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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暴利

    于謙顯然也已知道,張安世已經屬意于他了。</br>  他沉吟片刻,沒有再費唇舌拒絕,反而正色道:“若是殿下不棄,那么下官自然盡力為之。”</br>  他一句盡力而為,張安世顯然是很滿意的。</br>  他知道于謙是個信守承諾之人,而且一旦許諾,就不會更改。</br>  于謙在歷史上赫赫有名,除了他有效的組織了京城保衛戰,延續了明朝的國祚之外,便是他的清正廉潔以及一諾千金。</br>  這樣的人一旦許諾,以后海關的事務,可以說,張安世根本不需有任何的后顧之憂了。</br>  海關的課金,哪怕是一個銅板,都會如數入賬。</br>  張安世心情愉悅,甚是隨和地道:“夜深了,早一些去歇了吧。”</br>  于謙點點頭,他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br>  從本質上來說,他是一個讀書人,依舊還是深信四書五經之中的那一套的,可來了太平府,卻明顯可見這里的百姓,要比其他地方更加安居樂業。</br>  而張安世對他的信賴,甚至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br>  如今,他終于要開始插手實際的事務。</br>  準確的來說,這何止是插手,簡直就是直接開始主管太平府的命脈之事,這令他不禁為之失笑。</br>  他心里想,無論如何,他按照圣人的要求,做好自己的事即可,若是如此,能為這天下做一分事,那也無愧于心。</br>  藩王們陸續進京了。</br>  除了非常隆重的禮遇,皇帝親自設宴招待之外,當所有人盼著最緊要的通商事務時,卻發現陛下不見了。</br>  而張安世,似乎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br>  說也奇怪,分明在大家推杯把盞的時候,陛下和張安世都很熱情,酒過正酣的時候,因為酒興,大家恨不得抱著,一起困告。</br>  可一到談正經事務的時候,這一老一小,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br>  負責接洽他們的,卻是臉上永遠堆著虛假笑容的朱金,還有板著臉,大公無私的高祥。</br>  “殿下許諾了什么,我不知,也不管,我只奉命接洽,做買賣嘛,既要和氣生財,可也有底線,如若不然,這買賣就做不成了。”</br>  朱金笑吟吟地先進行了開場白。</br>  一旁的高祥補充道:“正因為是大事,所以我既為大臣,自當秉公辦事,各藩的情況我們已經略有所知,你們報上來的特產,倒都是好東西,可要采掘出來,卻都是銀子。”</br>  “這要大規模的通商,緊密的合作,便需大量的造船,需數不清的商賈愿意投入金銀,需修建港口,要開礦,要修路……這些……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白花花的銀子,所以太平府這邊,擬定可一些章程,諸位殿下請過目。”</br>  一旁的文吏,開始發放早已印刷好了的章程。</br>  ….眾王紛紛低頭去看,這章程之中,倒也說的明明白白,若是采礦,上至關稅,下至各種礦產的開發,幾乎無所不包。</br>  眾人看過之后,交頭接耳,這協議遠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寬松。</br>  其實就是奔著互惠互利去的。</br>  畢竟,對于各藩國而言,他們的土地、農產以及礦產本身就不值錢,這玩意,給他們一船軍械,他們能一個月之內拿下方圓數百里來。</br>  可太平府的藥物、火器,還有源源不斷的商船互通有無,對他們而言,卻有著莫大的好處。</br>  當下,漢王朱高煦率先表態:“這個好說,本王沒有什么問題。”</br>  寧王朱權,也頷首道:“不錯,本王也沒有問題,既然議定了,那么就不得擅改了。”</br>  眾人紛紛附和點頭。</br>  三日之后,朱金則帶著協議來見張安世了,當面便笑意盈然地道:“殿下,一切都妥當了。”</br>  張安世眼眸里頓時透出一絲光澤,微笑著道:“這樣說來,我算是心里落下了一塊大石了。”</br>  “不過……”朱金想了想,道:“不過殿下,下官倒是有些不解,此番給予他們的條件太過寬松了,以下官之見,其實條件可以再苛刻一些,眾王也會愿意接受。”</br>  朱金已得了蔭官,算起來,也可自稱下官了。</br>  商人能得官職的,他是天下第一人。</br>  張安世笑道:“做買賣嘛,當然大家都得有好處,若是好處都我們占了,這協議就算是簽下來,遲早也要失效的。與其如此,不妨大家各讓一步,如此一來才可做到密不可分,大家誰也離不開誰。”</br>  朱金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欽佩地道:“下官受教,殿下說的對。”</br>  “再者說了。”張安世笑了笑,接著道:“長遠的來看,其實看上去這協議大家都有好處,可真正的肉,卻都是讓太平府吃了,他們不過是分一口湯而已!你想想,太平府是獨一無二的,各藩國都對太平府有依賴,可各處藩國呢?”</br>  “實際上,他們才是競爭關系,無論是糧產還是礦山,亦或者其他東西,他們對太平府的貿易都有重合,這就確保了,他們的東西,因為彼此要競爭,就難以高價售來這太平府,可我太平府的商貨有稀缺性,卻等于掌握了買賣的定價權,這才是其中最優握的利潤。”</br>  朱金細細一思,便笑道:“還是殿下深謀遠慮……”</br>  張安世道:“你少來這一套,難道你不懂其中的道理嗎?只不過你覺得這些油水還不夠,想要掙更多而已。我的姐夫乃是太子,諸王都是太子的至親,論起來,他們也是我的親人啊!我又怎好將所有好處統統都一人端走?總要給人留一點湯湯水水,殘羹冷炙,哪怕是肉渣吧,如若不然,那還是個人嗎?”</br>  朱金笑了笑,沒吭聲。</br>  張安世此刻,心潮澎湃,他站定,背著手,微微抬頭向上,他覺得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br>  ….此時感慨萬千地道:“蕪湖,要起飛了!”</br>  眼下對于天下人而言,他們顯然還沒有看到,這背后最大的好處。</br>  甚至有人覺得,太平府這是自絕于天下,在十八省推行新政阻力重重,于是乎,索性只好打了出海的主意。</br>  雖然大明已開海,或者說,即便是大量的藩王開始封藩于域外,人們對于海外,還是沒有多少認知的。</br>  無非就是蠻夷之地,我華夏無所不有。</br>  這種根植于所有人心目中的印象,根深蒂固。</br>  雖說相比于海外,大明確實已稱得上是富足,可他們顯然不知道一個道理,那些未開發的蠻荒之地,某種意義而言,才有升值的空間。</br>  這就好像大家爭相想要搶購的盡是已經開墾出來的良田,可這良田的價格本就高昂,價值已經到頂,而張安世卻選擇了去開荒!</br>  荒地固然一錢不值,可未來的升值是無限的。</br>  幾日之后,朱棣頒布詔書。</br>  這算是蕪湖郡王與各藩國徹底訂立了所有的協議了,而宮中進行了一次確定,買定離手,接下來,便是執行的問題了。</br>  因而,太平府海關籌建。</br>  聯合錢莊開始發放大量的貸款,尤其是造船的業務,如今最是火熱。</br>  與此同時,錢莊開始推行海船保險業務,這汪洋之上,固有不少的兇險,某種程度,對于不少的商賈而言,出海即是一次豪賭,可有了保險,卻使所有人能夠均攤風險,確保有利可圖。</br>  此后,棲霞商行宣布大舉投資事宜。</br>  不少的商賈,曾在棲霞掙了個盆滿缽滿,如今,也是手持著銀子,著這一次的大舉動。</br>  甚至已經有不少商行,顯然也看到了商機,已暗中開始布局了。</br>  各藩國此時開始配合,予以大量優待的詔令。</br>  除此之外,棲霞的軍械作坊開始大規模地擴建。</br>  一個又一個的消息,令人眼花繚亂。</br>  幾乎每一日的邸報之中,都會出現新的消息。</br>  自然,絕大多數人是看不甚懂的,可也有人密切的,除了不少的商賈!他們往往對于這些極為敏感,畢竟……從前吃過虧,有時后知后覺,可能產生巨大的損失。</br>  也有不少的讀書人,總會一些邸報中的內容。</br>  至于關于棲霞的消息,只是附帶而已。</br>  此時,在孔廟不遠的一處客棧里,不少年輕的士子正聚在一起。</br>  這些都是來京參加科考的讀書人,古代交通不便,一旦中了舉人,為了不耽誤會試,往往各地的士子,都會提前進京,就在京城住下讀書,隨時應對科舉。</br>  似文廟這樣的客棧里頭,便是舉人們常來的地方。</br>  這里的不少人讀了邸報,都不由得露出欣慰之色。</br>  他們不由得長長地松了口氣道:“現在看來,這蕪湖郡王也是深知他的新政,在我大明已是難以為繼了。如今……卻將主意打到了域外,這蠻夷之地,竟也要新政嗎?”</br>  ….有人搖頭不語。</br>  也有人恥笑道:“這新政,本就是蠻夷之法,豈不正好合了時宜?”</br>  眾人便哄笑起來。</br>  有人怪奇地對一旁的一個顯得安靜的讀書人道:“性和今日怎么不言了?”</br>  這個被人稱為性和的人,乃是山東的舉人馬愉,馬愉入京之后,也愛讀邸報,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科舉的考試也涉及到了‘策論’,可要考好策論,就非得對天下的事有所了解才可。</br>  他也算是山東的才子,此番進京,也是躊躇滿志,眾人驚嘆他的才學,都樂于與他交往。</br>  以往馬諭對新政,也是嬉笑怒罵,可這些日子,不斷地去看邸報,卻顯得寡言少語。</br>  “是啊,性和來說幾句。”</br>  馬愉卻苦笑道:“今日身子不好,沒有談性,改日再說。”</br>  說罷,拱手作揖,與眾人告辭,便回房去休息了。</br>  隨來的仆從馬三見少爺如此,以為病了,一面收拾床鋪,一面關切地道:“少爺,要請大夫嗎?”</br>  馬諭微微沉眉端坐在椅上,卻是答非所問地突然道:“棲霞那邊,都在造船?”</br>  “是啊,聽聞現在船料,價格都要漲上天了……”馬三道:“現在還聽說,但凡涉及到海貿的,錢莊給的貸款,都舍得,只要抵押足夠,不需多少審核,直接發放……還有……”</br>  說到這里,馬三突然笑了笑,用手撓了撓頭道:“忘了少爺素來不愛聽這些,話說回來,少爺,咱們的盤纏,可能不足了,山東這兩年遭災,老爺那邊也不好過,還有三少爺……他又好賭,敗了這么多的家業,也不知明年少爺您能不能高中,若是不能高中……只怕……”</br>  后面的話,馬三沒有繼續說下去,臉上卻透著擔憂之色。</br>  馬愉頷首,他抿著唇低頭思量著什么,半響后,他又突的道:“聽聞前些時日,趙王人等得了瘧疾,在醫學院,給治好了?”</br>  馬三點點頭道:“是啊,說是有什么神藥。”</br>  馬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口里道:“若如此……若是如此的話……”</br>  馬三終于發現了馬愉的不同尋常了,奇怪地看著馬愉道:“少爺您這是怎么了……”</br>  馬愉卻是道:“你是登州人吧?”</br>  馬三不明白馬愉為何突然問上這個,卻也老實地道:“是,小的就是登州的。”</br>  馬愉接著道:“你的祖上,不是也有人出海嗎?”</br>  馬三先是一愣,隨即帶著幾分悲切地抱怨道:“外頭苦的很,又有海賊,又容易生病,出去一趟,便是九死一生,當初若不是祖父跟人出海……也不會丟了性命……”</br>  馬愉乃是山東人,元朝的時候,泉州和山東的登州和來州,都是重要的出海港,馬愉自小也聽聞了不少的事。</br>  總體而言,這出海對于馬愉來說,是恐怖的事務。比如疾病,比如海賊,比如風浪,是以出海之人,往往被人視為卑賤。</br>  ….這都是因為,人若是不到無路可走的境地,是斷然不會隨船出海的。</br>  可與此同時,人們對于出海的另外一個印象,就是暴利。</br>  元朝的時候,不少的大食商人以及漢人海商,不無富甲天下,這些,馬愉是有所耳聞的。</br>  馬愉出自書香門第,祖上也曾有人參與過海商的貿易,當然,倒不是出海,而是購置海商的奇貨,因此而大賺一筆。</br>  而如今,看了邸報中的種種舉措,馬愉驟然之間,生出了一些想法。</br>  依靠藥物解決疾病,通過保險共同承擔風險,大量的借貸,鼓勵造船,除此之外,各個藩國,并非是外族,卻都是當今陛下的兄弟兒子,這也意味著,海商出海并非是前往外邦,彼此之間的語言、文字盡都相通。</br>  每日看過邸報中新的舉措,馬愉都能感受到,幾乎每一個政令,都是正中靶心,處處都是為海貿進行鋪墊。</br>  “從前倒是看輕了太平府,以為它只會橫征暴斂,現在看來,實在厲害,每一處都是對癥下藥,看來……這太平府的將來,實在不可估量了。”馬愉感慨起來,不禁搖搖頭。</br>  他其實有些遺憾,本質上,他對太平府是抱有敵意的,對張安世的印象,更是糟得不能再糟。</br>  可以他的認知,這馬愉卻很清楚,這事……帶來的影響,可能遠超他那些同窗、同年們的想象。</br>  馬三卻在此時道:“少爺,咱們盤纏不足了呢,得趕緊去信,讓老爺托人送一些銀子來。少爺,你就是太老實了,少爺的幾個兄弟里,就屬少爺你最為爭氣,可老爺這點家當,卻又是你索要的最少……”</br>  “銀子……是……是……”</br>  馬愉口里喃喃念著,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么,勐地站了起來,踱步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br>  馬三不明就里,吶吶地道:“少爺……”</br>  馬愉卻在此時勐地抬頭看向馬三道:“你說,錢莊那邊,若是用功名作保,可以典當銀子,得到貸款,是嗎?”</br>  馬三大驚,皺眉道:“少爺……怎么可以說這樣的話,這……這不是開玩笑嗎?咱們雖是盤纏不夠,可好歹……總還能想一點辦法,怎么可以出此下策?”</br>  馬愉搖搖頭,卻是目光變得嚴厲起來,道:“其實未嘗不可以試一試,他們既是要做抵押,就是因為害怕有人還不上銀子,我乃鄉試舉人,不日即將會試,我家在山東,雖非名門,卻也算是書香門第。或許可以一試,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呢?”</br>  馬三冷冷地看著馬愉道:“少爺您這是……”</br>  馬愉此時的神情顯出幾分肅然,道:“得去弄一筆銀子去購船,將來這船價,必定還要再漲,不只如此,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只要有船在,必可得數倍之利,到時,就不愁沒有銀子了。”</br>  馬愉頓了頓,卻又眼前一亮,隨即道:“我又有一個主意了,似我這般的人,一定不少,何不如,以我牽頭,教大家一起購船呢?”</br>  “這海船價格不菲,可也有人對此垂涎三尺,卻奈何本錢不足,若是與人合伙購置,又擔心滋生事端,可我乃舉人,若是能牽頭并且作保,此事便可水到渠成了!”</br>  說著,馬愉對馬三吩咐道:“馬三,給我雇輛車,我要立即去一趟棲霞。”</br>  .</br>  上山打老虎額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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