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停的,路面一片白茫茫。
郁以楚把車駛入花園,停下。
一熄火,周圍萬籟俱寂,只有呼呼的風聲。
忽然之間,她很想抽煙,那種嗆鼻的煙味灌入嗓子,肺部里,也許能夠紓解她心里的苦悶。
郁以楚拔下鑰匙,拿起多日不見的手機,下了車。
她推開門,意外的發現客廳里亮著燈,暖氣也開著。
有人?
難道是季修柏?他在這里等她?
郁以楚的心往上一提,順勢抓起旁邊的棍子,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去。
“以楚?”就在這時,姜念笙的聲音響起。
郁以楚也愣住了:“念笙,怎么會是你?”
“我找你好多天了,一直沒消息,很擔心。季修柏說,你今晚就會回來,我就想著來你家等你。這都快十二點了,我想著,你再不回來的話,我就報警找你。”
郁以楚手里的棍子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看著姜念笙關切的眼神,她所有的偽裝,堅強,全部都在這一刻崩塌。
姜念笙上前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坐在沙發上:“你去哪里了啊,打你電話也不接,手怎么這么涼,我去把暖氣調大一點,別凍著了……我問過季修柏兩次,他都說你沒事,挺好的。今天我想,他要是再騙我,我就真的打算報警了。”
郁以楚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滴落在手背上。
“以楚,”姜念笙也看出了不對勁,“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郁以楚只是抱著她,慢慢的,哭得越來越大聲,眼淚也越掉越多。
姜念笙都感覺到,肩膀的衣服都濕潤了。
她這么悲痛,肯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姜念笙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
“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了。”郁以楚抽泣的說道,“沒有家,沒有愛人,甚至還會失去工作。念笙,我該怎么辦,我快撐不下去了。”
“這怎么回事?”
郁以楚閉著眼睛,任憑眼淚肆意的流。
此時此刻,她真的只有姜念笙了,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她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姜念笙。
姜念笙一邊聽,一邊給她擦眼淚,到最后,也跟著哭成了淚人。
“他竟然是有預謀的接近你,玩弄你的感情……還要害得你家破人亡。”姜念笙說,“這關你什么事呢?你父親和季母的恩怨,卻把你和季修柏害得最深啊……”
這讓她想到了自己。
盛家和姜家的恩怨,牽扯到她。
但她的性質和郁以楚遭遇的性質,又不一樣。
姜念笙不停的抽著紙巾,給郁以楚擦眼淚:“現在該怎么辦才好……”
“我不知道,”郁以楚哭累了,麻木的坐在沙發上,“雖然我安慰我爸媽,能挺過去,其實我心里很沒有底。季修柏肯定放話出去,誰敢幫郁家,就是跟他作對。”
她把頭靠在姜念笙的肩膀上:“我失蹤這么久,只有你是唯一一個想著報警找我的人。”
“要不是季修柏這個狗東西,說你沒事,我第一次打不通你電話的時候,就會去找你了!”
“誰都向著他,連我的經紀人潘蘭,都是他那邊的……我好像活在了季修柏的勢力范圍圈里,怎么都逃不掉。”
姜念笙心疼的看著她。
郁以楚長松了一口氣:“我盡力而為吧,如果改變不了,也只能認命。希望我爸不要做傻事,即使沒有錢,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挺好的。”
何況,她還能拍戲,不至于斷掉收入來源。
除非……季修柏聯合經紀公司,直接封殺她。
這是他會干出來的事情。
“天無絕人之路,會有辦法的。”姜念笙安慰她,“郁家欠下了多少債務?我看看我能不能……拿出這筆錢。”
郁以楚側頭看向她。
姜念笙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拒絕,也不要客氣,先度過難關再說。”
半晌,郁以楚嘆了口氣,搖搖頭;“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
“為什么?只要債務還清……”
“這是董晶瑩和季修柏的復仇計劃,他們等了二十年,才等來今天。如果這么容易就能夠讓郁家化險為夷,他又何必花費這么多時間和精力,來算計這一切?”
姜念笙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季修柏是必須要看到郁家身敗名裂?”
“沒錯。”郁以楚抬手捂著臉,“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家的。”
如果靠郁以楚借錢度過了債務危機,只怕,后面還有更多的危機,在潛伏著。
再說,誰會借一筆這么大的錢呢?
少說是幾十億,要是季修柏再暗中運作一番,將債務調到了百億,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無論如何都還不起。
姜念笙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
而盛寒野他們……他們是季修柏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會來幫她。
“念笙,我好累。”郁以楚輕聲說道,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但是我能撐下去,我最怕的,是我的家人撐不下去……尤其是我媽。”
這也是郁以楚最掛念的人了。
在郁家,郁文堅對她是百般嫌棄,沒有過好臉色。
郁雙雪和她是水火不容,親姐妹早已經反目成仇。
只有孫云莉,是對她最好,一直最寵她的人。
可以說,郁以楚對郁家還有留戀和不舍,就是因為孫云莉。
姜念笙看著她哭都哭不出眼淚的樣子,又心疼又難過,這個時候安慰的話能起到的作用,少之又少。
得想想主意才是。
“歸根結底,這是董晶瑩和郁文堅之間的恩怨。”姜念笙想了想,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既然郁文堅也認錯,愿意承受一切懲罰和代價,那就讓他去董晶瑩面前懺悔,盡量不要牽扯到郁家。”
“董晶瑩的意思是,我爸害得她離了婚,丟了事業,一輩子隱姓埋名,家庭破碎……她所遭受的,都要讓我爸也遭受一遍。”
“可是季修柏愛你啊,她連自己兒子的幸福,都不考慮嗎?”
郁以楚回答:“被仇恨主宰了二十多年的人,已經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