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塢忙得燈火通明,鄭馳遠也沒閑著。</br> 找滿倉從船塢調了兩座小型移動起重機,固定在海邊的巨石上,利用起重機,在退潮之前,又把鯨魚往里邊拖了十幾米。</br> 等到半夜海水退去,鯨魚就徹底躺在了沙灘上。</br> 慶慕嵐早已帶著船塢的工人等著了。</br> 海水剛剛退去,工人們就抬著碩大的鋸子奔向巨鯨。</br> 就在眾人準備動手的時候,就聽到岸邊傳來一聲大喝:“住手!”</br> 眾人扭頭看去,便看到幾個年輕人簇擁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走了過來。</br> 不少漁民看到這個老頭,臉色都微微變了一下。</br> 慶慕嵐雖然大大咧咧的,但不是傻子,特別是經過最近的歷練,變得更加精明干練,當即就發現了不對勁。</br> 讓親衛找來一個當地的漁民小組長,指著那群人呢問道:“他們是誰?”</br> “回慶廠長的話,當中那個老人家是洪太爺,”小組長一臉無奈地說道:“他是漁溪鎮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老人家,今年已經八十七歲高壽了,洪公子見了他,也得叫一聲太爺爺!”</br> 慶慕嵐最羨慕的人不是九公主,也不是唐小北或者關曉柔,而是左菲菲和唐冬冬。</br> 因為她們是九公主欽定的女將軍,平時負責工廠,戰時負責領軍。</br> 每次聽到工人叫左菲菲為左廠長,慶慕嵐都羨慕不已。</br> 在慶慕嵐看來,女廠長是當一個女將軍的前提條件。</br> 其實她這么想也不錯,左菲菲和唐冬冬能當上將軍,主要原因就是她們提前訓練女工,當男兵不夠用時,她們就會帶著女兵頂上去,多次挽救川蜀政權于危難之中。</br> 不是有這些戰績,九公主的確不會任命左菲菲和唐冬冬為女將軍。</br> 就算強行頒發任命,鏢師們也不會服氣。</br> 但是肥皂廠和紡織廠在成立之初,就是左菲菲和唐冬冬在負責,不管是平時工作還是外出作戰,從來沒有退縮過,所以在女工中的威望非常高,她們被任命之后,完全沒有女工質疑。</br> 慶慕嵐被金鋒任命為船塢負責人之后,為了獲得工人們的認可,慶慕嵐最近吃住幾乎都在船塢,連去金鋒家里蹭飯的頻率都變少了,弄的潤娘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做飯的手藝退步了。</br> 但是東海船塢這邊沒有叫廠長的習慣,比如工人們稱呼洪濤平就是洪公子,幾乎沒人叫他洪廠長。</br> 慶慕嵐當了船塢負責人之后,工人們也都叫她慶姑娘。</br> 這可把慶慕嵐氣壞了。</br> 不當女廠長,怎么當女將軍?</br> 可是她總不能自己要求工人叫她廠長吧?</br> 好在她身邊有阿梅。</br> 阿梅算是從小跟著慶慕嵐長大,對她心里那點小心思實在太了解了,便主動要求親衛隊的所有姑娘都稱呼慶慕嵐為慶廠長。</br> 有親衛隊帶頭,工人們也都開始跟著改了稱呼。</br> 慶慕嵐每次聽到工人叫她慶廠長,心里都忍不住高興。</br> 但是這次卻完全高興不起來。</br> 封建時代,因為交通不便利,村子里除了糾紛,一般都會找長輩評理。</br> 加上炎黃文化中的孝道基因極為濃厚,所以最講究年紀和輩分,一些老人在十里八鄉的威望比官府都高。</br> 官府去村里抓人,遇到民風彪悍的村子,都未必能成功,同村者會包庇和掩護被抓者逃跑。</br> 但是村里的長輩去要人,同村人一般都不會阻攔。</br> 因為能被村民尊重的老人,并不是只要年紀大就可以,而是一些聰明的年長者。</br> 他們明白村民為什么尊重他們,所以評理時往往比較客觀公平。</br> 如果故意偏袒,時間長了,就沒人再找他們評理了,他們做出的判決,別人也不會信服。</br> 當小組長說這個老頭兒八十七歲了,是漁溪鎮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人時,慶慕嵐就知道麻煩了。</br> 因為醫療和生活條件都落后,所以大康百姓的平均壽命并不高,大多數人活到四五十歲就因為各種原因死掉了,六十以上的都少見,很少有人活到八十多歲。</br> 金鋒前世也有七十古來稀的說法。</br> 一些王朝甚至規定了七十以后犯罪了也不處罰的決定。</br> 這群人剛才高喊住手,顯然是來找事的。</br> 為首的老頭兒已經八十七歲了,年紀和輩分都是漁溪鎮最高的,而且還姓洪,洪濤平見了都要叫一聲太爺爺,要是真鬧起來,恐怕會非常麻煩。</br> 不過也就是有些麻煩而已,慶慕嵐出身慶家,是立志要做女將軍的人,還經歷過好幾次大型戰役,豈會怕一個老頭兒?</br> 除非這個老頭兒是金鋒親爹。</br> 平靜一下情緒,慶慕嵐揮手示意漁民們暫時停下來。</br> 不過她也沒有去迎接,而是站在原地等待老頭兒自己走過來。</br> 等待的過程中,慶慕嵐還專門打量了一下跟著老頭兒的那群人,是否有上次伙同洪二準備截胡海帶的族老。</br> 那些族老在當地都有一些影響力,為了東海的穩定,而且事情也沒有釀成嚴重后果,金鋒和唐小北只處理了為首的洪二,沒有處理那些族老,只是敲打了一下,事后甚至還主動遮掩了這件事。</br> 所以一般百姓并不清楚這件事,最多發現洪二出現得少了,也不再管事了。</br> 但是慶慕嵐卻很清楚那次事情的經過,也知道那些族老是誰。</br> 要是這次還有那些人,慶慕嵐絕對不會放過他們。</br> 慶慕嵐也算是參加過好幾次戰役,親手殺過敵人的狠人,平時就算了,如果這些族老再來鬧事,她已經起了殺心。</br> 如果真讓她發現有族老第二次參與鬧事,哪怕金鋒責怪,她也一定會殺掉對方,以儆效尤。</br> 可惜讓她失望的是,跟著老頭兒的那群人,并沒有上次的參與者。</br> 這讓慶慕嵐的殺心有所收斂。m.</br>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br> 等到老頭兒帶人走來,慶慕嵐也不打招呼,不耐煩問道:“你們要干什么?”</br> 洪老太爺對于慶慕嵐的態度非常不滿意,但是他也沒有直接發作,而是耷拉著眼皮說道:“我找金先生,叫金先生出來見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