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鋒使了個眼色，張涼馬上帶著幾個老兵，把肥皂分發下去。</br> 西河灣和關家灣都靠河靠山，不缺水也不缺柴，當天夜里，不管男工女工，只要在紡織廠和工地上班的，都非常認真的洗澡洗頭，生怕第二天被攆回來。</br> 兩個村子的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肥皂味兒。</br> 第二天一大早，唐冬冬果然在紡織廠門口安排了人檢查，金鋒也安排了老兵去檢查那些漢子。</br> 接下來的七天都是如此。</br> 七天之后，便不再有人檢查，但是此時工人們已經養成了洗澡洗頭的習慣。</br> 衛生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br> 現在不用金鋒督促，工人們下班之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一天不洗就覺得身上不干凈。</br> 有些女工甚至出現了輕微的潔癖兆頭，看到別人頭上有虱子，也渾身難受。</br> 不僅自己要每天洗澡，也開始要求自家的男人孩子如此。</br> 如果是以前，哪個女人敢要求男人做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女人也能掙工錢了，說話也開始硬氣起來。</br> 關家灣招工較少，短時間變化不大，但是西河灣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在紡織廠和工地上工，有些人家甚至全家都在，改變是肉眼可見的。</br> 不管男女老幼，衣服依舊破舊，卻變得干凈了，也很少再看到有人一臉臟兮兮的出來亂晃了。</br> 金鋒對于這個改變非常滿意，考慮是不是在紡織廠弄個澡堂子，讓大家冬天也有地方洗澡了。</br> 不過磚頭消耗速度遠比預想要快，暫時沒辦法再開新工地了，金鋒只能暫時按下這個念頭。</br> 磚頭是蓋房子的基礎，為了不影響進度，金鋒只好找來兩個村長，把漢子們分出去一半，重開磚窯。</br> 磚窯旁邊的小山上，關家灣的老村長看著腳下熱鬧的磚窯，又回頭看了一眼村里熱鬧的工地和紡織廠，感嘆道：</br> “我們關家灣什么時候才能變得和西河灣一樣啊。”</br> “哈哈！”</br> 西河灣的村長劉慶元得意大笑起來。</br> 兩個村子斗了很多年，但是兩個村長之間的關系還算不錯，每次兩村斗起來，也是他們從中調和，才從來沒有鬧出過人命，每次打一架也就算了。</br> 現在因為工作關系，兩個村子的關系變得融洽起來，兩個村長關系也變得比以前更好。</br> “劉慶元你得意什么，你們西河灣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還不是因為我們關家灣的姑爺？”</br> 三爺爺對老劉的得意非常不滿，撇嘴說道：“姑爺答應我了，等以后廠子建大了，會在我們關家灣大量招人，到時候我們的人比你更多，我看你還得意！”</br> “你們人再多，也得來西河灣上班！”</br> “姑爺說了，以后他會建宿舍，我們就不用每天來回跑了。”</br> 三爺爺氣呼呼說道。</br> “那你們不是變成我西河灣的人了？”</br> 劉慶元反問。</br> “我……”</br> 三爺爺一愣。</br> 好像是這個道理啊。m.</br> 以后關家灣的人要是都搬到西河灣來住宿舍，還有關家灣嗎？</br> 算了，大家日子過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br> 劉慶元看著下邊的漢子們一邊擦臉，一邊露出滿意的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br> 此時的西河灣村就好像剛剛破土而出的小樹苗，雖然依舊孱弱，但是終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br> 紡織廠有唐冬冬，工地和磚窯有兩個村長，都不用操心，金鋒就把注意力都投入到剛剛建好的爐子上。</br> 爐子已經建好了三天，里面的防火泥也差不多晾干了，金鋒決定今晚進行第一次試驗。</br> 這座爐子對于未來的計劃至關重要，金鋒也有些緊張，就連接下來要使用的煤炭，都仔細檢查了好幾遍。</br> 一直忙活到第二天中午，金鋒才帶著滿倉出來。</br> 為了保密，整個冶煉過程金鋒沒有讓外人插手，只有他和滿倉兩人。</br> 忙活了一整夜，兩人臉上都充斥著深深的疲憊。</br> “怎么樣？”</br> 張涼一看兩人出來，趕緊迎了上去：“新爐子煉出來的鐵，能制作弩弓嗎？”</br>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br> “可以，”</br> 對于張涼，金鋒沒有隱瞞，微微點了點頭：“但是產量有些低，估計還需要改進。”</br> 昨晚的實驗失敗了好幾次，最后一次才煉制出他想要的鋼材，但是數量不多。</br> 不過金鋒也沒有沮喪。</br> 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改進的辦法。</br> 接下來的幾天，金鋒和滿倉除了吃飯睡覺，其余時間都在冶鐵車間度過的。</br> 經過反復不斷的實驗，爐子終于改造完成，接下來就是利用這些鋼材制作弩弓了。</br> 制作弩弓是個細致活，除了鋼材之外，還需要其他材料。</br> 張涼去縣府采購還沒回來，金鋒難得休息了一天，吃過午飯正準備睡個午覺，關曉柔進來了。</br> “還是我家曉柔最懂事……”</br> 金鋒以為關曉柔是來陪他的，笑著伸手把她拉進懷里。</br> “當家的，別鬧了，外面來了一群姑娘，說是來找你的。”</br> 關曉柔一臉怪異的說道。</br> “什么姑娘？”</br> 金鋒問道：“是來找活兒的嗎？”</br> 最近這段時間，附近村子看到西河灣和關家灣日子越來越好，偶爾會有人主動上門來找活兒。</br> 不過一般這些人都是直接去紡織廠、工地或者磚窯廠，直接找到金鋒家里的還是第一次。</br> “不是來找活兒的。”</br> 關曉柔說道：“她們都騎著馬，還穿著鎧甲呢。”</br> “騎馬穿甲的姑娘？”</br> 金鋒懷疑自己聽錯了。</br> 馬匹和鎧甲都不便宜，鐵林軍中超過大半的戰士都是沒有鎧甲的。</br> 一群穿著鎧甲的姑娘來找自己干什么？</br> “是的。”</br> 關曉柔點頭。</br> 這也是她臉色怪異的原因。</br> 如果金鋒在外面招蜂引蝶，她根本不在意，甚至會主動撮合。</br> 但是招來一群穿著鎧甲的姑娘，關曉柔實在太意外了。</br> “當家的，這是不是你去渭州城結識的紅顏知己？”</br> 關曉柔笑著問道：“怎么沒聽你說過？”</br> “成天腦子里都想什么呢，軍營里怎么可能有女人？”</br> 金鋒沒好氣的穿上鞋子：“走吧，出去看看。”</br> 他也很好奇，這群姑娘是何方神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