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的時代,寒冷的北歐之地,存在著古老的傳說。
在人類還很弱小的時候,這個世界是屬于神明的,神明掌握著歷史的傳承和記載。
神靈統治著人類,人類服從于神靈。同時,神族的內部也存在著錯綜復雜的優劣尊卑關系。而北歐居于統治地位的神族,一是阿薩神族,二是華納神族。
在人類史書沒有記載的歷史中,阿薩神族和華納神族這兩個神族曾經發生過爭戰,戰斗持續很久且不分勝負,兩邊都感到了厭倦,最后雙方約定和解并交換人質。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與這把劍有關的故事,將由此展開——
「——弗雷,準備好行李了嗎?」
少女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打斷了黑發青年的思緒。他匆忙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為等候在門外的孿生妹妹打開門,只見對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了進來。當看到那連一個包袱都沒有裝滿的行李時,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弗雷,我們不是去旅游的,你最好把能帶的都帶上。」畢竟,他們可能終其一生都回不來家鄉的故居了。
弗蕾亞的提議讓他愣了一會,然后像是終于想起這件事一樣尷尬地點點頭,默默地打開包袱開始重新整理行李。但因為他心事重重,所以手上的動作根本快不起來。
「……哥哥,你在想什么?」與弗雷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黑發金眸的少女瞇起眼睛,伸出手去拍了拍有些魂不守舍的兄長的肩膀,試圖讓他專注于收拾行李這件事情。
「抱歉,弗蕾亞。」黑發青年回過神來,向一臉不滿的妹妹低聲致歉。「剛剛、稍微想了想我們去阿瑟加德可能會遇見的人和事。」
「我們都還沒有出發呢。」言下之意是麻煩現實一點,做好眼前事,再去展望未來。
看著雙手環胸一臉不耐煩的黑發少女,弗雷苦笑了一下,盡力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弗蕾亞和他的性格很像,對于不在意的事情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所以目前在妹妹的「監視」下,他只能把滿腹思緒壓在心里,暫時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句話了。
將行李捆好在愛馬的背上,他安撫著有些躁動不安的「血蹄」(bloodyhoof),轉頭對自己的父親尼約德問道:「父親,不去見母親一面嗎?」
蒼老的海洋之神本來正叼著煙斗悠閑地看著天邊的飛鳥,聽到自己的兒子問了這么一句,嚇得嘴一抖,差點把煙斗掉在滿是泥土的地面上。
「咳……咳,弗雷,這可不是以前了,老夫這一把老骨頭經不起你這么一嚇啊。」趕緊將煙斗從嘴里取出,呼出一口煙,尼約德拂了拂沾上了煙灰的胡子,強裝鎮定地回答道。
「上次母親有問過,父親什么時候能去見見她。」弗雷順著愛馬的毛,像是無意地補充了這么一句。
雖然母親的原話不是這么說的,但如果不這么轉述父親也不會好好地聽他的話。
「那老婆子,都這么多年了還這么折騰我……」尼約德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一樣咳了一聲,然后小聲嘟囔了一句:「……當初到底是誰說以后再也不想看到我這張老臉的。」
「父親。不要再為這種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事鬧別扭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好啦好啦我會去的,死小子,居然敢胳膊肘往媽那邊拐,也不想想是誰把你帶大的……」老頭繼續碎碎念著,但他朝著森林里的某座小房子邁開的步伐卻一點也不慢,轉眼就消失在黑發青年的眼前。
——因為如果不去見這最后一面的話,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吧。
望著父親遠去的方向,青年的金色眼眸里混雜著溫柔和苦澀,他又摸了摸恢復了原本的溫順的「血蹄」,像是對它,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
「作為人質的生活,到底會是什么樣呢……。」
未來的事情,也許只有時間能回答正確的答案吧。
「你們就是華納神族送來的人質?」
——在紅色幕布的遮擋后傳來威壓而充滿壓迫的聲音。他們現在謁見的,正是阿薩神族的主神奧丁。
「是的,正如您所見,尊貴的主神大人。」尼約德單膝跪地,向奧丁行了莊重的一禮,「我是華納神族的海洋之神尼約德,在我身后的是我的兒女,弗雷和弗蕾亞。」
跪在地上的兄妹也隨著父親恭敬地行禮,然而他們此時一句話也不能說,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在那份純粹力量的威壓下他們連呼吸都很困難。
「看來華納神族有相當足夠的誠意。」幕后的主神似乎含著笑,「那么,歡迎你們來到阿薩神族的領地。要記住,你們可以把自己當做華納神族送來的人質,也可以把自己當做阿薩神族的一員,只看你們如何選擇。」
「您的話,我們會銘記在心。」蒼老的海洋之神垂首,接受了主神的誡言。
見主神沒有再發話的意思,再次向奧丁行了一禮,尼約德和子女站起身來,準備退出奧丁的金宮,「尼約德,讓你的兒子留下,有些事吾需要指點一下后輩。」主神的聲音卻又再次響起,這番話讓黑發金眸的青年一驚。
「……是的,主神大人。」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兒子會被主神要求留下,尼約德還是向弗雷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小心行事,然后帶著弗蕾亞離開了這里。
黑發青年靜默地站在原處,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焦躁的情緒,只是面無表情地等待著整個阿薩神族最強大的男人所謂的「指點」。
「年輕的神明,你在原來神族之中擔任何職?」
許久之后,奧丁的聲音才從幕布后傳出。
「我……司任戰爭方面的職務。」聽到這樣出乎意料的詢問,弗雷先是愣了愣,然后老實地回答道。
「哦,是嗎?」似乎有些意外,主神像是思索了一會,才緩緩說道:「難道華納神族的人沒有說過,你身上閃耀著太陽的光輝嗎?」
「……從未有人這么說過。」弗雷搖了搖頭。他在華納神族中向來以沉穩善戰著稱,手下亡魂無數,就連他的妹妹也評價他「一身血腥」。「太陽的光輝」這樣的評價,確實未曾聽聞。
「——哼,看來華納神族那些家伙的眼力還有待提高。」奧丁哼了一聲,語氣中不知是嘲諷居多還是慶幸居多,「不過,既然他們送了這樣一位人才過來,那吾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在弗雷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時候,主神已經下達了指令。
「你是叫弗雷吧。——從今以后,你就是阿薩神族的『金色陽光』。」
——這一句話,既是命令,也是預言。
他一生的榮耀與衰落,從這里拉開了序幕。
………………。
弗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小憩了一會。窗外夕陽的余暉帶著些許涼意,告訴黑發青年時間已經不早了,他不禁慌張地坐起身來。看著因為自己的躺臥而顯得有些褶皺的被單,他苦笑了一下,伸出手來把它細致地鋪平。
居然在御主的床上睡著了,實在是太逾矩了。他為自己的失禮而羞愧,用力揉了揉額頭想讓意識清醒一些,而夢中的內容卻仍清晰地存留于腦海,他不禁緊皺起眉頭。
英靈是不會做夢的。這些事情無疑是已經發過的,存留于他記憶中的內容。
但是,在這之前他對當初那些事情的印象非常模糊,那所謂的「夢」中的故事,像是屬于他的,卻又像是屬于別人的故事一樣。
——仿佛是,被強硬塞進大腦中的記憶一般。
「……。」
他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懷疑起自己記憶的真實與否,看來真是睡糊涂了。
作為人質前往阿瑟加德,得到主神奧丁的任命,無疑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事情。
不管怎么樣,把無關緊要的事放在一邊,先給小姐準備好晚飯。等紫發少女回來之后,再就自己不小心躺在了御主的床上休息這件事情,和她好好地道個歉吧。
與此同時,紫發少女也深陷于夢境。
夢中,她一直向前走著。周圍的事物像是籠罩在云霧里一般,她看不真切。但腳下的步伐卻沒有絲毫紊亂,沉穩而堅定,像是在這條道路上走過無數次一樣。
然后,她走進了一座建筑物。直到進入大門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才漸漸清晰起來。絳紅色的巨大幕布垂在地上,金碧輝煌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殿堂。在偌大的宮殿中央,銀色的王座靜靜地立在那里,像是在等待著她的就座。
——事實上,她也的確坐上去了,而且是駕輕就熟,毫不猶豫地坐了上去,仿佛那個位置一開始就是屬于她的一樣。在原本只有她一個人的殿堂里,卻聽見了有其他人的腳步聲,本來應該感到慌張的自己,心緒意外地平靜,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那個人將會出現一般。
她能感覺到自己在開口說話,其中混雜著安穩的笑意,卻不知道其中的內容;而那個在她身邊的人,能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心。雖然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甚至連他(她)的所說的話都聽不清楚。
——到底是誰呢?那個能讓她安心并信任的人。
東方愛想不起來周圍有沒有這樣的人,也無法阻止夢境的進行,只能靜靜地等待夢醒的那一刻。
最后,在夢境的終末,她才聽見自己所說的,最后一段話。
「——我相信,這個世界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她微笑著,接著說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一定可以堅持下去。」
而對方也笑了,她能清楚地聽到對方的回應——
「那是當然的了。……愛。」
親昵的稱呼帶著無法言狀的寵溺,令她的心不禁溫暖和顫動起來。
那溫柔的聲線,既陌生又熟悉。像在她的耳邊和心上,縈繞過無數回。
「……!」從溫馨的夢境脫離出來,東方愛驚恐地坐直身子,右臉因為長時間趴伏在堅硬的桌面上而有些疼痛麻木,原本閱讀的書本也因她的突然起身而被碰掉到了地板上,但她無暇顧及這些。
紫發少女一手按著自己慌亂鼓動的心臟,一手覆在自己滾燙泛紅的臉頰上,努力壓抑下因為夢境的內容而害羞喜悅的情緒。這番感覺太過真實,讓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情感的她迷茫和困惑。
這么回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春[w]夢?!
天啊她明明之前還好好地坐在圖書室里看書的,怎么突然就做起了春[w]夢!?難道是最近壓力太大得不到紓解的原因嗎!!實在是太羞恥了!!
等了相當一段時間,她的心緒才漸漸平復下來。呼了一口氣,終于找回自己的理智之后,東方愛看到剛剛被她碰到地上的那本書,帶著尷尬和復雜的心緒,她稍稍挪開凳子,彎下腰正想去撿——
裹著紅色衣袍的修長手臂卻搶先她一步撿到了書,將其放在了桌面上。
「小姑娘你終于醒了,朕還擔心圖書室關門之后你再不醒,該怎么把你送回去呢。」銀發的帝王拉開了她對面的凳子,與東方愛隔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居然能趴在圖書室的桌子上睡了七個小時,朕對你深感佩服。」
七個小時……七個小時……也就是說……!
「現、現在已經……。」她怯怯地偏頭看向時鐘,不敢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太陽都快下山咯。」圖書館管理員已經打算關門回去了,現在正瞪著眼睛看著他們兩個還賴在這里的人呢。
…………哦不她不要一回去就接受弗雷劈頭蓋臉的碎碎念洗禮!對于遲歸的孩子而言有這樣一位保姆簡直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東方愛刷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拿上手中的那本書奔向滿臉怨念的圖書管理員,三下五除二地登記好了借書記錄,接著沖出了大門;而紅衣帝王則是伸了一個懶腰,然后悠閑自得地跟在滿臉焦急的東方愛之后走出了圖書室。
對于此時笑得一臉輕松自在的趙公明而言,這是平和而有趣的一天;但對于此時因為做了「春[w]夢」和即將挨批而滿腹憂愁的東方愛來說,這一天到底如何就無需贅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