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廠如今的女工達到了兩百多人，潤娘一個人做飯肯定來不及。</br> 金鋒便又在關家灣招了幾個村婦，專門給紡織廠食堂做飯，潤娘就被金鋒留到了小院，成了家里的專用廚娘。</br> 做出這個決定，只是因為金鋒覺得潤娘做飯還算合口味，而且非常用心，干凈，每次洗菜都非常仔細。</br> 當金鋒宣布這個決定的時候，關曉柔、唐冬冬都一臉促狹地看著他，潤娘也變得滿臉通紅，只有小娥繼續埋頭大吃。</br> 金鋒一看三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們想多了，但是金鋒也懶得解釋，她們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br> 吃過午飯，金鋒又抽空去看了一眼肥皂。</br> 經過十多天的凝固，肥皂已經完全皂化成型。</br> 金鋒把大塊的肥皂分成火柴盒大小的方塊，用籮筐裝了起來。</br> 從鐵匠鋪出來，正好遇到準備去上班的唐冬冬。</br> “今天吃過晚飯，讓白班的人別急著回去，在食堂集合。”</br> “有事嗎？”</br> 唐冬冬問道。</br> “肥皂做出來了，晚上給大家發一下。”</br> 金鋒用腳踢了踢籮筐。</br> 不光是漢子們不講衛生，頭上的虱子亂爬，很多孩子和一些上了年紀的婦人也是如此。</br> 金鋒去紡織車間轉悠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一些女工一邊干活一邊抓癢。</br> 好在紡織車間里曬不到，通風也算不錯，婦人們基本上不出汗，味道還不算重。</br> “收錢嗎？”</br> 唐冬冬問道。</br> “這次就不收錢了。”</br> 金鋒搖了搖頭。</br> 大家都窮怕了，如果收錢的話，他擔心女工們都不會買。</br> 這些肥皂加起來不過兩罐油和一些燒堿而已，并不值什么錢，這次就免費送好了。</br> 沒有人天生喜歡邋遢，以前是沒有講究的條件，等她們習慣了肥皂的清潔功效，金鋒相信女工們會主動購買的。</br> “行，我知道了。”</br> 唐冬冬點點頭，去上班了。</br> 紡織廠建造的比較匆忙，還不是很完善，連桌子都沒有，只是在空地上擺放著一條條長板凳。</br> 不過對于受過苦的山里人來說，能有飽飯吃就是天大的好處了，誰還會在意有沒有桌子？</br> 很多時候，工人們連凳子都不坐，端著碗蹲在地上也吃得香噴噴的。</br> 這個食堂并不算大，平時紡織廠的女工和工地的漢子吃飯都是錯開的，要不然擠不下。</br> 但是今天所有人都集合到一起，包括夜班的女工。</br> 食堂到處都是人，三三兩兩的擠在一起，討論著金鋒把他們留下來干什么。</br> 金鋒也沒有讓他們久等，和滿倉抬著一個大籮筐，從外面走了進來。</br> “鋒哥兒和滿倉抬的是什么？”</br> “我也不知道。”</br> “是肥皂，以前我見曉柔用過，洗臉洗頭特別干凈。”</br> “好像是的，鋒哥兒抬了這么多過來干什么，不會給咱們每人發一塊吧？”</br> “還沒回去睡覺呢，就開始做美夢了？”</br> 女工們嘰嘰喳喳的湊在一起，猜測著金鋒抬肥皂過來干什么。</br> 漢子們雖然沒有討論，也都伸著脖子，好奇看著。</br> “大家靜一靜。”</br> 金鋒跳到板凳上，伸手往下做了個壓的動作，食堂里立刻安靜下來。</br> “相信有些人已經看出來了，這是肥皂。”</br> 金鋒從籮筐里拿出一塊肥皂，說道：“等下我給大家每人發一塊……”</br> 說到這里，剛剛安靜下來的食堂，一下子炸鍋了。</br> 白撿的便宜誰不占？</br> 婦人們一窩蜂的圍上金鋒，生怕沖慢了就分不到了。</br> 一些漢子也蠢蠢欲動。</br> 張涼見狀，立刻帶著一隊老兵沖進來，把金鋒和籮筐擋到身后。</br> 金鋒黑著臉喊道：“都給我排好隊，誰敢再往前擠，直接給我扔出去！”</br> “是！”</br> 老兵們齊聲大喝著答應，直接把婦人們的聲音壓了下去。</br> 村婦們看金鋒真的發脾氣了，那些老兵也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都縮著脖子退了回去。</br> “每個人都有，擠什么擠？”</br> 金鋒冷聲說道：“都給我把隊排好。”</br> 紡織廠畢竟兩百多工人，在金鋒的建議下，唐冬冬設立了車間主任和小組長，把女工們每十人分成一個小組。</br> 在唐冬冬和車間主任的指揮下，女工們很快以小組為單位，排成一支支小隊伍。m.</br> 但是那些漢子們，此時還亂糟糟的擠成一團。</br> 兩個村長連踢帶踹的費了好大功夫，漢子們才勉強站好。</br> “你們一個個平時都看不起女人，覺得女人什么都干不好，現在呢？一群老爺們，連個隊都排不好！”</br> 金鋒瞪了漢子們一眼：“有組織無紀律，下次開會要是還這樣亂糟糟的，你們干脆在家里帶孩子算了。”</br> 大康重男輕女的風氣非常嚴重，金鋒這句話說得不少漢子都滿臉通紅，卻又找不到話反駁。</br> 因為他們排隊的確沒有女工快。</br> 不少女工都戲謔的看著男人隊伍，忍不住想給金鋒喝彩。</br> 被男人壓了這么多年，終于有人替她們說話了。</br> “你們也別得意，”金鋒斜了一眼女工隊伍：“聽到要發肥皂，你們也不問問為什么，上來就要搶，你們是土匪嗎？”</br> 不少女工都被金鋒說得滿臉通紅，低下腦袋。</br> 心里也終于想起這個問題。</br> 是啊，好端端的，金鋒為什么給她們發肥皂？</br> “相信你們有不少人都知道，肥皂洗頭洗衣服很干凈，很好用。”</br> 金鋒說道：“我現在每人給你們發一塊肥皂，今天回去之后都給我好好洗洗，明天我會派人檢查，如果誰頭上還有虱子，誰來的時候身上還是酸臭熏天，以后就不用來了！”</br> “鋒哥兒，我們頭上有虱子，也不耽誤干活兒啊，你這管的也太寬了吧？”</br> 三嬸子不服氣問道。</br> “我就是管的寬，三嬸子你要是不愿意洗頭也行，以后別來就行了。”</br> 這些村婦、漢子沒人識字，也沒見過什么世面，金鋒很難跟他們解釋講究衛生的重要性，干脆直接采取強壓措施。</br> 不想洗就滾蛋！</br> 這一招很簡單，但是對付村婦們效果卻出奇的好。</br> 她們誰也不舍得丟棄這份工作。</br> 不就是洗澡洗頭嗎，又不是殺頭，洗還不行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