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蠻聯軍大營中,晉王手下的將領馮世才站在高臺上,背手看著北邊。</br> 在他的旁邊,站著東蠻殘軍首領耶律原。</br> 耶律原的臉色非常難看。</br> 北邊的火光照亮了半個天空,把偌大的渝關城照得清清楚楚,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對面發生了什么事。</br> 馮世才雖然也皺著眉頭,但是心里卻有些幸災樂禍。</br> 晉王和東蠻斗了那么多年,之前東蠻殘軍剛剛投奔晉王的時候,沒少被晉王手下的人馬找茬為難。</br> 東蠻殘軍也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只能忍氣吞聲。</br> 但是自從屠了范家軍之后,東蠻殘軍就變得不老實了,特別是東蠻使者開始和晉王談判之后,東蠻殘軍的氣焰變得更加囂張,開始不斷挑釁晉王的人馬。</br> 奈何晉王被飛行隊逼得沒有辦法,必須借助東蠻的海東青來對付飛艇,只能下令讓自己的人讓著東蠻殘軍。</br> 這次來的晉蠻殘軍大康人占了八成,所以表面上的統帥為晉王手下的將領馮世才,東蠻殘軍的副統領耶律原擔任副統帥。</br> 但是一路上,耶律原沒少給馮世才找麻煩,各種待遇規格比馮世才這個統帥要求還高。</br> 這讓馮世才心中非常不爽,卻又沒有辦法。</br> 現在看著北邊的漫天火光,再看看耶律原的臉色,馮世才覺得解氣不已。</br> 如果不是耶律原還在邊上站著,他肯定會擊掌叫好。</br> 可憐的馮世才完全不知道熱氣球已經飛過了他的頭頂。</br> 熱氣球上,副手把簾子掀開一條縫隙,確認他們馬上就要飛到晉蠻聯軍的糧草庫,扭臉沖著主控手點點頭。</br> 主控手嘿嘿一笑,一把掀開簾子,點燃一個火油壇就扔了下去!</br> 馮世才站在高臺上看熱鬧看得正爽呢,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了一片驚呼聲。</br> 扭頭看過去,正好看到一道火光從天而降,落到糧草堆上。</br> 馮世才臉色一下變得慘白,下意識抬頭看去。</br> 只見數百丈的空中,赫然有著一道亮光。</br> 之前馮世才還在好奇,劉鐵的飛艇和熱氣球都被干掉了,是怎么點燃東蠻大營內的草料的。</br> 現在他終于知道原因了。</br> 原來劉鐵出動了熱氣球!</br> “你們不是說渝關城的熱氣球和飛艇都被干掉了嗎?”</br> 馮世才轉頭怒視著耶律原:“現在這是怎么回事?”</br> 到達渝關城之前,單于派遣密探從海上繞過渝關城,在荒原上和耶律原接頭,明確地說過,渝關城內所有飛艇和熱氣球都被干掉了。</br> 單于做出這個判斷的依據就是之前的幾天攻城中,鏢師被打得非常狼狽,連屋子都拆了。</br> 如果他們還有熱氣球或者飛艇,肯定會在夜里使用。</br> 馮世才和耶律原當時也認同單于的判斷,所以安排營地的時候,沒有把糧草分散發下去,而是和之前行軍打仗時一樣聚集在一起,這樣更方便管理。</br> 結果誰知道渝關城內還有熱氣球?</br>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耶律原咬牙回答。</br> “以后沒有確認的事情,不要瞎說!”</br> 馮世才咒罵一句,轉頭跳下高臺,去指揮滅火了。</br> 可是糧草本就是易燃之物,又沾上了火油,哪里是那么容易滅掉的?</br> 很快,晉蠻聯軍的糧草庫也和東蠻大營的草料場一樣,化作一片火海。</br> 馮世才站在火海外邊,臉色一變慘白。</br> 見大火實在無法撲滅了,馮世才只能指揮手下盡全力搶奪那么還沒被燒的糧草。</br> 東蠻人的草料場被燒掉了,他們還有數量龐大的牛羊暫時充饑,然后還可以從后方繼續調運糧草。</br> 但是晉蠻聯軍渝關城和晉地之間隔著數百里,他們搶救出來的糧草數量并不多,就算晉王現在收到消息為他們籌糧,等送過來之后,他們也早就餓死了。</br> 高空中,兩個飛行員低頭看了一眼渝關城,放下了簾子。</br> 熱氣球再次湮沒在黑暗之中,向著南方飄去。</br> 讓他們慶幸的是,本來以為攻擊晉蠻聯軍大營的時候,海東青會過來破壞的,結果并沒有。</br> 那兩只海東青依舊在渝關城上空盤旋,根本沒有過來的意思。</br> 這給了熱氣球最后的逃生機會。</br> 只不過他們只剩下最后半桶火油,不知道還能飛多遠。</br> 但是能飛多遠就飛多遠吧,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拼命給了敵人最后一擊,現在他們首要任務就是活下去,所以飛得離晉蠻聯軍大營越遠越好。</br> 渝關城墻上,劉鐵和田先生轉頭看著南方,兩人的臉色都非常凝重。</br> 他們知道這是誰做的。</br> 也知道他們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br> “連點兩座糧草庫,也不知道他們還剩下多少火油,但愿他們倆能安全回來吧!”田先生嘆息道。</br> “這兩個死鳥真的打不下來嗎?”</br> 劉鐵瞪眼問道。</br> “將軍,它們飛得太高了,真的打不著……”</br> 親衛隊長無奈回答。</br> 劉鐵默默地閉上了眼睛。</br> 從來不信鬼神的他,此時也不由在心里為兩個飛行員祈禱。</br> 經過這么多戰火磨礪,劉鐵已經習慣了生離死別。</br> 他是最早的一批鏢師,從推著板車幫金鋒運貨開始,一步步走到現在的。</br> 北伐軍中的一千鏢師,超過一半他都能叫出來名字,現在躺在城墻角落里的那排還沒來得及收殮的尸體中,就有一大半曾經跟他一起送過貨。</br> 這兩個飛行員不過是其中兩人而已。</br> 片刻之后,劉鐵再次睜開眼睛,眼神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冷靜。</br> “傳令下去,所有人都不能懈怠,盡快準備磚石!”</br> 己方大營火光沖天,對士氣打擊很大,此時南北兩邊的攻勢都暫時停止了。</br> 持續戰斗了大半夜的鏢師和女兵們也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紛紛靠在城墻上休息。</br> 但是劉鐵卻在此時命令他們盡快準備磚石。</br> “是!”</br> 親衛隊長躬身答應,但是眼中滿是不解。</br> 明明已經燒掉了敵方糧草,下邊的攻勢也停止了,為什么不讓大家歇一歇?</br> 田先生察覺到親衛隊長的目光,笑著沖劉鐵點點頭:“將軍,你這么做是對的,敵人的攻勢雖然停止了,但是糧草庫被燒掉,他們很可能會狗急跳墻,發動更加猛烈的攻擊,不得不防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