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槍隊和親衛隊一起陪同金鋒視察船塢,左菲菲作為火槍隊首領,也跟著一起來了。</br> 金鋒所站的瞭望臺,她早就上去過,知道金鋒看到的是什么,也知道金鋒的情緒為何低落。</br> 一陣涼風吹來,吹得旗子微微擺動,也吹動了左菲菲的衣角。</br> 左菲菲讓手下拿過一件裘皮大氅,登上瞭望臺。</br> “先生,起風了!”</br> 左菲菲為金鋒披上大氅:“先生,你勸陛下的時候不是說過嗎,治國如烹小鮮,急不得,您現在做得已經很好了,我相信過不了幾年,咱們就能平定中原和江南,讓全天下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br> “可是他們還能等得了幾年嗎?”</br> 金鋒指著遠處的流民聚集地:“那些沒逃過來的百姓,能等得了幾年嗎?”</br> 左菲菲嘆了口氣,安慰道:“可是咱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br> “不,”金鋒搖頭說道:“肯定有更好的辦法,只不過咱們沒想到!”</br> 解決困難的辦法肯定是存在的,只不過自己還沒有想到罷了。</br> 這是金鋒一直以來堅信的道理,也是他一路走下來的動力之一。</br> 每當遇到難題的時候,金鋒都不會輕易服輸,而是努力去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br> 比如現在,看到這么多難民,左菲菲和絕大多數人的想法都是,讓難民自生自滅,這是動亂時代必然要造成的局面。</br> 包括九公主,也是這么認為的。</br> 九公主手下有密諜司,對中原和江南的情況更加清楚,以她對金鋒的了解,知道金鋒看到中原和江南的慘狀之后,肯定會心生不忍。</br> 為了防止金鋒腦子一熱做出什么決定,九公主明著暗著提醒金鋒好幾次。</br> 中心意思就是能做的咱們都做了,難民就隨他們去吧,反正人類的繁衍能力很強,只要天下太平,過個十幾年,人口就能恢復。</br> 其實金鋒在出發之前,也是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當親眼見到這么多難民艱難求生,金鋒心中還是不忍。</br> 總想著自己再想想辦法,可能就能挽救無數的生命和家庭。</br> 于是金鋒站在瞭望臺上,看著難民陷入沉思,左菲菲也不打擾,就站在旁邊陪著他。</br> 相對于九公主來說,左菲菲更能理解金鋒,因為她曾經和這些難民一樣無助,知道這種在絕望苦苦掙扎是什么滋味。</br> 兩人就這樣在瞭望臺上站到天黑,金鋒能想到的最好辦法還是辦廠。</br> 施粥是最直接的解決辦法,但是不能長久實施,否則容易讓百姓認為什么都不干就能領到吃的,容易養成懶惰的毛病。</br> 最好的辦法就是為難民提供工作崗位,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養活家人。</br> 如果能讓金鋒再順便賺點錢那就更好了。</br> 倒不是金鋒貪婪,想要從難民身上榨油水,而是前世國有工廠的失敗經驗告訴金鋒,不能營利的廠子是堅持不了太久的。</br> 如果能從難民身上賺到錢,那說明難民已經解決了最基本的生存難題,也說明這個廠子是有營利能力的。</br> 結合難民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吃和住,開廠子也必須結合這兩者才可以,而且周期不能太慢,必須要盡快解決。</br> 在瞭望臺上想了一下午,對比了自己能想到的諸多廠子,金鋒最終還是選擇了建筑業和捕撈業。</br> 其實金鋒最想選的是礦業,可是東海周邊的礦業資源開采難度比較大,周期太長了。</br> 除了礦業,金鋒還想到了農業。</br> 從長遠來說,想要徹底解決難民的溫飽問題,發展農業才是根本,可是難民眼看著就要餓死凍死了,這時候去發展農業顯然來不及了。</br> 相對礦業資源,東海的漁業資源更加豐富,開采難度也比礦業資源小,開發周期也短,只要開著船去海里撈上來,就能填飽肚皮。</br> 大海占據了地球七成的面積,海洋中的資源可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漁業資源是可再生的,數量也極為龐大。</br> 比如一種叫磷蝦的小型海蝦,總量達到了十億噸,繁衍速度也非常快,以大康目前的人口數量,所有人一天三頓都拿磷蝦當飯吃,對于磷蝦族群也不會形成太大威脅。</br> 當然了,磷蝦生活在南極區域,以大康目前的捕撈技術還沒辦法過去捕撈。</br> 但是海洋中也不只有磷蝦,東海附近的漁業資源也非常豐富。</br> 雖然金鋒已經成立了捕撈隊,但是因為技術落后,捕撈隊撈出來的這些漁獲,對于整個東海的漁業資源來說依舊是九牛一毛。</br> 想要把漁撈上來,就需要大量的漁船,這又會帶動造船行業,為船廠和上游的伐木、運輸產業提供工作崗位。</br> 而發展建筑業,同樣可以提供大量的工作崗位,房子建好后,也能為百姓提供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等百姓穩定下來之后,金鋒還可以收取租金,慢慢收回建造成本。</br> 這個模式已經經過西河灣的驗證了。</br> 當初大量百姓涌進西河灣找工作,應聘成功的可以住在宿舍,可是他們的家人住在哪里呢?</br> 為了安置這些人,金鋒在西河灣周邊蓋了大量的筒子樓,租給這些人。</br> 雖然收取的租金非常便宜,但是蓋房的磚瓦是自家窯廠燒出來的,燒窯的泥巴是不要錢在河里挖的,大小橫梁使用的木頭,也是山上不要錢砍來的。</br> 算下來,蓋房最大的成本,就是窯廠工人、伐木工人、蓋房工人的工錢而已。</br> 當時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只要管飯就能找到無數工人,工錢成本也非常低廉,整個筒子樓的成本也非常低。</br> 兩年下來,蓋房子的成本早就收回來了,現在和以后再收的房租全都是賺的。</br> 雖然這些租金對于現在的金鋒來說不值一提,但是足以證明這套模式是行得通的,甚至在東海這邊推行,可能會比當時在川蜀更加成功。</br> 因為當時的金川,百姓去西河灣找工作前,至少都還有個家,在西河灣實在找不到工作,還能回去。</br> 東海這邊的難民已經回不去了,也更加絕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