狠地將她甩到了床上。然而,明明是一個極盡狠戾的動作,梁延川卻依舊做的輕柔無比,連帶觸及床板時,率先著落的也是他的胳膊肘。甚至,他還小心地抱著她的腰,生怕弄疼她。
他伏在她的身上,隔著不過十幾公分地距離,目光灼灼地質問她:“白梓岑,你就這么不在乎我嗎?不在乎到,甚至可以信手把我推給任何一個人。”
“可是我的在乎有什么用?”白梓岑忽地笑了起來,笑得眼眶濕潤,連帶語氣都是悲切不堪的,“梁延川,你也不睜大眼睛看看,我到底哪里配得上你?”
她剛一說完,眼淚便順著眼角滑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暗濕到找不著痕跡,“就像今天那個蘇小姐說的,我站在你的身邊,活脫脫的就像是陶陶的保姆。連我說我是陶陶的媽媽,引來的也只有她的羞辱。”
梁延川并不知道那名蘇小姐跟她說過什么,只是當白梓岑真真切切地告訴他所有的時候,他是心痛無比的。
她有些細微的哽咽:“我很軟弱,很無能。面對你的時候,這種感覺更甚。我甚至不敢抬頭看人,因為感覺站在你身邊的我,簡直無地自容。”
“小岑……”
他欲言又止,硬生生地被她打斷。
白梓岑已然泣不成聲,她伸出手,握住了梁延川的肩膀,微微使力,輕輕拍打著:“延川,你看看我的樣子,再看看你的樣子。你是高高在上的檢察官,人人都恨不得站在你身邊分一杯羹。而我呢,我做過社會最底層的工作,是活在塵埃里的人,所有人看我的表情……都像是在看一枚垃圾。”
淚水簌簌滑下,打濕了她的臉龐。梁延川能夠看懂她眼底的晶瑩,一滴滴化成淚水滾落。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頓。
她問他,“延川,你懂嗎?”
尾音尚未落下,迎接白梓岑的卻是梁延川鋪天蓋地的吻。唇齒相交,他霸道且蠻橫地親吻著她,像是這樣吻著,就能消除她所有的擔驚受怕,所有的懦弱膽小。
無盡纏綿的吻里,甚至帶著點歇斯底里的味道。
他吻了她許久,直到連呼吸都開始變得粗重,他才不緊不慢地放開了她。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揩去臉上干涸地淚痕,而后慢條斯理地朝她笑了笑,一如初遇那年的溫柔晴朗。
他微笑著問:“小岑,難道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我是愛你的嗎?”
他朝她額際覆上一吻,動作柔軟地替她拂開鬢角凌亂的發絲:“五年前我就說過,我很討厭你把自己稱作垃圾。你還記得,五年前你說出這句話時,我回了你一句什么嗎?”
那句話白梓岑記得無比清晰。甚至在她五年牢獄之災時,支撐她活下去的,也只有找女兒的決心,以及……他的那句話。
他說:“五年前沒變,五年后就更不會變。無論別人怎么看你,小岑,你永遠是我的寶貝。”
白梓岑的眼角有淚水劃過,只是這一次,淚水卻是開了花,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華。她忽然覺得,天差地別也不過是有限的差別。或許,甚至有一天她能夠逾越。
畢竟,還有梁延川在。
梁延川溫柔地笑著,利落地吻再次覆了下來。不同于之前的狂風暴雨,這一次來的纏綿又柔軟。
他拉開她背后的連衣裙拉鏈,溫柔而謹慎。
連帶進入她的時候,都是小心克制的。
一切,發生地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