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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不得不說,  老丁也是個損人。
    錢晴這邊剛把事情交出去,老丁就帶了幾個小年輕跟著錢晴一塊回去。錢晴買的小二層樓的外面挨著大街,早早晚晚總有些小攤販推著三輪車在這里賣點吃的和雜貨。附近也有幾個工廠挨著,  家屬院的人們也經常過來。
    老丁幾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輛三輪車,  上面弄了兩桶熱氣騰騰的粥,  一個小年輕就打扮的土里土氣,  站在前面賣粥。
    老丁則是給自己弄了一身花里胡哨,  十幾度的氣溫還穿著喇叭褲,  頭發梳的跟個沖天的雞冠子一樣。
    聞蘭在二樓的窗戶處往外看,  一臉的不明所以。錢晴也不知道老丁要做什么,  看老丁的樣子也看不出來。
    沒過多久,錢晴就傻眼了。
    老丁把他舞場里的錄音機弄來了,喇叭一放就是現場的迪斯科舞場。
    錢晴:……
    這是鬧哪出?
    老丁站在那兒試機器,按開又合上,  按開又合上……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
    錢晴把腦袋探出去:“……老丁啊,你這是準備調多久?”
    老丁嘿嘿一笑,還不等答話,  錢晴身邊的聞蘭就緊張的拽她的衣袖。
    樓下的不遠處走來一個男人,袖口出爛了個口子,  頭發又油又臟,并成一縷一縷的。頭發興許是許久沒有打理,額前的頭發垂著,把眼睛都快擋住了。人又干又瘦,  脊背彎著,  平白多添了幾歲年紀。
    聞蘭聲音里都帶了些忐忑:“就是他。”
    錢晴隔著老遠看,  依稀能看出對方遮掩在臟亂的頭發下還算端正的面目。只是這種端正現在被渾身那副郁氣繞著,  只能感覺這人身上濃濃的戾氣和不甘。
    錢晴把聞蘭往后拉了一下,  沖著底下的老丁使了個眼色。老丁立刻會意,錢晴拽著聞蘭躲在二樓的窗簾后面悄悄看樓下。
    田偉學往路邊吐了一口痰,像是要把滿心的憤懣都吐出去。看著周圍陌生的街道,田偉學手里拿著一份省城的地圖,還問了幾句旁邊的路人,這邊的街道他沒有來過,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晴月服飾”的辦公樓具體是哪一棟。待問清楚了是哪一棟,田偉學心里更不平。
    眼前這棟二層的樓房,外墻嶄新,大門外面還掛著一個“晴月服飾”的牌子,在夕陽下熠熠生輝,到處都透露著一片昂揚向上的氣息。
    憑什么?聞蘭這個女人,離了公家單位還能找到這么好的私營企業,簡直是老天不公!
    田偉學在心里暗罵,自從在電話里聽到了聞蘭的聲音,他也沒著急過來直接找聞蘭,而是把最近的報紙全拿出來翻了一遍,就為看清楚聞蘭現在是在什么企業干活。
    這一看可不得了,聞蘭竟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進了這么好的單位。
    省報上牡丹制衣廠那篇報道還留著,字里行間還提到了晴月的發展,雖然才是一個剛成立不到兩年的小公司,但是對方已經成功跟三家國營制衣廠達成了合作關系,還有自己獨創的設計,布料是進口的,跟京市制片廠達成合作……
    田偉學越看越怒火中燒,聞蘭這種道德敗壞的女人,她憑什么得到這么好的工作機會?
    于是,他弄清楚了對方是在哪家單位之后,就馬不停蹄的來了。
    要是聞蘭的老板不知道她的情況,他就過來添油加醋說上一說,這種離了婚還帶走孩子的女人,他就不信有公司能留著!就算對方的老板不愿意開除聞蘭,他也有的是法子。
    田偉學看向晴月服飾的二層小樓,他這輩子都被聞蘭給毀了,聞蘭要么就來負責他的一生,要么也就跟他一塊爛下去。
    想離開他自己去過好日子?簡直是白日做夢。
    田偉學自信滿滿走向二層小樓。
    走到樓下的時候,才發現晴月服飾的大門被一輛三輪車堵了個嚴嚴實實。三輪車上還放著兩大桶的熱粥,敞著蓋子放在那兒。
    田偉學想從三輪車邊上跨過去,但旁邊的地方卻放了兩摞紅磚,把路給堵嚴實了。
    “……這誰的攤子?擋路了不知道過來挪挪?”
    田偉學喊了兩嗓子,就是不見人來。
    邊上倒是有幾個年輕人在擺弄收音機,看都不看田偉學。
    田偉學沒辦法,小聲罵了幾句不守攤子的老板,試探著從三輪車上面跨過去。
    三輪車前面坐人的地方很窄,田偉學一個身高不低的大男人,自然過的十分艱難。好不容易跨過了一條腿,另外一條腿卻有點卡住的感覺。
    田偉學使勁一蹬,終于第二條腿也過來了。不過下一秒,三輪車就搖搖晃晃的往外倒去。田偉學暗道不好,正要伸手去扶,三輪車已經被車上兩桶熱粥給帶倒了。
    “哐當——”
    “嘩啦”一聲,熱粥倒了一地。
    田偉學傻眼了,整個人都愣怔在原地。
    還不等他想好要怎么辦,旁邊突然傳來兩聲叫喚。
    “哎呦!”
    “爺爺——哎呦!”
    旁邊有個干瘦矮小的青年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兩個人身上被熱粥沾了一身,很是狼狽。
    “爺爺!你沒事吧?磕的怎么樣?還能站起來嗎?”
    青年趕緊上去扶老人,奈何地上的粥太滑,兩次都沒有站起來,老人也扶著腰椎動都動不了。
    “別動我,哎呦,疼死我了?!?br/>     老年人摔一跤可是大事,有的看著沒什么大礙,送進醫院就全是問題。青年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他自己都站不起來,更遑論去扶老人了。
    “那邊的幾位同志,麻煩幫幫忙!”
    老丁幾位“熱心同志”立刻上前,“老人家,你扶著這個桿子試著站站,別太用力,別撕扯住摔的地方啊?!?br/>     老丁一臉的樂于助人模樣,把撒了一地的粥里面的青年扶起來,又和另外幾個年輕人把倒在地上的老人扶到旁邊半躺著。
    人是出來了,但是一看就知道對方摔的不輕。
    青年眼睛都紅了,繞過地上的一灘狼藉,上前扯住心虛要走的田偉學的領子。
    “你他媽沒看見有人嗎?!弄倒了攤子就想跑?”
    田偉學這會兒十分氣弱:“我……我不是故意的?!痹僬f這也不是他的攤子啊。
    青年這會兒怒氣上頭,哪兒還管那些有的沒的,直接一拳砸在田偉學鼻子上:“你不是故意的你跑什么?人倒了不會去扶一下?”
    田偉學叫這一拳砸的眼冒金星,趕緊扯著嗓子推卸責任:“這就不是我的攤子!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攤子,你們去找攤主,找我干什么???”
    青年聽了他的話更氣了,“你敢說不是你弄倒的攤子?我就算是找攤主,你就沒有責任?”
    正說著,那個打扮的土里土氣的“攤主”就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了,看見自己的攤子被人掀了,對方上來就扯著嗓子喊:“誰干的!誰給我攤子掀了?”
    “熱心”的老丁立刻上前把事情經過給說了。田偉學本來看攤主回來了就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么說,他也不是故意的,這種事情也怪攤主沒守好攤子,正主回來了,他也能省點事。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是內急,去上了個廁所……”
    攤主的表現可比田偉學好多了,上來就是先道歉,多少讓旁邊的青年臉色好看了些。
    “我爺爺這傷看著不輕,一會兒要送醫院,醫藥費和營養費要賠?!?br/>     田偉學瞬間心吊了起來,他身上哪兒還有什么錢,只有之前從聞蘭那里摳的幾十塊,最近這段時間他都是啃著紅薯過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被逼急了看報紙上的招聘信息,謊稱自己英語不錯來應聘了。
    此時此刻,田偉學只能寄希望于攤主不愿意,他們撕扯起來,他也好趁著亂先跑掉。
    至于聞蘭……只要知道對方是在哪里工作,他早晚還能過來。
    “應該的應該的,咱們醫藥費多少,我跟這位兄弟一人一半?!?br/>     田偉學:……
    誰她媽要跟你一人一半?
    “……這跟我沒什么關系啊,是你的攤子不是我的攤子。”
    攤主老實巴交的:“兄弟,這話不對,你碰倒了我的攤子,我都沒讓你賠償我的損失呢,只是人家的醫藥費咱們對半折,這你還有啥可挑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你碰倒的,干我什么事?”
    田偉學心慌的厲害,攤主那邊已經跟對方商量起了醫藥費多少。
    “醫藥費少說也得個一千塊,咱們對半,一人五百?!?br/>     田偉學:“……多少?”
    “一人五百?!?br/>     田偉學:……你們怎么不去搶呢?
    “就這么磕一下,你就敢訛一千塊?”
    攤主一臉傻樣幫著青年說話:“人家年紀大了,不得吃點好的補補?這么大歲數的人,磕一下都很嚴重的?!?br/>     說著還直接從兜里掏了五百塊錢,塞進青年手里:“同志,這事咱們私下解決就好,可別鬧公安那兒啊?!?br/>     “我們這搞小本生意的,可經不起折騰?!?br/>     青年拿了五百塊錢,臉色稍霽,又盯著田偉學問:“你呢?這五百塊錢是掏了,還是咱們現在報案。”
    個體戶怕進局子,田偉學能不害怕嗎?
    雖然希望不大,但是田偉學心里還是有一點希望支撐著,哪怕是他七老八十了,他也想要出國的!要不然他干嘛一直賴著聞蘭?一是為了從聞蘭那里撈點錢,二也是為了聞東東,他出不去,聞蘭不愿意出去,聞東東總能出去吧?他只要跟聞東東搞好關系,還怕兒子到時候不帶上他?
    不過田偉學腦子也快,看周圍沒什么人,老丁幾個雖然能當人證,但是一看老丁那副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人。田偉學僥幸心理占了上風,索性改了口風,不認賬了。
    “誰說我弄倒三輪車了?我就是從旁邊過的,壓根就沒碰到!”
    反正那老頭也就是摔了一下,有了攤主賠的五百塊,他再不承認自己弄倒了攤子,說不準能混過去。
    青年被田偉學的前后不一給氣到,指著田偉學“你你你”了半天。
    “沒有證據,就算是公安來了,那也不干我的事?!?br/>     田偉學打定主意玩賴,他一個回城的知青,底子肯定比這些個體戶和小混混干凈,到時候各執一詞,公安站誰那邊還用說?
    錢晴和聞蘭在樓上躲著看,縱然是現在沒有了夫妻關系,聞蘭還是被田偉學的無賴樣子給臊的滿臉通紅。
    當初她怎么就看上了這樣一個人呢?
    錢晴半點不著急,她已經猜到了老丁打的什么主意了。
    果不其然,樓底下沒安靜多會兒,就見老丁一臉嚴肅的沖著田偉學反駁。
    “我們都看見你碰倒人家攤子了,怎么不干你的事?”
    “至于證據……瞅見我手上這個東西了嗎?”
    老丁把手里的雙卡錄音機提起來:“剛才我們在弄這個錄音機,上面接了一個外置收音的話筒……這位同志,你要不要聽聽你剛才是怎么說的?”
    雙卡錄音機這個東西還是比較稀罕的,要不是為了豐富舞場的曲庫,老丁也不能大出血買回來。用的時間長了,老丁自然把東西摸的熟透,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田偉學睜大了眼睛,心神劇顫,嘴上卻硬著:“行啊,你放??!”他就不信能有這么巧!
    老丁看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樣子,嗤笑一聲就把里面剛才用來錄音的磁帶換了一個面,按了播放鍵。
    “這就不是我的攤子!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攤子,你們去找攤主,找我干什么啊?”
    “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攤子!”
    “碰倒了攤子!”
    ……
    田偉學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本來臟亂的頭發這會兒也癢了起來,讓田偉學渾身難受。
    “……兄弟,這事咱們商量一下……你別找公安行嗎?”
    這會兒也顧不上嘴硬了,田偉學只想著怎么把事情平下去。
    “五百塊錢我給!我老婆就在后面這個公司里干活的,她工資很高的,我上去找她,一定能給的!”
    田偉學想到聞蘭,不管不顧的就把事情往聞蘭身上引。至于聞蘭跟他已經離婚的事情則是絕口不提。
    青年狐疑的看了下墻上釘著的“晴月服飾”的牌子:“你老婆在這里工作?”
    “真的!我老婆叫聞蘭!工資很高的!”
    “不信我帶你們進去!”
    田偉學帶著青年進了大門,青年仿佛是放不下心,招呼老丁幾個也跟著一起進去。
    二樓的錢晴拉了一把聞蘭:“走吧?!?br/>     老丁都把戲臺子搭好了,聞蘭不上去唱一場可不是虧了嗎?
    聞蘭不是笨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老丁是什么打算。跟著錢晴下了樓,正好在樓梯口碰見田偉學和幾個人。
    田偉學還在喋喋不休說自己老婆如何有錢,聞蘭站在樓梯口冷笑一聲。
    “田偉學,你怎么不說你跟我離婚了呢?”
    “離婚了還來找我要錢,你怎么那么臉大?”
    田偉學本來還想著怎么周旋,是先給聞蘭說說好話,還是先把兒子抬出來要錢,再不濟就先佯裝答應聞蘭不鬧了,弄到錢之后再說。
    結果聞蘭好像不給他選擇的機會,直接掀了他的底子不給他一點臉面。
    旁邊的老丁幾個咋咋呼呼的開始幫腔:“沒看出來啊,帶我們來找你前妻要錢,夠不要臉的?!?br/>     “瞅他這邋遢樣子,還能有老婆……”
    青年左看看右看看,死咬住自己的五百塊錢不丟手:“我不管那么多,五百塊錢不給我,我下去就找公安報警?!?br/>     他的“爺爺”剛被人送去醫院了,青年這會兒一門心思就是要錢。
    田偉學咬著牙根,只能耐著性子哄聞蘭:“老婆……怎么說咱們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還有東東這個兒子呢……你把五百塊錢掏了,我保證往后再也不來找你。我發誓!”
    聞蘭不發一言,田偉學心里卻覺得對方是在衡量:“老婆……聞蘭,你總不想讓我再去找東東吧。只要你給我五百塊錢……不,一千塊錢,往后我保證,我哪里都不去了,就在省城過日子,絕對不妨礙你們母子兩個?!?br/>     聞蘭盯著田偉學,良久才寒著聲音說道:“一千塊錢,你真是白日做夢!”
    她現在的工資一個月不止三百了,錢晴給她和丁杰都直接開到一個月五百工資,還有錢母和錢雨那邊給的工資,再加上年底所說的分紅,一千塊錢對聞蘭來說并不是什么大錢,不過她怎么也不能花在田偉學身上。
    田偉學心里暗罵這個不知變通的女人,脾氣就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當初她畢業分在了稅務部門,他也是妥協過的。想著借她的光做點生意,稅務上面有人,那豈不是能節省很多成本嗎?誰知道他一說,聞蘭就一臉不可置信。最后更是直接提了離婚,帶著兒子走了。
    田偉學:“你可想清楚了聞蘭……我要是真有了案底,往后這輩子,我就指著聞東東過日子了?!?br/>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旁邊的老丁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
    “你個大男人夠不要臉的,既然你這么不要臉,那剩下的事情也好辦。妹子,我這里有他的錄音,我把磁帶給你,你留著證據。他要是再來找你,你就去告他?!?br/>     聞蘭略一思索,順著老丁的話往下說:“這樣吧,五百塊錢我直接付給這位受害者……就當是我花五百塊錢買了這個證據?!?br/>     青年有點虛的偷偷看了一眼丁杰,丁杰也接到了錢晴遞過來的眼色,曉得這是聞蘭的感謝費,就沖著青年點了點頭。
    青年立刻挺起胸膛:“這就好!這位妹子你也是夠倒霉的,碰上這號男人。物證你留著,我把我的地址給你,往后你要是有需要,隨時我都可以給你當證人!”
    田偉學沒料到事情居然是這個發展,當即人就慌了。
    “你們不能這么干!”
    聞蘭:“我怎么不能這么干?不光如此,這位同志,我前夫既然造成了這起事故,你看是不是讓他寫一份情況說明?把自己干了什么事寫下來……”
    “聞蘭!!”
    青年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沖著老丁幾個人一拱手:“今天這件事多虧了幾位同志,麻煩幾位幫我按住他,咱們寫個說明讓他按個手印。”
    田偉學這會兒覺出味兒了,猛烈的掙扎:“我不簽!你們這是故意污蔑!我要找公安!”
    老丁也不攔著,懶洋洋說道:“那你可想好了,我們這邊證據齊全,你確定找了公安你能一點事沒有?”
    田偉學拿不準了,身邊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報案的話,他應該不用賠這么多錢,但是板上釘釘的要留案底,往后還怎么出國?
    不報案的話,他就要被這一群人隨便折騰,聞蘭還能拿著他的把柄。
    老丁一點都不著急,聞蘭卻捏著手指頭,生怕田偉學破罐子破摔,真的打定主意賴著她一輩子。
    良久,田偉學才艱難開口:“一千塊錢……給我一千塊錢,往后我再也不來找你。”
    出國已經成了他心里的執念,他怎么忍心放棄這個可能性。
    聞蘭一點都不相信對方的話:“只有五百,多了沒有。”
    錢晴卻轉了一下眼珠子,拉了聞蘭背過身悄聲說了幾句。
    沒一會兒,聞蘭改了口風。
    “我可以再給你五百……但是我有要求,你給我寫個你跟聞東東的斷絕關系書。你不贍養聞東東,往后也不要來找兒子來養老。另外這五百塊錢你給我寫個欠條,只要你不來找麻煩,這個欠條我就當沒有,要是你再來鬧,我就拿欠條和這次的證據一塊去告你?!?br/>     田偉學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接受了聞蘭的說法。
    他已經沒有選擇了,如果不同意,那就是魚死網破。
    聞蘭拿到了田偉學寫的斷絕關系書,五百塊錢借條,還有老丁給她的磁帶證據,和蓋了手印的田偉學的“懺悔書”。
    這些東西單拎出來沒多大威力,放在一起就足夠讓田偉學這幾年都不敢再來鬧場。聞蘭心知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一次性解決的辦法,只能是往后推一推,給聞東東留出幾年時間,也給她自己留出幾年時間。
    田偉學捏著五百塊錢,心里憋著氣走了。算是他倒霉,叫聞蘭捏住了這點把柄。不過田偉學心里也不慌,等到他老了,走不動了,到時候要是還出不去,那聞東東能放著他不管?也就是聞蘭這種傻女人,才會覺得他寫的東西能有效。
    老丁則是把聞蘭剛才給青年的五百塊又遞了回來。
    聞蘭不接,還順手把手里另外五百也塞了過去:“這次真是麻煩你們了,中間還損失了不少,這點錢你們拿著分一分。那位上年紀的同志摔的怎么樣了?有沒有大礙?”
    老丁嘿嘿一笑:“那小子扮的像吧,他才二十出點頭!是上個月摔的,尾椎骨裂,剛才也就是假裝倒了一下。這會兒已經送去醫院看了,肯定沒問題。到時候這小子在醫院的病例我給你弄一份,你留著。”
    就是怕田偉學中間真的豁出去非要驗傷,所以老丁干脆直接找了一個病人上。反正尾椎骨裂要好全得三四個月。誰又能說清是什么時候摔的呢?要是田偉學真的鬧,老丁就打算把兄弟的醫藥費賬單全算上,什么營養費,照看費,加起來林林總總,不宰他個上千塊不算完!
    說完,老丁一個暴栗敲在剛才的青年頭上。
    “你瞅瞅你演的那什么,說話就說話,還抱拳。看著像是個正經人嗎?差點叫那小子看穿!”
    “還有你,咋還能憋不住笑?”
    錢晴在一邊打岔:“老丁啊,我看你手下這幾個人都很不錯。演的比有些演員都好,回頭也可以讓他們去試試演電視劇嘛?!?br/>     幾個小年輕像是頭一次被人夸,還頗有點不好意思。
    “晴姐,我們真演的不錯???”
    錢晴好話跟不要錢一樣倒:“那可不,演的好著呢。”
    “反正我們晴月跟京市制片廠也有點關系在,你們要是想試試演戲,我就給你們介紹一下?!?br/>     說實話,錢晴雖然覺得老丁人不錯,但是還是不太能接受這些個十七八的小男孩跟著老丁瞎混。老丁的舞場看著掙錢,但是能掙一輩子嗎?牛主任那邊上次還在電話里抱怨,說是想找幾個配角,就是看來看去沒合適的。錢晴剛才看了一場,覺得這幾人演的跟真的似的,都是摸爬滾打出來的演技,應該夠去演個電視劇了。
    說著錢晴扭臉看著老?。骸斑€得問問你這個當老板的,放人不放呢?”
    老丁看著幾個馬仔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像是生怕他不同意的樣子。
    老?。骸?br/>     “想去就去!真當老子稀罕你們這幾個青瓜蛋呢!”
    他手下這幾個人都是他撿回來的,哪個都是挨過餓受過窮的。老丁留著他們,指望他們干活的地方少之又少,說是看場,他那個舞場全是些大學生,也沒鬧過幾次事。本來老丁就發愁這些小年輕的安排,正好他嫂子給指了一條明路,老丁也樂得放人。
    幾個小年輕一蹦三尺高,當演員啊!雖然掙不了大錢,但是能上電視!這可聽起來太威風了!
    錢晴當然沒漏下老丁,沖著老丁擺擺手。
    “啥事啊嫂子?!?br/>     “老丁啊,你這個舞場吧,開就開了,但是我看著你白天不是也沒啥事?要不你過來跟我干吧,你兄弟去演電視,你正好把我這邊跟制片廠接洽的事情接過去。還有我們晴月的一些宣傳什么的,我都承包給你來管。你看成不?”
    經過省報那一遭,錢晴就發現了打廣告這件事的威力。料想等到電視節目播出,晴月肯定還會更上一層樓。
    錢晴倒是也想招來個人專門做這個,但是這種人沒有對口的。倒是像老丁這樣人脈寬腦子活的人,還能培養一下。
    “我不雇你,咱們走合作模式。每次商量著來,反正這一行也是瞎子過河摸著石頭,你要是干的好了,往后說不準還能有別家上門來找你。你看怎么樣?”
    老丁也覺得他嫂子給他指的這條路有譜,他出來這幾年雖說混得不錯,但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還真沒考慮過往后干什么。他嫂子說的這個事就很適合他,時間自由,有打廣告的需要了才來找他,還不耽誤他晚上掙錢。
    干了!
    聞蘭在一邊哭笑不得,剛攆走她前夫,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一時的平靜,田偉學混不下去,早晚還是要來鬧。不過有了手里的欠條和斷絕關系書,她也能安穩幾年。再過幾年,晴月肯定會發展的更好,說不準到時候她就能把兒子送到更好的地方去上學呢。就算是田偉學想賴自己,他以前的手段也未必奏效。
    話雖如此,她還是在心里感慨萬千,結果錢晴這頭居然直接開始跟老丁談生意了,一下子就牽著她的想法走,讓她沒有時間再去胡思亂想。
    “你要是決定干,最好是注冊一個廣告公司,看上去也正規點?!?br/>     指望錢晴跟老丁去考慮什么注冊流程,賬務體系,那都是白想,所以聞蘭直接攬了事情過來。
    “最近我正好在省城,就幫你把公司申請下來吧。”
    老丁對著聞蘭謝了一遍:“到底是大學生呢,做人就是爽快!嫂子,要不你讓人家幫我代賬吧,反正我現在就你一個客戶,賬也好做?!?br/>     “你倒真是會打算,聞蘭是我的副經理,給你代賬你給多少錢?”
    老丁掰掰手指頭:“我給一個月二十!”
    二十,連現在聞蘭一個月的工資零頭都不夠。
    聞蘭笑道:“賬務不多的話還可以,等你生意做大了就不行了?!?br/>     定下了老丁這邊的事情,聞蘭也安心于前夫的事情被解決,剩下的時間里工作就更加賣力。
    不知不覺,一周時間已到。
    錢晴從省大招來了兩個學英語的兼職大學生,安排就緒之后,錢晴開始托人去談承包紅興制衣廠的事情。
    承包紅興這件事,順利的跟這次省城之行格格不入。
    上次給晴月拿展銷會入場券的領導滿口答應,三天不到就把紅興制衣廠的廠長叫了過來,開始商談接下來的承包事宜。
    紅興制衣廠的謝廠長端了酒杯跟錢晴說話:“錢同志真是年輕有為啊,女同志還這么有沖勁,真是難得。往后咱們就是一個廠子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說,我一定管好廠子,不給你拖后腿?!?br/>     錢晴把手里的酒盅一放,滿臉寫著詫異。
    “我想您是搞錯了。”
    “紅興制衣廠承包之后,后續的管理工作會全部移交到我們晴月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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