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晴懷孕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萬真真的耳朵里,  萬真真抱著自己的胖兒子撇嘴，有什么值得稀罕的？按照上輩子的情況來看，錢晴不就是生了個閨女嗎？
    這會兒這么張揚,  又是買了一堆瓜子糖給大院里的人散,  又是晴月搞了一次活動給大家打折,  活像是懷了個金寶蛋。等她生下來看她還怎么笑,  聲勢這么浩大,  結果就生出來個賠錢貨。
    萬真真最近本來春風得意,  在大院里占盡了風頭,  結果風光沒幾天就趕上錢晴這邊突然懷孕,  前前后后弄得，好像大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錢晴給吸引過去了，這讓萬真真心里說不上的氣惱。
    王華又趕著年前去鵬城談生意，急匆匆走了,  店面也是找來一個原先跟他關系好的也辭職了的工友管著。萬真真倒是也有心讓王華給她找回場子，但是人不在，她也沒什么辦法,  只能在家里嘟囔著罵錢晴兩口子。
    王老婆子這兩年尤其老的很，以前身體雖然不好但是嗓門還算是大,  能扯著嗓子說點東家長西家短，經過王華這兩年的折騰，萬真真進門之后又造出來不少事，弄得王老婆子越發顯得老態。入了冬更是歪在床上,  很少起來了。
    萬真真罵完了錢晴一家,  看兒子又撇著嘴要哭,  趕緊上前抱起來哄。
    “乖乖,  這是怎么了？餓了是吧？媽這就給你喂奶……”
    好不容易把懷里的小魔星給哄睡著了,  萬真真這會兒才覺出餓來，沖著里屋喊一嗓子，想叫王老婆子給她做點飯吃。
    自從她生完孩子之后，身材跟胃口都沒有縮回去，每天喂完孩子就是餓。
    “媽？我餓了，你趕緊起來給我做點吃的！”
    前幾天萬真真手里捏著錢，一到飯點就出去吃館子，吃完了順手給王老婆子帶回來點。但是今天她捏了捏手里的錢，覺得不大夠了。王華走之前把店鋪托給了工友管著，錢的事情就不過萬真真的手，叫萬真真心里憋了一大堆的委屈。
    王華這是拿她當什么防呢？說是兩口子，錢也不叫她拿手里，給外人管著都不給她管。
    王華現在不在家，萬真真滿肚子的委屈沒地方散，只能沖著王老婆子嘟囔，反正王老婆子的耳朵背了，也聽不見她罵什么。
    萬真真喊了幾聲，沒聽見王老婆子應聲。進里屋一看，發現人睡著了。不免又多罵了幾句老不死的。
    家里沒飯吃，萬真真索性抱著兒子回娘家去了。這段時間她最高興的兩件事，一件是穿著她買回來的貂皮大衣出去找人說閑話，一件是帶著兒子回娘家。
    錢父從火柴廠辭職之后，住的房子補了錢給廠里，所以他們一家的老房子還留著。但是誰都知道錢父錢母往后估計也不會多回去了，家具都讓錢母拉到油田上的房子里。可見是往后這老兩口是要跟著女兒過日子的。
    人搬走了，消息卻三五不時的傳回去，錢雨錢晴兩姐妹，一個開了廠子，一個開了店面。這會兒說不好都成了萬元戶，叫以前住在火柴廠家屬院的所有人都羨慕起來。
    萬真真為著自己當初懷孕的事情，還有錢家越混越好，也很少回娘家去，都是萬母帶著萬寶金來油田上看她。
    誰能知道王華居然還是個有運道的，下海才多長時間，這就立刻開起了煙酒店。
    萬真真為了洗刷恥辱，最近經常帶著禮回娘家炫耀，話里話外就是王華是萬元戶了，她生了個兒子，還上了電視，可謂是樣樣順心。言談間再提兩嘴錢家兩姐妹，一個還沒開懷，一個就生了個丫頭片子。
    萬真真現在就是抱著兒子當金磚，萬母也一改以前對她橫眉冷對的樣子，句句都是勸她好好籠絡住王華。
    萬真真抱著兒子去坐公交車，恰好碰上了幾個碎嘴的婦女，萬真真跟人攀談起來。
    “哎呦，我就說老是坐公交不方便的，華子就說明年準備給家里添一臺小轎車，到時候出門就不用老是擠來擠去的。”
    “南方那邊好東西可多了，華子上回給我帶回來一管口紅，貴的嘞，一管就要大幾十塊！”
    ……
    旁邊的婦女也從剛開始的捧場，慢慢的變成了無奈。
    不管是說什么，萬真真總能把話題轉到王華現在掙了多少錢，給她買了什么東西上去。這種事，聽一次兩次就得了，天天月月的聽，誰不嫌煩？
    中間有個婦女就搭了一句：“那你們家王華這次出差去了，你怎么不看著店面呢？”
    這話正好扎在萬真真最在意的事情上，瞬間就叫她變了臉色。
    “……那是華子體貼我，不叫我累著，我這不是還得看孩子嗎？”
    那婦女笑了笑，輕輕說道：“這也是，不過你們那店面，每天人來人往的，錢上面還是自家人看著點好。”
    這話不知道說的有意還是無意，叫萬真真有點下不來臺。
    旁邊一個婦女趕緊打圓場：“不說這個了，真真，采訪你們家的那個電視節目什么時候放來著？到時候可別忘了叫我們去看。”
    萬真真這才來了精神，笑著答道：“就明天，你們是不知道啊，這個電視節目播著可麻煩了，說是要把電視節目審查好幾遍呢……”
    眼看著萬真真說起來又停不了，幾個人只好無奈的互相看了一眼。
    *****
    另一邊，錢晴那兒也接到了省城電視臺來的電話。
    “節目明天播？”
    錢晴最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這會兒突然被電話提醒，這才讓她想起來還有這么個電視節目沒播。
    “咱們這個節目本來就是剛開始做，審核上猶豫了挺長時間的，這才耽擱這么久。”
    “能播就行，辛苦你們了，等回頭我讓老丁請你們吃個飯。”
    掛了電話，錢晴又想起來什么，順勢撥通了制衣總廠的電話，沖著那邊的接線員交代道：“咱們晴月明天有個節目上電視了，到時候叫咱們的工人都停停手，去食堂看電視。”
    錢晴雖然人在家里，但是對待剛剛承包的廠子也沒松懈下來，最近經常打電話過去詢問情況，聞蘭代替她出差了好幾次，確保總廠那邊生產沒問題。
    上周，錢晴算了下最新半個月的訂單，心情高興之余干脆給三個代工廠和總廠都添了電視機，就放在食堂里。每天吃飯時候，還有晚上都會放一會兒電視。
    錢不多，但好歹是給工人們的業余生活增添點趣味。
    正好趕上晴月上電視，錢晴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總廠的人現在還有稱呼自己是“紅興制衣廠”的。她倒是不介意這些細枝末節，但是既然都已經承包了廠子，她還是想要建立起大家對于晴月的自豪感和認同感。
    “咱們廠里的照相機在吧？到時候拍點大家看電視的畫面，順帶著給大家照照相，不用那么正式，誰想照都給照，到時候洗出來兩版，一版給工人，一版留在廠里。”
    也許是懷了孕，錢晴最近也柔軟了許多。想想看，晴月跟她的第一個孩子一樣，她從油田的夜市攤做起，到現在成為了三家代工廠，一家自己的工廠，四間門面，一棟辦公樓的正規公司。
    可不就是看著晴月長大的嗎？
    “跟其他三家代工廠也通知下，照相機都配上，咱們這邊掏錢。想照都去照，能帶兩名以內的家屬。”
    對面的員工很興奮：“那感情好！我先替大家謝謝老板了。”
    現在照相可貴了，照一張都好幾塊，有的人家為著孩子還愿意每年出去照一張，大多數的都是沒事不去照相的。錢晴這一張口，直接就給大家許出去了每個人都照相，光是膠卷都要花好多錢了。別說是私營廠子，就是國營廠也沒有這么講究的。
    錢晴掛了電話，摸著肚子陷入放空的思緒。
    一直忙著的人，突然閑下來也怪叫人發愁的。
    正放空著，周皓回來了。一聽說錢晴的節目要播了，周皓直接翻箱倒柜找東西。
    錢晴：“你找什么呢？”
    周皓：“老丁前段時間給我寄了個什么玩意兒，叫什么錄像機的。說是能把電視節目錄下來，我找找。”
    錢晴也來了興致：“意思就是說能把電視錄下來，想什么時候看就什么時候看？”
    周皓點點頭：“對，說是進口的東西。老丁托關系弄了一臺，自己不會玩，索性寄過來叫我研究研究。”
    “找到了。”
    周皓掏出來一個匣子一樣的玩意兒，錢晴左看右看都找不出什么特別。周皓倒是興致勃勃，這東西弄來時候沒個說明，老丁打電話還抱怨說是安都不知道怎么安。
    錢晴看周皓兩眼放光都已經開始拆機器了，也隨他去，反正周皓明顯是喜歡擺弄這些東西。
    終于到了第二天下午，還不到六點鐘，萬真真家里就坐滿了人。都是被萬真真叫來看節目的。
    “真真，這電視幾點播啊？”
    “說是七點半。”
    “可不得了，咱們油田上你是第一個上電視的吧。”
    ……
    再看不慣萬真真，大家心里也都是羨慕的，上電視啊，這都是什么人才能有的待遇？以前也就是他們油田上的大領導才能上電視，連廠長都沒上過！
    誰能想到，以前還都說個體戶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現在個體戶都能上電視了！
    來萬真真家里的，一部分是真的來湊熱鬧看電視的，一部分則是想來走走門路，問問華珍煙酒還要不要人的。
    油田上做生意比較出色的幾個人里頭，錢晴的晴月服飾現在基本上是不怎么招人了，都是用著以前那幾個婦女。而且上次錢晴招人，還是叫人去做題的，過關了才要。聽說現在，晴月里面還有什么員工規則，做不到還要扣工資。這么一看，錢晴雖然平時看著溫和，但做事上實在是不好相處。
    華珍煙酒這邊是王華跟萬真真，王華是在油田長大的，跟很多人家都能說幾句話。采訪那天，很多人都聽著王華說的，說是明年華珍煙酒要再開幾家店面。最近不少人的心思就浮動起來了。
    開店面不得要人看店？且看那個被王華拉去看店的工友，聽說一個月能拿大幾十塊呢，又輕松又不費力。她們這些婦女雖然跟王華摻不上關系，但是萬真真這邊耳朵根子不像是硬的。
    “真真啊，你們家的店面什么時候開啊？”
    “我前幾天去，看見店里都是些年輕的小姑娘嘞。”
    “就是，真真啊，你就不考慮招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