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窯不是攢了很多磚頭青瓦嗎,都用上,蓋房子。”</br> 金鋒大手一揮,做出決定。</br> 正好河邊的磚頭都快沒地方堆了,與其放在那邊風吹雨淋,不如蓋成房子。</br> “蓋多少?”</br> 張涼問道。</br> “咱們不是打算找三十個老兵嗎,那就先蓋三十套吧。”</br> 金鋒想了一下,回答道。</br> “這……”</br> 張涼想說這要花很多錢,可是金鋒這么做,受益的是鐵林軍老兵。</br> 他也出身鐵林軍,鐘五等人還站在旁邊,他實在說不出口。</br> 張涼問不出口,但是滿倉沒有這些顧忌,直接問道:“先生,蓋這么多房子,恐怕要花不少錢吧?”</br> “沒事,先蓋再說吧,不能讓兄弟們的家人來了沒地方住。”</br> 金鋒搖了搖頭:“不過這些房子可不是送給他們的,房子還是我的,他們只能住在這里,如果有人不在我這里做工了,我是要把房子收回來的。</br> 除此之外,他們住在這里,每個月還要繳納十文錢,算是租金。”</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br> 鐘五趕緊點頭。</br> 相對于三百文的工錢來說,十文錢不過是小錢。</br> 畢竟金鋒花了那么多錢來蓋房子,收些租金也是應(yīng)該的。</br> 其實鐘五卻不知道,金鋒怎么可能做賠本生意?</br> 磚頭瓦片是現(xiàn)成的,木料可以去后山砍,金鋒只要出一些工錢就可以了。</br> 而這年頭最便宜的就是工錢,一天兩個銅板,就能讓漢子們拼命干活。</br> 再說金鋒也沒打算蓋三十套院子,只是準備參照前世的筒子樓,一并排蓋三十個房間就行了。</br> 這樣算下來,蓋這些房子并花不了多少錢。</br> 但是在老兵看來,這卻是了不起的大手筆。</br> 大壯和鐵錘吃過飯回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激動的差點給金鋒磕頭。</br> 不僅他們,就連鐘五和其他親衛(wèi)都有些羨慕了。</br> 乖乖,不僅給家屬安排工作,還能馬上住上磚瓦房……</br> 這福利待遇也太好了。</br> 不少親衛(wèi)都在心里做出決定,以后退役了,也來投奔金先生。</br> “先生,以后我這條命就是你了,不管刀山火海,只要你一句話,我鐵錘絕不皺一下眉頭。”</br> 鐵錘哽咽著舉起手發(fā)誓:“如果有違此誓,天打五雷轟!”</br> “俺也一樣!”</br> 大壯也趕緊跟著舉手發(fā)誓。</br> 金鋒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形式主義,但是氣氛已經(jīng)烘托到這兒了,只能點頭說道:</br> “以后好好干,我絕對不會虧待自己兄弟。”</br> 此時的大康百姓絕大多數(shù)都沒讀過書,心思很單純,認定了一個人,基本上都會一輩子跟隨。</br> 大壯和鐵錘當天就開始自己找活干,幫著張涼忙東忙西搬東西,生怕給金鋒留下不好的印象。</br> 第二天一早,又加入了尋找鐵林軍老兵的隊伍。</br> 金鋒也沒閑著,新的紡織車間比草棚子大得多,肯定要添加新的紡車,還有自己的院子、筒子樓、肥皂車間要同時開工,事情也很多。</br> 幾頭來回跑,指揮著村里的漢子們運輸磚頭、打地基,還要抽空去指導(dǎo)建造新爐子,忙得不亦樂乎。</br> 鐘五和張涼那邊進展很快,找到一個老兵,這個老兵可能就知道其他關(guān)系要好的老兵住處,就像滾雪球一樣,越往后,找到的老兵就越多。</br> 參過軍的人都知道,退伍老兵一般都會對老部隊有很深的認同感。</br> 得知金鋒在渭州城的戰(zhàn)績,老兵們都心生佩服,加上金鋒又開出了優(yōu)厚的招募條件,基本上所有被找到的老兵都答應(yīng)來西河灣參加護送隊。</br> 只是短短三天,鐘五就招募了三十二個老兵,超額完成任務(wù)。</br> 多出來的兩個,是最后一天他和張涼走岔了,每人比計劃多招募了一人。</br> 反正西河灣以后要大量用工,既然人都來了,金鋒就一起留下了。</br> 第二天,鐘五就在后山找了一塊地方,進行簡單的恢復(fù)訓練。</br> 金鋒很清楚,這些老兵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就是家屬安置問題,為了讓他們安心訓練,金鋒暫時停下了肥皂車間和自住小院子的施工,把所有漢子都集合到筒子樓工地,全力趕工。</br> 可惜西河灣本就女多男少,漢子們都集合到了工地上,能爬高上低的青壯也沒多少,而且大部分是沒蓋過磚瓦房的新手,工程進度很慢。</br> 后來金鋒催急了,村長干脆把村里的孩子也召集起來,加入建造隊伍,幫著搬磚遞東西。</br> 青磚的分量并不輕,一塊得有五六斤重,年紀大的一次搬兩塊,年紀小的一次搬一塊。</br> 金鋒竟然還看到了一個五歲的女娃娃帶著三歲的弟弟,兩人抬著一塊磚頭,吭哧吭哧的送到壘墻的漢子腳下。</br> 兩人都沒穿鞋,放磚的時候,磚頭砸到了弟弟腳上,弟弟咧著嘴開始哭。</br> “弟弟別哭,弟弟別哭。”</br> 姐姐給弟弟擦了擦眼淚,附在弟弟耳邊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弟弟真的就不哭了,一瘸一拐的又跟著姐姐搬磚去了。</br> “這不是胡鬧嗎?”</br> 金鋒看到這一幕,生氣的找到負責工地的村長:“劉叔,你怎么讓孩子們來這里了,磕到碰到了怎么辦?”</br> “我不是看你著急蓋房子嗎,就把村里半大的小子叫過來幫忙,一天一個銅板,管兩頓飯,誰知道后來小娃娃們也跟來了。”</br> “他們來了,攆回去不就行了?”</br> “能攆我不就攆了嗎?”村長無奈說道:“徐老三家的倆孩子你看到了吧?”</br> “看到了。”</br> 金鋒點了點頭。</br> 剛才那兩個小娃娃就是徐老三家的。</br> “你也知道,徐老三前年去打仗了,媳婦兒也得病死了,家里就一個瞎老娘,她又不能去給你紡線,家里早就揭不開鍋了。”</br> 村長說道:“以前倆孩子還能去后山撿點干柴,給想要換磚頭蓋房子的人家換點剩飯,現(xiàn)在磚窯也不燒了,他們撿干柴也沒人要了。</br> 丫頭跑過來求我,說他們和奶奶都快餓死了,求我讓他們來幫忙,不要工錢,管飯就行。</br> 都是一個村的,我一時不忍心,就同意了。</br> 都是好孩子,中午打了麥粥,舍不得自己吃,都端回去和奶奶分著吃……”</br> 村長說到這里,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