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好漢的話，一直是二弟在跑這件事，我真不知道他找的靠山是誰。”</br> 大當(dāng)家苦著臉說道。</br> “糊弄鬼呢？你是大當(dāng)家，會不知道？”</br> 鐵錘對著大當(dāng)家就是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再耍滑頭，信不信老子拖死你！”</br> 大當(dāng)家剛被抓住的時候還有幾分骨氣，梗著脖子不肯服軟，可是被馬拖著從西河灣跑到這里，算是徹底認(rèn)慫了。</br> 要不是還帶著郎中，戰(zhàn)馬跑不快，他早就被活生生拖死了。</br> “好漢饒命，我真的不知道啊。”</br> 大當(dāng)家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我就是個粗人，二當(dāng)家怎么說我怎么做，我只管打仗，從來不管其他事的。”</br> “看來不給你吃點苦頭，你不知道爺爺?shù)膮柡Α！?lt;/br> 鐵錘捏了捏拳頭，就要動刑。</br> “鐵錘，算了。”</br> 金鋒搖了搖頭，阻止了鐵錘：“把他和其他土匪放到一起，送縣府去領(lǐng)賞吧。”</br> “是！”</br> 鐵錘雖然納悶金鋒的決定，但是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聽從命令，抓著大當(dāng)家的衣領(lǐng)，把他提溜到俘虜群。</br> 等到鐵錘和大當(dāng)家離開，鄭方才問道：“先生，我不信他不知道靠山是誰，你為什么不讓鐵錘問問？”</br> 站在一旁的慶慕嵐也納悶的看著金鋒。</br> “問出來了又能怎么樣？”</br> 金鋒笑著反問道：“難道沖進(jìn)縣府把大老爺殺了嗎？”</br> 干掉周師爺，那是他自己送上門，金鋒又握著十足證據(jù)，所以殺了周師爺也沒人敢說什么。</br> 可是現(xiàn)在，金鋒并沒有任何證據(jù)。</br> 而且他相信，有了周師爺這檔子事，支持九里溝的大老爺肯定會倍加小心，不會留下什么證據(jù)的，更不會再傻乎乎去西河灣。</br> 干掉周師爺是殺雞儆猴，震懾一下縣府的大老爺們，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隨時可能掀桌子的瘋子。</br> 可是沒有任何證據(jù)跑到縣府殺人，那就真的成瘋子了。</br> 到時候慶懷也保不住他。</br> “人生就是難得糊涂嘛。”</br> 金鋒笑著拍了拍鄭方的肩膀：“等下找個人去縣府，讓他們派仵作來驗尸，順便把賞金領(lǐng)一下。”</br> 九里溝土匪名氣小，賞金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鐵罐山土匪賞金高。</br> 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何況金鋒也惡心惡心九里溝背后的靠山。</br> 把野狗坡交給鄭方處理，金鋒和慶慕嵐帶著傷員和女兵，返回西河灣。</br> 路上，金鋒扭頭看了一眼并排而行的慶慕嵐，笑著問道：“怎么，還沒回神呢。”</br> 從見面到現(xiàn)在，慶慕嵐除了剛見面說了幾句話，其他時間一直沉默不語。</br> 這可不是她的性格。</br> 而且金鋒還看到她的胳膊一直到現(xiàn)在都有些微微顫抖。</br> 這是很多士兵第一次參加戰(zhàn)爭之后都會出現(xiàn)的情況。</br> 不僅因為手臂在戰(zhàn)斗中脫力，也是戰(zhàn)后恐懼的表現(xiàn)。</br> “我沒事。”</br> 慶慕嵐扭頭，對著金鋒擠出一絲笑容。</br> 在今天之前，慶慕嵐一直渴望戰(zhàn)爭，也一直相信自己不會比慶懷差，只要讓她上戰(zhàn)場，她絕對會是史上第一位征戰(zhàn)天下的女將。</br> 可是今晚的戰(zhàn)爭，把她的自信擊碎了大半。</br> 如果不是金鋒提前派鄭方過來，她不敢想象會有什么后果。</br> “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們一定會被埋伏？”</br> 慶慕嵐問道：“是你提前收到消息了嗎？”</br> “不是，”金鋒搖了搖頭：“但是我清楚，野狗坡的土匪明知道咱們干掉了數(shù)百人的鐵罐山土匪，他們還敢揚言收歲糧，肯定有所依仗，絕不會是表面上的三十多人那么簡單。</br> 那么他們的依仗是什么呢，要么是更多的人手，要么是更加鋒利的武器。</br> 而武器方面，我相信能超過咱們的不多，所以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他們找到了更多人手。</br> 如果這樣的話，他們?nèi)绾伟才胚@些人手，對咱們造成的打擊才會最致命呢？”</br> “提前埋伏，消滅咱們的有生力量，或者是調(diào)虎離山，趁著咱們離開，偷襲西河灣。”</br> 慶慕嵐馬上回答道：“所以先生讓鄭方提前潛伏，然后又在村里組織護(hù)衛(wèi)隊，等著他們上門，對嗎？”</br> “是的。”</br> 金鋒笑著點了點頭。</br> “我真是太笨了，這么簡單的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呢？”</br> 慶慕嵐氣惱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自責(zé)說道：“我要是能早點想明白，就不會中計，阿娟她們就不會死了……”</br> “慕嵐，你能這么想我很欣慰。”</br> 金鋒拍了拍慶慕嵐的肩膀，安慰道：“但是你不用自責(zé)，戰(zhàn)爭是殘酷的，死人不可避免。</br> 女兵隊想要擁有真正的戰(zhàn)斗力，就要經(jīng)歷血與火的考驗，要不然永遠(yuǎn)成長不起來！”</br> 這話既是安慰慶慕嵐，也是安慰他自己。</br> 其實他可以做出更好的安排，盡量避免女兵和土匪短兵相接，這樣就可以避免傷亡。</br> 可是為了讓女兵盡快適應(yīng)戰(zhàn)場，他沒有這么做。</br> 此時金鋒心里也不是滋味。</br> 但是他并不后悔。</br> 就像孩子學(xué)著走路，摔跤是必不可免的。</br> 女兵以后也會幫著商隊運送貨物，會面臨各種各樣復(fù)雜的情況，必須學(xué)會自己去戰(zhàn)斗。</br> 金鋒發(fā)現(xiàn)慶慕嵐興致依舊不高，害怕她被打擊到，便笑著問道：“現(xiàn)在打完了，有什么想法嗎？”</br> “嗯，通過今天晚上的戰(zhàn)斗，我發(fā)現(xiàn)了女兵和男兵之間的差距。”</br> 慶慕嵐說道：“男兵們互相之間配合的很好，一旦有人受傷，身邊的戰(zhàn)友會立刻進(jìn)行掩護(hù)，讓受傷的戰(zhàn)友躲到后邊去處理傷勢。</br> 而受傷的男兵躲到后邊之后，還能動的，就用弩弓射擊土匪，配合的太好了。</br> 而我們女兵這邊，土匪一來就全亂了，要不是男兵們頂住大多數(shù)土匪，阿蘭阿菊她們又穿著盔甲，估計死掉的人更多。”</br> “是啊，戰(zhàn)友之間的配合和盔甲非常重要。”</br> 金鋒跟著感嘆。</br> 老兵之間配合默契，就能盡量減少死亡。</br> 而盔甲在冷兵器戰(zhàn)斗中的作用更大。</br> 在今晚的戰(zhàn)斗中，慶慕嵐一直身先士卒，殺掉了四個土匪，但是她也至少挨了五六刀，如果沒有盔甲，估計尸體都已經(jīng)涼透了。</br> 可惜盔甲造價太貴，慶慕嵐穿的這身就不說了，是她哥哥在汴京找最好的匠人打造的，光是材料就比金鋒現(xiàn)在全部身家都高，不但結(jié)實，而且輕便。</br> 阿菊阿蘭她們身上的盔甲要次得多，只是比鐘五穿的制式鎧甲強一點而已。</br> 但是就是這么一身，造價也得近百兩銀子。</br> 哪怕鐵林軍中，慶懷也只裝備部分精銳，大部分軍士穿的都是皮甲和竹甲。</br> “回去以后得想辦法弄一批盔甲。”</br> 金鋒在心里默默做出決定，同時開始思考降低盔甲成本的辦法。</br> 帶著傷員自然走不快，等回到西河灣，天已經(jīng)微微發(fā)亮了。</br> 還沒來得及進(jìn)村，就看到另外一支隊伍出現(xiàn)在晨霧中，慢慢靠近村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