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慕嵐耳朵邊回蕩的,都是男女平等四個字。</br> 是啊,如果男女平等,那自己還需要費盡心力上戰場嗎?</br> 如果男女平等,自己還會被人指指點點嗎?</br> 這一刻,慶慕嵐有種撥開云霧,豁然開朗的感覺。</br> “多謝先生,讓我找到了此生奮斗之目標!”</br> 此時的慶慕嵐眼睛燦若星辰,熠熠發光。</br> 起身對金鋒行了一禮。</br> 但是這次卻不是模仿男人的抱拳禮,而是這個時代女子的禮儀。</br> 因為她明白了金鋒之前的意思。</br> 本就是女性,為什么非要模仿男人行禮呢?</br> “你很有悟性。”</br> 金鋒笑著夸了慶慕嵐一句。</br> “是先生教導有方,點撥一句話,勝過我讀書十幾年!”</br> 慶慕嵐也難得收起火藥味的暴躁性格,調皮了一次。</br> “你放棄優渥的生活條件,帶著一群女兵大老遠從西川府跑到這個小山村來找我,相比這個時代的女性,其實已經邁出了很大的一步。”</br> 金鋒說道:“但是這條路還有很長,走起來也會很艱難,你要做好準備。”</br> “先生放心,再難我也會走下去!”</br> 慶慕嵐堅定說道:“哪怕最后沒有成功,哪怕我最后死在這條路上,我也絕不后悔!”</br> “不管你最后是否成功,我相信你都會給后來的女性留下一個路碑,她們會知道你的目標,你的努力。”</br> 金鋒看向慶慕嵐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欽佩。</br> 男女平等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哪怕在女性受教育平等的21世紀都未必做到,更何況大康了。</br> 慶慕嵐幾乎可以說是在和整個時代對抗。</br> 金鋒自問,他是不敢的。</br> 所以,他敬佩慶慕嵐。</br> 名利權情本就是絕大多數人一生的追求,慶慕嵐不在乎金錢,不在乎地位,甚至不在乎自身性命,但是卻極為在乎后世之名。</br> 聽到金鋒給了她這么高的肯定,就等于在慶慕嵐心中的火焰上澆了一盆油,燃燒得更旺盛了。</br> 當天夜里,慶慕嵐一直待到深夜才離開。</br> 金鋒給她描述的世界中,女性可以和男性擁有同樣的受教育機會,不僅可以參軍打仗,甚至還可以當官參政。</br> 走的時候,慶慕嵐斗志昂揚,意氣風發。</br> 對金鋒的看法和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現在在她心目中,金鋒就是指引人生的良師,睿智的高人。</br> 特別是金鋒答應以后會給她的女子軍裝備弩弓之后,慶慕嵐更是對金鋒感激不已。</br> 這幾天的訓練中,她早就見識到了新型弩弓的威力。</br> 能夠快速上弦,高射速,大威力的弩弓,可以大大補齊女兵和男兵力量上的差距。</br> 如果她的女兵每人都能配備一把,戰斗力將會上好幾個臺階。</br> 當然,金鋒指點慶慕嵐,甚至愿意提供弩弓,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br> 之前的一番話,等于給慶慕嵐畫了一張大餅,有很強的慫恿和攛掇的意味在里面。</br> 因為戰爭原因,大康女性數量遠比男性多,這是一種龐大的資源,如果運用得當,絕對是一股能改天換地的力量。</br> 金鋒也在期待秦慕嵐能成長到哪種地步。</br> 從第二天開始,慶慕嵐便不再避諱任何人,該訓練就去訓練,該吃飯就去吃飯,該回村就回村,對于村婦的指指點點,就好像沒看到。</br> 當一種現象剛開始出現的時候,大家都會抱著異樣的眼神去看待。</br> 但是當這種現象持續存在,成為一種常態,大家就會慢慢接受。</br> 村婦們便是這樣,當女兵們每天都這樣,反而沒人再說什么了。</br> 沒人愿意被壓迫,村婦們說三道四,內心深處未嘗沒有嫉妒的成分在里面。</br> 其實有很多婦人是羨慕女兵的,只不過她們沒有慶慕嵐這種挑戰世俗的勇氣而已。</br> 女兵訓練漸漸被接受,變成一種正常現象。</br> 小村子也漸漸恢復到以前的樣子。</br> 紡織廠、工地、冶鐵車間依舊熱火朝天。</br> 每到傍晚時分,到處都能看到帶著笑容歸家的男女。</br> 可惜這種平靜并沒有保持太久。</br> 在女兵到來半個月之后,關曉柔小跑著沖進冶鐵車間,找到了和滿倉一起制作弩弓的金鋒。</br> “當家的,鐵子哥回來了,在外面等著你呢,還有個帶著刀的官人。”</br> 冶鐵車間是西河灣的禁地之一,二十四小時都有老兵把守,除了金鋒、滿倉兄弟倆和關曉柔之外,外人一律不讓進。</br> 張涼接手老兵訓練之后,去縣府送貨采買的事情就慢慢交給了村長的兒子劉鐵,算是金鋒比較看重的人了。</br> 但是依舊沒有進入冶鐵車間的資格。</br> “鐵子哥提前回來了?”</br> 金鋒皺眉問道。</br> 自從鐵罐山土匪在銅山設卡攔截之后,劉鐵都是夜里去縣府,第二天采購完需要的東西,也等到夜里再回來。</br> 劉鐵是昨晚出發的,按照這個時間推算,要今天夜里或者明天早上才會回來。</br> 現在提前返回,還帶著官府的人,肯定是遇到了變故。</br> 金鋒放下手里的工具,跟著關曉柔回到冶鐵車間旁邊的四合院。</br> 雖然還沒搬進來,但是金鋒已經開始在其中一間書房辦公。</br> 書房里,劉鐵陪著一個衙役坐在桌子后邊,潤娘給兩人各自倒了一碗水就下去了。</br> 這個衙役金鋒也認識,正是當初帶著慶懷來找他的張捕頭。</br> 金川縣是慶懷的封地,雖然他沒有管理權,卻有稅收權,所以慶懷在金川也安排了一些人,防止縣令貪墨稅收。</br> 從渭州回來之前,慶懷跟金鋒說過,這捕頭是他安排在縣衙的人之一,有事可以去找張捕頭。</br> 只不過金鋒知道慶懷在縣府的位置很尷尬,一直沒有麻煩對方,沒想到張捕頭竟然主動找了過來。</br> 劉鐵看到金鋒出來,趕緊起身迎了上來:“鋒哥兒,出事了!”</br> 這時候金鋒才發現,劉鐵竟然受傷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br> 金鋒沒問出了什么事,而是伸手把劉鐵的左腿褲子往上提了提。</br> 只見劉鐵左腿上有兩道明顯的淤青,還有一道五六公分長的傷口。</br> “鐵子哥,誰干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